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偷天换日

容婉冷笑连连,仔仔细细的听着。

一声脆响,似乎是上官夫人的镯子磕在了桌上,“不怕,她只是疑心从我们正院儿里送出去的吃食,以后,让咱们在厨房的人直接下药就是了。”

容婉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捏着法诀穿门而入,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夫人将两瓶小瓷瓶收在柜子里。

容婉转身一跃上房梁,耐心的等着,等上官夫人睡熟了,轻巧的将瓶子取了出来,将狐族秘药倒出来一瞧,眼睛骨碌碌一转,将自己平常时候炼着玩的百草丸一个不差的仍旧倒了回去,再将瓷瓶原处送还。

第二天,容婉早早的等在廊下,用翠玉簪子逗着廊下笼中的鹦哥儿,微微嘟着唇,要教那小鹦哥儿说话。

可惜那小鹦哥儿舌头还未剪,硬得很,只会娇啼,容婉逗了一会儿就觉得没趣儿,正好厨下送饭来,容婉随手将翠玉簪子一丢,起身回了屋。

容婉冷眼看着丫鬟们将吃食一道一道的摆上桌儿,一水儿的斗彩缠花碟子,上头摆着菜肴。“今儿,母亲或者大姐姐没送来什么东西么?”

容婉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

领头的那个小丫头上前屈膝一礼:“回二小姐的话,并没有。”容婉再没吱声,只起身踱步至桌边,挨个打量了一番,仍旧问那个小丫头。

“我瞧着都是我喜欢的,可是母亲特意吩咐的?”

小丫头垂手跟在容婉身后,听见问话,忙开口回话:“夫人说,昨儿二小姐没吃着合心意的,所以今日都叫补上。”自己回完话,好半晌儿没听见容婉说话,正要抬头去瞧,就听见容婉说了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小丫头带着一众人仍旧拎着食盒下去了。临出门回头瞧了容婉一眼,见容婉已经吃上了,便赶紧回头走了。

还不到晌午,上官夫人就听说了这事,一时都不敢信,反复问了几遍,才算信了。

上官夫人眉头紧锁,自己嘀咕着:“怎么可能呢?怎么……今儿她竟然敢吃了?”心里不甘心,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儿,忽然转了风向。

“凌霜,今儿晚上的膳食,将那一瓶儿都放下去!”上官夫人狠狠的说,凌霜有些踌躇,开口劝着:“夫人,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老爷若是彻查起来……”

上官夫人咬着下唇,黛眉紧蹙,心里头也没个准儿,可如今都到这地步了,总是不甘心的。“不怕,只管放下去,就算真出了事儿,人都已经没了,还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凌霜只好开柜子取了那一瓶药,悄悄的去了厨下,将药给了自己的人,细细的嘱咐了一遍之后,才回去复命。

到了晚上,小丫鬟们一揭开盖子,那单单属于百草丸的味道,就呛得容婉一咳嗽。可偏偏,这百草丸只有容婉能闻到,这下容婉可苦了脸。

好好的菜肴,色香味,也就剩下个卖相能瞧着好看了,容婉夹了一筷子尝了口,顿时吐了出来,可偏偏,自己还要让上官夫人派来的人看见自己都吃了个遍。

容婉心里默默的流泪,一口一口味如嚼蜡的把每个菜都尝了几口,再也忍不下去了,直叫人把东西撤下去,重新烹一盏浓茶来。

好容易把口中的味儿换了,屋里似乎还满是那股子百草丸的味道,容婉褪了鞋袜外在炕上,娇躯半倚着隐囊,一手捻着帕子半掩着唇,瓮声瓮气的吩咐半夏:“去将窗都打开,通通风,在燃一把翠竹香。”

半夏莫名其妙,轻轻的嗅了嗅,并没什么怪味道,可见自家小姐神情恹恹的,连忙起身去重新熏香,又喊来白蔻白苏去开窗打帘子。

一顿折腾,好容易容婉觉得屋里头百草丸的味道散了,这才罢了。

这事传到上官夫人耳朵里,也只是隐去了之后开窗通风换气一事,上官夫人手里头也没了药,容婉那也照吃不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官夫人狠狠的将犀角碧玉梳子掼在地下,顿时跌成了好几段儿。“天理何在!凭什么让一个妖精过的这般肆意!反倒磋磨我们这些平凡人家!”

凌霜蹲在地上捡着那段成几段儿的梳子,也没敢吱声儿。

连着几日,容婉再也没发现膳食里头被下了药,想来是上官夫人那里也没了,容婉总算是放了心。

这日,上官夫人倦怠的很,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干脆就躺在榻上,一条鸳鸯交颈薄衾盖在腿上,凌霜在一旁打扇。

偏有人不知趣儿。

白芷自从被抬成姨娘,一直在容天权跟前伺候,之前上官夫人吩咐的事儿,自己也没怎么用心办,故而一直没敢来往上官夫人跟前儿凑。

今儿,外头的庄子上新送来两篓子鲜鱼来,各个儿都是肥美异常,容天权心疼白芷,送了两条给她。

白芷想着,或可趁此上官夫人身子不爽利,去见见夫人,送碗鱼汤,再说些好话,降降夫人怒火。于是,特意吩咐自己的新婢子小梨去盯着厨下煲汤。

奶白的鱼汤配上几点翠绿色的青葱,叫人看着就垂涎欲滴。白芷亲自端着托盘,站在廊下,娇声通禀:“夫人,婢妾白氏,来请您安。”

上官夫人冷哼一声,也不让她进来,就这么隔着个帘子,一个在屋里躺着问,一个在屋外站着答。

“不敢劳白姨娘大驾,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白芷被这话噎的脸红不已,也不管上官夫人能不能看见,忙提裙跪下,声也不捏那股子娇媚了,干净清脆的把话说得利利索索。

“回夫人的话,婢妾前几日……不舒服,怕……怕过了病气给您,故而少来请安。还请您莫怪。”

上官夫人闭着眸子,嗤笑连连,一针见血的戳破了白芷的谎话:“白姨娘这话说的可真虚,你既然病了,为何没人回禀我?又为何,你还伺候老爷?若老爷因为你过了病气,你可担得起?!”

白芷这下再也不敢耍花心思,抖着唇不敢说话,最后还是上官夫人,拖着尾音:“罢了,进来吧。”

听了这声,白芷才颤颤的起身,里头小丫头掀起帘子来,白芷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转过了屏风,才瞧见上官夫人,忙跪下重新问安。上官夫人正要回话,却忽然闻见一股子腥膻,凤眸微启,看着白芷。

“你带来什么东西了?”

白芷听见上官夫人问,连忙将托盘放下,将汤盅盖子打开,捧着汤盅子举过头顶:“回夫人,庄子上送来的新鲜的鱼,婢妾想着这几日您操劳的厉害,特意让厨下炖成汤,想着让您补补身子。”

这一揭开盖子,一股子鱼香再掩不住,迎面就扑在上官夫人脸上,上官夫人立马用锦帕窝住口鼻,眉头都能打起结了。

“快盖上!什么腥膻东西……”话说道一半儿,自己就先顿住了,转而问凌霜,“这个月的葵水……可来过?”

凌霜是上官夫人贴身婢女,主子的小日子,向来记得牢牢的,只是最近诸事繁杂,又有容婉这么个心腹大患,故而主仆两人都有些忘。

忽然听见夫人这么一问,凌霜垂头细想了想,踌躇着望向上官夫人:“似乎,并没来过。夫人,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上官夫人正要说话,却又叫那鱼腥味顶的心口疼,一手揉着胸口,一手冲着凌霜摆了摆,凌霜将白芷那碗鱼汤接过来,对白芷说道。

“白姨娘,夫人现在身子不方便,便不留你了,你的心意,我们夫人知道了。你还请回罢。”

白芷也没想到,只是送一趟鱼汤,竟然勾出夫人不舒服来,瞧着架势,八成是有喜了,一时白芷心中满是仓皇,若夫人真有孕了……若这一胎是个男儿……

白芷不敢再想,强笑着一福身告退了。

上官夫人将腿上的薄衾往上提了提,盖在小腹上,轻轻的抚着,心中默默祈祷着。凌霜没一会儿就请来了大夫,将床幔垂下,请出上官夫人一只手来搁在软枕上,褪了玉镯,腕上搭着一块纱帕。

老大夫捻着山羊胡子,沉吟着,一炷香的功夫,又让上官夫人换只手出来。就这么折腾着,上官夫人在床幔里头紧张着,凌霜在外面紧张着。

两炷香功夫过去了,老大夫终于捻着胡子缓缓开口了:“虽然月份尚浅,只有月余,可老夫敢打包票,夫人……这是有喜了!”

说完,起身收拾自己的药匣子,继而拱手对凌霜,对上官夫人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

上官夫人被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后,眼眶突然红了,颤抖着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一滴泪滴在薄衾上,晕开一团水花。

“凌霜,去……去告诉老爷……我,我有喜了。”上官夫人声音轻轻抖着,哽咽着吩咐凌霜,“再给这位老先生,包一份厚厚的红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