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礼佛

待容琴离开,聆月缓缓现出了身形,看着容婉发红的眼眶不由得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她说的都是真的?”

容婉紧紧抿着唇,目光深邃悠远,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聆月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都说了十几遍了,那样的男子你要他有何用?我看刚才那女子说得不一定全是假的,毕竟无风不起浪,若是萧悠真的一清二白,又怎么会有人传播他和柳明月的闲话。”

这样的道理容婉自然明白,若是萧悠真的与柳明月没有丝毫瓜葛,容琴就算再怎么污蔑他也没有证据。可是聆月方才亲眼看到萧悠带着柳明月出了城,他们要去做什么?幽会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这样秘密出行过多少次?为何萧悠之前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起过柳明月的事?若不是那日遇见,萧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准备告诉她世上有个叫柳明月的女子?他到底想掩盖什么?

容婉越想越乱,脑子都要炸了,心脏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令她既难过又烦躁。

聆月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不禁有些担心,问道:“要不要我去帮你把萧悠抓回来,你当面问清楚。”

“不必。”容婉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决绝,猛地站起身来,把聆月吓了一跳。

容婉稍微理了理褶皱的裙角,转身就走。

聆月一愣,忙问:“你要去哪?”

“出城。”

聆月也赶忙站起来,正要追上去,忽然回头看到那一排排的蜡烛,一时玩心大起,随便挥了一下手放出一个法术,瞬间所有的蜡烛都摔倒了,火星四下飞溅,很快就引燃了贡台上的丝绸和牌位。

聆月看着渐渐增大的火势,满意地笑了,自言自语道:“这么阴冷诡谲的地方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若是容小婉回来那死老头儿还没消气,岂不是要继续来这里跪着,还不如趁现在一把火烧个干净。”说完他才施展妖术飞上半空,追容婉去了。

容婉大范围地放出自己的妖力搜寻萧悠的气息,很快就感知到了他的位置,果然是在城外。

容婉毫不犹豫地往那里赶去,却忽然想起,上一次她用这种方法找萧悠的时候,还是在江浙,那时候她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最后看到萧悠还健康地活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坚定地确认自己将一生追随他。

可再看此时,她用着同样的方法,心中却已经千疮百孔。

何等的讽刺。

很快她就飞出了城,聆月也追了上来,容婉没心情再管他,也就没赶他走。

他们两人又飞了一会儿,容婉远远地看到了楚王府的马车,心一下子就揪紧了,迅速降落到了一个小山丘上,打开琥珀瞳往车中看去。

马车内,柳明月许久未出城,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直挑开窗帘往外看,还时不时地与萧悠有说有笑,显得很是亲密。

“殿下殿下,你快看那里,竟然有红色的小花!好漂亮啊!”柳明月兴奋地拉拉萧悠的袖子,伸手往窗外指着,萧悠凑过头去,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开着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嘴角微微上翘,道:“对啊,好漂亮。”

柳明月不着痕迹地与萧悠靠得更近了一些,看着萧悠的侧脸喃喃道:“真不知道是什么花,在深秋还能开得如此艳丽。”

萧悠没听清柳明月的话,正要转头问,突然,他隐约瞧见对面的山丘上仿佛有一个倩影一闪而过,像极了容婉的身形,马上大喊出声:“停车!快停车!”

车夫听见立刻拉紧缰绳,马车一阵剧烈地摇晃后险险停住,两匹马都高高地扬起了前蹄,车夫忙“吁吁”地叫着安抚它们。

柳明月也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魂未定地扶着车壁,惊恐地看着萧悠,战战兢兢地问:“殿……殿下?怎么了?”

萧悠急不可耐地一把推开柳明月,两步就跳下了马车,疯了一样地往那个山丘跑去,气喘吁吁地四处乱看,可在那里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柳明月顾不得被萧悠推得生疼的肩膀,也慌慌张张下了马车,看着萧悠的背影很是不解,问马车夫道:“殿下这是找什么呢?”

马车夫困惑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柳明月只得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许久,萧悠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柳明月款款迎上去,温柔地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萧悠苦涩地一笑,说道:“抱歉,让你受惊了。”

柳明月宽容地摇摇头,微笑道:“无碍,只是殿下刚才下去的着急,没有磕碰着吧?”

柳明月笑容温润如玉,让此时的萧悠心头一暖,低声道:“没有,柳姑娘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的,那我们上车吧?”

“好。”萧悠小心地扶着柳明月的小臂,将她托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进车后,柳明月再也没有提及刚才萧悠突然冲下马车的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与他闲聊些诗词歌赋,如此的善解人意让萧悠愈发对她有了些好感,毕竟如果她一直追问的话,自己也着实无法解释什么,只会让两人都尴尬而已。

而此时,在那个山丘后,隐去了身形的聆月和容婉都远远地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相顾无言。

当马车的影子消失在天际,连激起的尘土都荡然无存后,聆月才缓缓问道:“刚才萧悠明明已经看到了你,你为何还要故意隐身,不与他当面对质。”

容婉惨淡地一笑,哑声道:“因为,我害怕他对我说谎。”

不是不愿意相信他,而是害怕他不愿意相信她的信任。

如果他故意说谎,如果他隐瞒了真相,如果他真的有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那她宁愿选择不去问。

我们之间仅剩的这点温存,就由我来守护吧。

前路漫漫,总得让我留点回忆。

容婉落寞地抬起头,看到天边翻起了滚滚乌云,如千军万马般扫荡而来,喃喃自语道:“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萧悠与柳明月来到佛缘寺后,柳明月随着一个小沙弥去大殿礼佛了,萧悠就在院子里随意地逛着。

忽然,他听到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了一句:“楚王殿下。”

萧悠回头,见是佛缘寺中最德高望重的无尘大师,恭恭敬敬地合掌一礼:“见过无尘大师。”

无尘大师和蔼地笑着,问:“殿下今日是一个人来参拜吗?”

萧悠摇摇头:“不,是陪人一起来的。”

“哦?可是上次现出祥瑞的那位容施主?”

萧悠神情一滞,干笑两声,答道:“不是,只是一位友人。”

无尘大师敏锐地捕捉到了萧悠表情细微的变化,但却未做表示,只是说:“容施主也是一位有缘人,老衲很早就想与容施主聊聊了,殿下若是方便,烦请向容施主转达老衲的问候,及盼她前来寺内小住几日的邀约。”

萧悠合掌一拜,道:“晚辈定当转达。”

这时,柳明月已经礼佛完毕,走了出来,手中捧了个不小的瓷瓶,向无尘大师行了礼。

无尘大师说道:“柳施主,这次的供水仍是半月的量,还是切记不可沏茶,饮完再来佛缘寺请即可。”

柳明月盈盈一福,答道:“小女记下了。”

萧悠有些不解,问道:“什么是供水?”

无尘大师说道:“就是在佛前供奉过的水,有表法意义,可以净身、静心、净心,柳施主身体虚弱,用供水服药可以事半功倍。”

“原来是这样,难怪柳姑娘每半个月就要来一次佛缘寺。”萧悠了然地点了点头。

柳明月与萧悠道别了无尘大师后,就乘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上,柳明月抱歉道:“殿下,今日劳烦你特意陪我出来一趟,心中甚是愧疚,待明日定当与兄长一起上府致歉。”

萧悠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柳姑娘言重了,我与柳兄是故交,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

“但是今日殿下明明心情不佳还要来护送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听到这话,萧悠不禁愣住了,问道:“你为何说我心情不佳?”

柳明月浅浅地一笑,道:“殿下的情绪全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了。小女斗胆一问,殿下可是与容姑娘发生了什么不快?”

萧悠没想到柳明月竟然如此冰雪聪明,一下就猜中了原因,不由得点了点头。

柳明月掩嘴轻笑,道:“这天底下能让无所不能的楚王殿下犯难的,也就只有容姑娘了。殿下莫要忧虑,俗语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容姑娘深明大义,殿下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论生了多么大的气,睡上一觉也就消解得差不多了,殿下又何必苦苦挂念,反倒伤了自己的身体。”

萧悠仍是愁眉不展,道:“可是这次不一样,是我没有听婉儿解释任何就弃她而去,我真的太后悔了,为什么没有好好听完她的话……她在我身后追了很久,我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