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伤已经好了,你就快随我和你师姐回镜月山吧,天恒道人不知何时会再找上门来,我不能就这么放你在山下,太危险了。”
容婉一愣,随即摇头道:“师父对不起,我还不能跟您回去……”
常颜秀眉轻蹙,不悦道:“为什么?”
容婉倔强地抿着唇说:“徒儿未给恩人报完仇,而且人世中也还有很多事徒儿没有做完,若是就这么夹着尾巴逃回去,徒儿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常颜继续劝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随为师回去躲过这阵风头,等天恒道人忘了你这人了,你再回来。”
容婉依旧是摇头:“那也不行,十年之后什么都变了,很多事到那时就没有意义了……师父,您别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现在绝不会回去的,徒儿不孝,等恩人的仇报完,自会回去领罚。”
常颜素来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一向就是这样敢爱敢恨、倔强要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也只得作罢,叹着气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但你切记,万事不要逞强,那个天恒道人你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下次再遇上他,只管往镜月山逃就是了,只要进入山中,他就奈何不了你了。”
“好,徒儿记下了。”
常颜怜惜地摸摸容婉的头,悲戚道:“琥珀……你受苦了……”
容婉眼圈一红,赶紧躲开常颜的手,故作坚强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师父别担心了,快和师姐回去吧。”
常颜依依不舍地点点头,唤上令狐绯一起走了。
容婉也很快听到门外萧悠的脚步不断靠近,不敢怠慢,匆忙隐去身形,从窗口一跃而出,往容国府飞去。
萧悠端了些食物和水,满心欢喜地推开门,却看到空荡荡的桌子上只有他做好的那个小床,白狐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胸口一痛,涌起巨大的失落感。
他里里外外找了很多遍都没再看到白狐的身影,颓然坐下,伤心地自语道:“不是都说你不要乱跑吗……”
此时另一边,天恒道人已经起身回山,柳慕白随便编了个为容国府做法事的理由,获得师父的允许留了下来。他疯了一样地到处寻找容婉,原本他在跟着血迹走,可走着走着血迹突然断了,之后就再无线索。
找了很久未果后,柳慕白伤心欲绝地回到翠苑,望着容婉了无生气的肉身发呆。
忽然,他惊觉房中有气息波动,他警觉地站起身,果然下一刻容婉的身体就动了一下,倏然睁开了眼睛。
“容婉?!”柳慕白欣喜若狂,直接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容婉,感受着她跳动的心脏和温热的身体,几乎要喜极而泣。
柳慕白贪恋着容婉身上熟悉的味道,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容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听到他的哭腔后很快就接受了他如此亲密的举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说:“呆子你丢不丢人啊,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柳慕白心中百感交集,对于容婉的调侃难得地没有还嘴,只是一个劲地抱着她,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又不见了似的。
只是他们二人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却都没注意到门口呆愣着的韩如烟。
韩如烟本来是趁着风力正好来找容婉去京郊放纸鸢的,她走得急就没叫半夏通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柳慕白和容婉抱在一起,手里的纸鸢霎时被她揉碎了一个角。
韩如烟心如刀割,强忍着泪一步步退出房间,捂着嘴跑出了翠苑。
柳慕白抱够了容婉,终于松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嗫嚅着说:“对不起……”
容婉好笑地看着他,锤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舍命护着我,我现在早就魂飞魄散了。”
柳慕白仍是内疚,说道:“可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到我师父的攻击了。”
容婉问道:“你师父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为何非要索了我的命不可?”
柳慕白解释道:“好像是因为方墨然发现了你的身份,就去禀告了我师父,我师父不能容忍我袒护你,以为你用妖术迷惑了我的心智,一气之下就下山来找你了。”
容婉仍是不解,偏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方墨然又是如何知道我是妖的?多日前他确实突然闯入我的房间攻击我,不得已我现出妖形与他缠斗了一会儿,他不敌我后逃走,原来是去找你师父告状了啊。但是我明明一直有喝你给我的药水啊,他之前也只是怀疑,从未确认过,为何突然之间就确认我是妖,还来攻击我?”
柳慕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墨然他一直改不了公子习性,不愿意好好修炼,道术一向不精,虽说近来有些长进,但想识破我的药水还差得远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婉拿出药水瓶,打开琥珀瞳,细细察看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什么人碰过这个瓶子,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看到是白蔻倒走了一些瓶中的药水。
容婉立刻去院子里叫来了白蔻,白蔻看容婉一脸严肃,自然不敢怠慢,提着小心走进了容婉的卧房。
白蔻战战兢兢一福身,道:“小姐您找我?”
容婉点点头,拿出玉瓶问:“白蔻,你这几日可曾动过我这瓶药水?”
白蔻老老实实地回答:“动过的,前些天大小姐来了,说是您让她帮您取些药送去医馆,奴婢先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大小姐拿出了您的荷包说是信物,奴婢认出那就是您的荷包,所以才帮她装了一些。小姐,奴婢是不是做错了?是大小姐骗了奴婢吗?”
容婉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确实没有说谎,冷哼一声道:“我就说我有一个荷包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被她偷了去,真是好深的心机。”
白蔻一听这话,忙跪下叩头道:“小姐饶命啊!是奴婢愚笨听信了他人谗言,小姐原谅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婉看她那么害怕,还有点内疚,安慰道:“此事不怪你,是她太奸诈了,你快起来吧,记住以后除了我不要轻信任何人就好。”
白蔻又磕了一个头,道:“奴婢记下了,谢谢小姐不怪罪奴婢。”
容婉挥挥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白蔻走后,容婉对柳慕白道:“这样就全都清楚了,定是容琴偷了我的药水给方墨然看,方墨然辨认出那是隐藏妖气的药,这才确认了我的身份。”
柳慕白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道:“以后这瓶子你一定要藏好了,不能再被人钻了空子。”
“嗯,我记下了。”
花开两支,各表一边。
且说那位异国公主凤雪兰来到京城本是为了嫁给萧悠,谁料萧悠早就心有所属,日日与容婉待在一起,她丝毫缝隙都寻不见,气得直跺脚却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悠和容婉你侬我侬妒火中烧。
她从小养尊处优,被父皇和一众哥哥们视为珍宝,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种气,在她的思想里,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心中愈发不甘,发誓要从容婉手中抢过萧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嫁给萧悠。
只是她隐藏了身份,数次往楚王府递名帖都被退了回来,根本就连一步都迈不进去,更别说见萧悠了。
无奈之下,凤雪兰只得去容婉的医馆“偶遇”萧悠,但每次在医馆时,萧悠也从不会看凤雪兰一眼,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容婉,还经常做出撩头发、亲额头、搂着腰之类的亲密举动,更是把她气得发狂,索性也就不再去了,有时还要绕着悬壶馆走。
在客栈中思考许久后,凤雪兰终于想出了自己比起容婉的优势。
“我是个嫡出的公主啊!我身份如此高贵,而她不过就是个庶出的臣女,拿什么跟我比!”凤雪兰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兴高采烈地吩咐下人道:“马上给大宇的皇帝递名帖,我要现出真身进宫去了!”
下人们自不敢怠慢,马上以公主的身份往宫中下了名帖,宣告明日进宫。
次日,凤雪兰坐着八乘马车,前后浩浩荡荡的随从跟着,威风十足地进了皇宫。
因为来的只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而且那名帖下的又仓促,故而皇帝也没准备什么盛大的欢迎礼,安排了几位皇子摆了桌筵席就算结束,甚至连皇上都没出席,直到筵席结束后皇上才传来口谕,召凤雪兰去御书房觐见。
凤雪兰性格直爽,见到皇上后,没说了几句话,就直言道:“陛下,我此次前来只求一事。”
皇上没想到凤雪兰说话竟然这么直接,不禁挑眉,问道:“所求为何?公主不妨一说。”
凤雪兰朗声道:“只求嫁给楚王萧悠,做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