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姑娘在御花园慢慢逛着,刚绕过花阴,没想到遇上了太子一行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谈论着什么,容婉停下脚步,就想拉着身后的韩如烟跟容歆避开。
谁知道太子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总不好在太子面前失仪,容婉回头看了眼半露出身形的韩如烟,对在后面迟了一步并没有显露身影的容歆微微摇了摇头。
容歆有些担心,容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跟韩如烟两个人往太子那里去,而容歆则由韩如烟的婢子领着往外面走。
太子常年折扇不离手,今儿为了喜庆,拿得倒不是以往的四君子而是一副洒金红底的,上头隐约能瞧见是写的字。
容婉敛眸垂首,平平淡淡的上前问好,太子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的一副相熟模样:“自上次云泽湖一别,再没见到过姑娘,听说万寿节姑娘会入宫来,本宫还想让随侍去宫门处相迎呢。”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只是白衣,担不起太子府管事亲迎。”容婉冷淡淡的将话拨开,韩如烟微微皱着眉,趁着时候开口插话:“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的,我们几个小姑娘,就不打扰您了。”
太子置若罔闻,仍旧对容婉关心有加:“上次云泽湖,容姑娘可有受到惊吓?本宫忙着父皇给的差事,也不好登门拜访。”
韩如烟能插一次话,却不好再多言,只好暗自捏了把汗,就盼着太子赶紧问完好拉着容婉走人。
容婉轻轻一欠身,面若寒霜:“不劳太子挂心,并不曾。”再多一个字也不爱多说,容婉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这个太子。
太子连续几次都没讨了好,面上也有些恼意,冷哼了一声,再也不看容婉。韩如烟巴不得这一声,立刻欠身一礼,拉着容婉就告退了。
等两人走远了些,韩如烟拍着胸口,舒着气:“在太子跟前儿,就觉得像是在蛇窟里似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容婉噗嗤一笑,斜眼看过去,脸上明晃晃写着不相信:“你还去过蛇窟呢?我的韩大小姐是怎么逃出来的?”
韩如烟柳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容婉:“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担心你!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两人正闹着,就见迎面来了一个宫婢,笑吟吟请安后,说:“前面是盈妃娘娘,听见韩小姐的声儿,让奴婢来瞧瞧。”
韩如烟一下子收了之前的轻挑,往那婢子身后瞧了瞧,隐约可见盈妃仪仗,后对那宫婢说:“劳烦姐姐引路,我这就跟容家二小姐前去请安。”
容婉有些踌躇,还是被韩如烟拉了一把,才跟着一起去了。就见盈妃捧着一个漆盒,捻着小食碾碎了在逗弄池子里的锦鲤。
容婉这么一看,顿时一愣,眉头皱的紧紧的,差点忘了请安。韩如烟轻轻拉了一下容婉衣角,容婉回过神来,柔声请安。
盈妃向来温柔大气,对于刚才容婉的失礼也没有追问,笑着对两人招招手:“扬州进献的新锦鲤,说是花色甚是罕见,宫里也不过十多条,你们来的巧,也来瞧瞧吧。”
容婉趁这个机会近了几步,抬手顺了顺刘海,借着广袖的遮掩,眸色一变。一股子浅淡的黑紫气,萦绕在盈妃身上,
韩如烟站在盈妃边上,探着身子看池子里的活鱼,“哎呦,这花色还真是头回见呢,娘娘,这能不能赏一尾叫臣女带回家去养着?”
盈妃闻言失笑,握着手帕笑的眉眼弯弯:“也就你,张口就讨赏。罢了,给你吧!”继而看向容婉,笑意未褪:“本宫赏了韩家丫头,就不能厚此薄彼,你想要什么赏?”
容婉眉眼一转,计上心来:“臣女擅医,不如,娘娘赏臣女一次替您把脉的机会?”说完了却想起来当初初见,却连累的盈妃险些迈入生死关一事,如今再提起擅医,盈妃可还会真的相信自己呢?
幸而,盈妃并没有因噎废食,容婉眼前映入一段欺霜赛雪的皓腕,名贵的玉镯轻轻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既然如此,就劳烦容二小姐了。”
容婉将两指轻轻放在盈妃皓腕上,闭目凝神,放出自己的灵识慢慢的凝成一股极细的丝线来,顺着盈妃的脉络,慢慢的往身体里探索。
莹绿色的丝线慢慢的顺着盈妃的血脉前行,前面却被那层薄雾阻拦住,容婉微微睁开眼,露出一丝琥珀光。
隐在袖内的手捻着法诀,琥珀一闪,那条莹绿色的丝线微微一亮,猛地窜了出去,缠绕在雾气上,慢慢的收紧,将那些雾气慢慢的压实,变成了一团水滴。
最后莹绿色的丝线一圈一圈的将那团墨紫色的水滴缠的密不透风,慢慢的原路返回,容婉顺势收了手,将那团绿光球塞进指间的纳戒中。
“容二小姐诊脉了这么久,可有看出什么来?”盈妃微微挑起细长的柳眉,问道。
在外人看来不过几息的事情,容婉已经将盈妃身体里的毒素都尽数拔除了,见盈妃如此问,思索了一番,将脉案回了。
“娘娘贵体无恙,这是略有些虚弱,应该常出来走动走动。再者……”容婉抬眸看着盈妃,话有深意:“娘娘宫里的饮食,也该有所注意。”
盈妃浸淫后宫多年,听容婉此言,凤眸微眯,继而借笑意掩过:“无恙就好,本宫呀,还要看着悠儿娶媳妇呢。”
这是时候另一个宫婢上前来,对盈妃说道:“盈妃娘娘,陛下正找您呢。”容婉跟韩如烟听了这话,就势告辞:“盈妃娘娘,臣女告退了。”
盈妃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将手上戴着的玻璃种翡翠褪下,由宫婢递给了容婉:“就当是本宫的诊金吧。”
容婉也不推辞,结果后,福身告退。
走了好远后,韩如烟回头看了看,见再也瞧不见盈妃或者其他宫婢了,攀在容婉肩上,轻声问:“你方才,替盈妃娘娘诊脉,可有什么不妥?”
容婉停下脚步,将结界布下,虽然韩如烟察觉不到,可这深宫里,难保没有高人。“我在盈妃娘娘体内,发现有一种毒,毒性倒是不强,只是郁结在肺腑中,若长此以往,只怕盈妃娘娘恐难长寿。”
韩如烟掩口惊呼一声,又赶忙四处看了看并未有旁人,压低了声儿:“那你可有办法诊治?方才我也没见你用什么药呀?”
“那毒素我眼下哪里能治,等宴会结束了,我配了药再让楚王送来才稳妥。况且,那毒素也不知是什么来源,我把脉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日子了,就算眼下我能治好,若盈妃娘娘不警醒,没把下毒之人抓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容婉见韩如烟是真担心,便多劝了几句。
两人正为了盈妃体内的毒素而商讨呢,容婉忽然差距到有人就快到结界边界了,忙将结界撤掉,没一会,一个宫婢来找韩如烟。
“韩大小姐,韩大人请婢子来接您过去。”
韩如烟微微有些诧异,这时辰,庆云殿就快开宴了,而前头为了外臣而设的宴似乎也快结束了,父亲这时候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容婉轻轻一推韩如烟,让她回过神来,朝着那宫婢努了努嘴:“你爹还等着呢,快去吧。我先去庆云殿了,你来了记得找我。”
韩如烟有些不高兴,可父亲的话自己总不好违背,点了点头,对容婉说:“那你留个宫婢在外头候着,我进去了也好找。”
说完就跟着宫婢去了。而容婉,也慢慢的去找自己的三妹妹容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容婉韩如烟走后,盈妃慢慢的往回走,心里一直琢磨着容婉最后说的那句话,难不成,自己宫里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想起之前容婉的两次赈灾,又结合之前那穿进宫来的祥瑞之语,盈妃面色越发严肃,自己儿子喜欢的这个姑娘,如今看来是有大机缘的,而并不是像寻常女子一样出嫁从夫后相夫教子。
盈妃在宫里困了半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可以跟相爱的人白首不相离,可容婉就如今看来,并不是个能安分在府里的样子。虽然有才干,有能力,可身为母亲,还是希望儿子回家后,能有一个妻子殷殷关怀。
转念又一想,自己就是在宫里一直等着皇帝的临幸,其中是个什么滋味,自己最清楚明白。
又想到容婉那个纯孝的性子。盈妃叹了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人生路总要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来之后,才能明白什么是可贵的什么是值得珍惜的。
自己替他们打算的再好,也比不过让他们亲自去经历一番来的深刻。
想明白了此节,盈妃也就不觉得容婉不适合自己儿子了,反而有些担心自己儿子能不能真的将这个美娇娘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