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如烟心中也有些惭愧,不再挣扎,任由柳俊逸拖着离开了。
容婉和聆月目送着韩如烟远去,相互对视一眼,顿时没了继续巡查的心情,便找了间客栈住进去了。
东宫之中。
太子正站在书桌前挥毫泼墨,手中握着紫檀狼毫毛笔,一笔一划苍劲有力,似飞龙在天,又像清风徐来,刚中带柔,兼济天下,着实是气度非凡。
太子自幼时起的老师徐太师在一旁看着,轻轻捋着胡须,笑容和蔼可亲,对太子的字很是满意。
待其写完,乳白的宣纸上赫然一个“容”字,徐太师欣慰地点点头,称赞道:“嗯,不错,受益惟谦,有容乃大,殿下的字又长进了不少啊,此字更是写出了一股意气风发之势,看来殿下是有什么好事?”
太子轻声一笑,谦虚道:“老师过奖了,学生还很拙劣,对于老师的教导尚未学到十分之一,只是今日可能会有一位学生期盼已久的人物到来,故而有些欣喜罢了。”
徐太师继续盯着桌上的字,笑容忽然有些消退,似乎是从这风发的意气中看出了什么危险的味道,犹疑片刻,说道:“殿下,年轻人意气风发是好事,但一定要适度,切忌矫枉过正啊。”
太子满不在乎地笑笑,说道:“老师不必过于担心,学生心中自有权衡。”
徐太师是看着太子从小长大的,对于他的脾性最了解不过,知道他近些年来愈来愈心术不正、偏离正轨,早就不愿看他再这么下去,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相劝,眼下刚好可以趁着这幅字说上一说,但他正要开口,偏巧门外来了一个小厮通报道:“殿下,李将军有要事禀报。”
徐太师心下不甘,只得先止住了几欲说出口的话。
太子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接着,一个满身盔甲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看到太子身边的徐太师,有些欲言又止。
太子说道:“但讲无妨,徐太师是自己人。”
男子这才行礼说道:“启禀殿下,刚才城门的线人来报,容婉、韩如烟和一个红衣男子已经进入京城,他们在西市街巡查了一会儿,然后柳俊逸出现带走了韩如烟,容婉便和那名红衣男子住进了‘陌上音’客栈。”
太子脸上的笑意渐浓,点点头说:“好,本宫知道了,你继续让人盯紧他们,不管他们有什么举动都速来禀告。”
“是。”男子再次深深一礼,退下去了。
徐太师听说过容婉的名字,依稀记得她是皇上御赐给楚王的未婚妻,心中隐隐不安,劝说道:“殿下,老夫不知道您的计划,但殿下可否听老夫一句劝?”
太子负手而立,眼神中满是倨傲,背转身去说道:“老师,今日的授课就到这里结束罢,接下来本宫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可是殿下……”
不等徐太师说完,太子就向外吩咐道:“来人,送徐太师回房。”
立刻两个小厮走了进来,半搀扶半胁迫地架着徐太师离开了。
徐太师走后,太子又召来一个小厮,命令道:“派人严加看管徐太师,绝不可让他离开东宫。”
小厮得令退下,太子则看着窗外飘然落下的枯叶,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阴狠的微笑。
好戏即将开始,任何人都不能坏了我精心搭好的戏台。
是夜,容婉与聆月轻而易举地潜入了东宫,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顺利来到了东宫腹地,想要探寻这里有没有关押着什么妖族。
容婉本想与聆月分头寻找,但聆月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容婉半步,容婉无奈,只好与聆月一起在偌大的东宫中搜索了。
半柱香后,他们已经找遍了多半个东宫,却没有发现任何关押的妖,更没有觉察到有丝毫妖气或是法力,心中顿觉不妙,聆月面色凝重,紧紧拉住了容婉的手,警惕地看着四周说:“恐怕太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捉妖的计划,这是方墨然故意引我们来的。”
容婉的心也一下子揪紧了,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感觉,这里实在是安静的诡异,为何守卫一向森严的东宫今夜却连个巡逻的侍卫都没见到,此事一定有诈。”
聆月当机立断地拉起容婉原路返回,两人都施展妖力跑出了最大速度,但还没看到东宫的大门,他们就双双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壁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们同时跌落在地,还不等他们爬起来,就见正头顶落下来一张巨大的网,网上附着着极具压迫性的符咒,还未挨近容婉就感觉到了一股窒息般的灼热。
说时迟那时快,聆月几乎是一瞬间就徒手劈开虚空,从中掏出一把一丈长的赤焰方天画戟,足足比聆月还高出一头,染血般的长柄闪着妖艳的红光,银白色的月牙双刃映出凛冽杀气。
聆月周身妖气大盛,细长的凤眼中寒意毕现,他双手握戟,凌空那么一划,就见那张网从中间整齐地裂开,簌簌落在了容婉身旁。
容婉从未见过聆月拿过兵器,今日初次见到直被他的凛凛威风给震到了,仍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聆月转头看到她还在地上坐着,又气又急,一手举着方天画戟,一手将她拽起,继续往东宫大门跑去。
但还没跑两步,韶颜从天而降,正挡在他们面前,与此同时,无数弓箭手也从房顶露了面,拉满了弓对准廊下的容婉和聆月,再看四周,几百名手执长剑盾牌的侍卫已经将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太子就站在最外层,笑得满面春风。
容婉已经什么都懂了,这是太子和方墨然设下的一个圈套又一个圈套,从她进入烟城开始,每一步都在太子的算计之中,她还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到头来她才是被玩弄于鼓掌的那个人。
韶颜拂尘一甩,冷冷开口道:“容婉,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乖乖投降,我留你一个全尸。”
容婉气得咬牙切齿,也像聆月一样徒手劈开虚空,从中取出一把许久未用过的紫璎宝剑,剑锋直指韶颜,厉声道:“今日会死在这里的绝不是我。”
韶颜很是不屑,说道:“既然你要负隅顽抗,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未落,韶颜就率先攻了过去,反手扔出一张符纸,那符纸简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稍稍擦过聆月手臂的时候就划出了一道半指深的伤口,几乎已经挨到了他的骨头,而且符纸上的强大法力立刻将他的皮肉烧成了黑色,发出一股浓烟。
聆月不敢怠慢,将容婉护在身后,举起方天画戟劈开了那张符纸,但此时韶颜已经攻到他们面前将拂尘甩出,眼见就要打在聆月身上,情急之下,容婉从后面一把推开聆月,自己用身体挡下了这一招,当即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形一个不稳便跪在了地上。
“容小婉——!”聆月怒吼出声,顿时红了眼睛,高举起方天画戟朝韶颜砍去,韶颜马上与之缠斗起来。
太子见容婉落了单,大声命令道:“弓箭手听令!对准那个妖女,放箭!”
眨眼间,漫天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朝容婉飞来,容婉顾不得喘息,赶忙张开一个保护结界护在自己和聆月身上,勉强挡住了那些箭。
太子见此招不奏效,转而让包围着他们的侍卫举剑进攻,侍卫们像潮水一样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呼喊声,明晃晃的剑锋直朝容婉刺去,容婉已经负伤在身,虽然勉强维持着保护结界,但还是不慎被划了几个伤口。
而聆月那里也很不好过,不仅要接下韶颜越来越猛烈的攻势,还要提防背后偷袭的侍卫,很快就体力不支,挨下了韶颜好几招,原本鲜艳的红衣被血浸透变成了暗紫色,斑驳的衣角也不断地淌下血来。
容婉努力挡开聆月攻击的侍卫,挨近他身边说道:“再这么纠缠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韶颜听到了容婉的话,冷笑道:“想跑?!做梦!今日你们俩都要把命留下!”说完就又拿出两张符纸,狠狠朝他们打来。
容婉见情形愈发危急,不敢再耽搁,紧紧握住聆月的手腕,指尖迅速捏了几个法诀,大喊一声:“法相天地!”只见她的身体瞬间变大,眨眼间就充满了整个院子,她随便一踢腿,就踢倒了一大片侍卫,而聆月在她掌心中不过蚂蚁大小。
聆月还未反应过来,容婉就举起握着他的那只手,使劲将他扔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趁众人愣神之际重新变小,沿着将聆月扔出去的方向飞了过去。
韶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见状急得大喊:“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让巨大化的容婉惊得瞠目结舌的侍卫们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追去了。
韶颜也立刻跃上屋顶,快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