上官夫人紧紧的盯着那桌上素白无纹的小瓶子,就连凌霜走近了都没发现。
“夫人……”
上官夫人被凌霜这一声唤回神来,抬手将那个瓷瓶子握在手中,皇上用祈福一事洗清了京中有妖的传闻,而这个道士却敢冒着大不讳来府上,说不定是真的室外高人?
上官夫人将这话拿去问凌霜,凌霜却避而不谈,只说:“夫人,之前奴婢去找人用求仙问道之人所流通的灵石去换来的灵药都没能制住二小姐,反而还连累了大小姐,这不知姓名,只凭空出现的一个山野道士,如何敢信?”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将瓶子递给凌霜:“你提醒了我,罢了,先收着吧,找机会处理掉。”
说完,上官夫人便起身准备去佛堂礼佛,凌霜趁此回禀了烛台的事。“夫人,烛台刚才已经安好了,您看……”
上官夫人搭着凌霜皓腕,莲步轻移顺着抄手游廊往佛堂去,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又算了算时辰。
“一会,老爷如果来了,你就让他直接去佛堂。”
凌霜将上官夫人送到佛堂后,就转身去二门出等着。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果不其然,容天权在外面已经听见了容婉身现凤衔牡丹祥瑞的事情,正要回来找上官夫人商量如何嘉奖容婉,却忘了上官夫人正在礼佛一事,才进二门正好瞧见凌霜。
“凌霜,夫人还在礼佛么?”
凌霜借由采花瓣一直在园子里晃悠,见容天权问起,假装思考了一下:“回老爷,这个时间,夫人应该是已经礼佛刚结束。”
容天权听了后,抬脚就往佛堂走去,容婉出了这么大风头,容国府李出了一个凤凰命格的姑娘,还是在佛缘寺这种地方露出了祥瑞,容天权心里头早就想出了好几种褒奖容婉的主意了。
上官夫人一直在佛堂跪着念经,面前供着一尊羊脂玉佛,两遍相对摆着两架枝丫状的多支烛台,将佛堂照映的透亮。
容天权的脚步声响起,上官夫人睁开眼看了眼面色不悲不喜的佛像,又扫了一眼那架烛台,复阖上眸子。
容天权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到的是上官夫人面色祥和,跪在烛光下,虔心礼佛。容天权轻轻的走上前,谁想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烛台架子,蜡烛翻倒,烛台失去平衡,带着无数的烛火,向容天权扑来。
恰在此时,上官夫人猛地直起身,一把揽住容天权的腰,向来娇弱的女子在此时爆发出极大的力气,猛地将容天权转到身后用后背接住了倾倒的烛台架子。
容天权眼睁睁的看着烛火、蜡油、烛架尽数砸在上官夫人身后,点滴蜡油溅在自己脸上,烫的一哆嗦。
上官夫人脸色煞白,哼都没哼一声就晕在了容天权身上。凌霜听见动静,瞳孔一缩,急忙跑进来,看见场景连忙上前扶起上官夫人。
就看见上官夫人后背上满满的蜡油,个别的地方还有被烛火烧出来的小洞,因为礼佛,头发都挽的高高的发髻,后颈上的肌肤,满是蜡油,烫的一片通红。
容天权连忙抱起上官夫人,喊来人去请太医,亲自将上官夫人从佛堂一路抱回了正院。凌霜一路跟着,容天权将上官夫人俯卧着放在榻上,凌霜就上前轻轻的剪开衣领,见蜡并没有流到后背上,心里微微放了心。
可是颈后的伤势的确吓人,容天权现在回过神来,仔细想起当时的情景,也只记得自己碰到了烛架,上官夫人为了救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屋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容天权粗重的喘息。
凌霜默默垂着泪,起身对容天权直接跪下,郑重的一叩首:“夫人从小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奴婢瞧着这个伤势,很是心疼。按理说,奴婢不能在主子之间的事里头多嘴,可奴婢斗胆,仗着伺候您跟夫人这么多年,还请您,不要再怪罪夫人了。”
容天权皱着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凌霜,转头去又瞧了瞧因为疼痛昏过去也不安生的上官夫人。叹了口气,没有打断凌霜。
“老爷跟夫人是少年夫妻,多年都过下来了,当日众人说夫人是妖,那模样奴婢见过的,可是打死奴婢也不信夫人真是妖。圣上下旨命女眷去佛缘寺祈福,在无尘大师那样的高僧面前,什么样的妖怪能逃脱的掉?无尘大师已经说了夫人并不是妖,夫人也已经虔心弥补对容国府名誉造成的影响。奴婢恳请您,不要再生夫人的气了。”
容天权听完凌霜的话,亲手将凌霜扶起来:“是爷欠妥了,你是个好丫头,夫人有你在身边伺候,爷也放心。”
凌霜抬手揉了揉哭的红红的眼眶,勉强笑着:“奴婢斗胆了。还请老爷赎罪。”
容天权摇了摇头,“这几日,夫人养伤,也不好将中馈就这么全给夫人,免得她要强反而坏了身子。就让花姨娘来,将事情一件件都说给夫人听,再由夫人发话处置,等夫人病好了,就可以直接掌权管家了。”
这时候,外头说太医到了,容天权去请太医进来看诊,凌霜去库里去祛痕胶。等回来的时候,上官夫人已经醒了,额上满是冷汗,后颈的蜡油已经被太医弄去了,水泡布满皮肤。
容天权握着上官夫人的手,柔声细气的宽慰这上官夫人:“你放心,我让太医用最好的药,保准留不下一点伤痕。”
上官夫人毕竟是受了伤,精神不济,只说了几句,就睡下了。容天权也陪了一会儿,见上官夫人睡了,也走去外书房处理事情去了。
再说在外头玩着的容婉,萧悠带着她去了一家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只是因为这家酒楼里,最招牌的就是全禽宴,而全禽宴里最美味的,就要数醉鸡着道菜了。
酒楼临河而建,渔翁每日打捞的鱼,酒楼都挑新鲜的买下,当日烹调卖掉,故而,要吃鲜美的鱼,来这家酒楼也没错儿。
菜上的很快就上齐了,容婉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望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开心的不得了,自己从下山以来,一直跟美食失之交臂,如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吃个饱了。
萧悠喜欢看容婉的笑容,他觉得容婉是一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女人,而这样的一个女人,善于知足,日子过得也和美。
萧悠吩咐小二将醉鸡拿到厨下切好再送来,当菜送来后,萧悠第一个就给容婉夹了一块,笑着说:“你尝尝看,这家店是用绍兴酒做的,醇厚鲜嫩。”
容婉本来就带着几分狐相,如今叼着半块鸡肉,笑的眉眼弯弯,更像个狐狸。鸡肉一入口,就觉得鲜滑可口。
萧悠端着一盅酒,就这么看着容婉小口小口飞快的将鸡块几口就吃完,小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
容婉将食物咽下,发现萧悠一点都没动,有些不解:“你不爱吃么?”
萧悠摇了摇酒杯,双目望着容婉,将酒一饮而尽:“秀色美餐当前,哪里还吃的下这些粗鄙之物?”
容婉对这些含蓄的情话反应有些慢,等想明白之后,萧悠已经又喝了好几盅了。容婉嗔了萧悠一眼:“你小心一会回去骑马跌下去!我可不扶你。”
萧悠单手往后架在椅背上,微微斜着身子看着容婉,笑的肆意张扬:“你忘了墨池赶着马车呢?”
容婉哼了一声,挥舞着筷子,开始新一轮的美食之战。
容国府,夜里。
凌霜一直守着上官夫人,直到夜里上官夫人才睡醒,刚醒的时候有些忘了自己的情况,略一动就扯到了后颈的伤口,嘶了一声。
凌霜听见后忙从熏笼上将一直温着的白水斟了一杯送到上官夫人唇边。“夫人,慢些。”
上官夫人就着凌霜的手饮了半杯水,精神上清楚了之后,后颈上丝丝的疼痛缠绕在心头,开口问凌霜:“如何。”
凌霜转头先张望了一眼外间跟窗外,才转头对上官夫人说道:“您昏过去之后,奴婢就将话说给老爷听了,老爷听后,说为了让您不忙乱,先让花姨娘来替您传话,再由您吩咐下去,等您伤好了,再将中馈交还给您。”
上官夫人静静的听着,等凌霜说完,才松了口气:“你做的很好,花姨娘那里先不用管,等我把中馈重新掌握在手里,她也就不足为惧了。”歇了几瞬后,又问起自己的伤来。
“我的伤……太医怎么说?”
凌霜将枕旁的小珐琅盒子打开给上官夫人看,“这是太医新送来的祛痕霜,里头是加了许多新药,比旧的要好的快,您放心,真不会留痕迹的。”
女子无论多大年纪,都是惦记着自己容颜的,更何况上官夫人清楚的知道容天权是一个看中女子美貌的人。
今天自己兵行险招,成功将自己从尴尬的处境解救了出来,成功复宠,可如果因此毁了容,只怕早晚,中馈会被再夺走一次。而那时,再想拿回中馈,可就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