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巨蟒

其实若伽萝做这个决定时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本不打算用这么危险的办法,她害怕会伤到容婉,非常怕。

莫说是威胁到容婉的性命,就算只受一点伤,她也肯定会内疚到死,然后恨自己一辈子的。

但眼下,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了。虽然之前她想过要再捉点试妖虫酿酒给容婉喝,但她们沿途一直忙着赶路,哪有时间给她捉虫,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漠北,容婉萧悠又开始忙着解决村里的事情,她若是在这时候提出要酿酒,肯定会被容婉批评不看时宜、不体民情。

她可不想让容婉觉得她是个任性冷漠的人而心生厌烦。

所以她才决定冒险试试这个方法:操纵蟒蛇攻击容婉,逼她使出全力,若她真的是狐妖,肯定会为了保命用出妖术甚至现出妖身。

但同时若伽萝也不敢距离容婉太远,时刻准备在容婉不敌时出手相救。

只见那只巨蟒在若伽萝的操控下迅速靠近容婉,从灌木中腾空而起,足有十几丈长,都快比一座二层酒楼高了,粗如井口的蛇身上布满了五彩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变幻着光影,巨蟒冲着容婉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四颗狰狞可怖的獠牙。

容婉身形一顿,一个翻身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巨蟒的距离,心中惊讶,世间竟真的有身形如此巨大的蟒蛇,这都快修炼蛇精了吧?

巨蟒毫不犹豫地朝容婉扑去,容婉自然不敢怠慢,拔出长剑与之搏斗起来。

此处草木繁茂,容婉的脚总是会被各种藤蔓绊住,十分影响她的发挥,而且巨蟒的鳞片非常坚固,容婉已经照着同一个位置砍了三剑都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淡的月牙形伤痕,根本无伤大雅。

容婉额角渐渐渗出汗水,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慢,好几次都险些被巨蟒咬住,明显已经落于下风,体力也快支撑不住了。

她想使出妖力,更想直接变出狐尾与之缠斗,但又着实害怕若伽萝会突然闻声赶来,她现在还没有把握若伽萝能坦然接受她妖族的身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冒这个险。

容婉继续苦苦战斗,绷着十二分的精神寻找巨蟒的突破点,可惜的是,她无数次的进攻都是徒然,根本无法对巨蟒造成致命的伤害。

容婉已然认识到,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沦为巨蟒的腹中食。

到底是命重要还是身份的保密重要?

答案呼之欲出。

容婉不再犹豫,一狠心,一咬牙,手上开始结出法印,但就在这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铮”的一声刺入巨蟒七寸,稳、准、狠。

巨蟒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就轰然倒地,一动不动了。

容婉一眼便认出那把剑上月色的流苏,这不正是柳慕白的“杜若”嘛!

像是呼应容婉的想法一般,柳慕白一袭雪色轻衫从天而降,宛如脚踩风云飘然下凡的谪仙,他素金发冠上插着一支青碧鹤簪,墨色长发轻轻飞起,如描似画的英挺五官在温暖的阳光下愈发勾出几抹精致,淡淡的微笑一挑,自是一股翩翩风度。

躲在草丛中的若伽萝简直看呆了,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是人还是仙。

柳慕白稳稳落地,朝着巨蟒的尸体一摊手,那把刺在尸体上的杜若剑就发出微微白光,迅速飞回到柳慕白摊开的手掌中。

柳慕白一边拿帕子擦净血迹,一边走向容婉,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容婉道:“没事没事,你来得太及时了。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柳慕白道:“这是我想问的好不好,你不在京城待着,好端端跑到这么偏远地方做什么?”

容婉不满地叉起腰,道:“明明是我先问的!”

柳慕白也不依不饶:“我还先救了你呢,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容婉“切”了一声,撇撇嘴道:“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算你不来我一个人也足以应付这么一只小蛇。”

柳慕白又好气又好笑,方才狼狈不堪被那蛇追着跑的是谁啊?不过也懒得和她再争辩,柳慕白无奈地笑笑说:“我来此处是替师父探望一位友人,那你来干嘛?”

容婉道:“漠北一带的铁矿石和盐的产量出了些问题,我陪萧悠来调查。”

柳慕白不禁皱眉:“那他现在何处?为何让你独自一人以身犯险?”

容婉这才忽然想起失踪的若伽萝,急道:“都怪你来得这么突然,竟让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比我矮半头的女孩,穿着苗疆的服饰,我们刚才走散了,你快帮我找找她!”

“矮半头的女孩?苗疆服饰?”柳慕白手臂一抬,直指若伽萝藏身的地方,“你说得难道是她?”

经柳慕白这么一指,若伽萝才突然发现自己看柳慕白看得入神,竟不自觉地露出了头来,此时已经完全暴露于容婉和柳慕白的视线之下。

“伽萝?!原来你就在这儿啊!”容婉一阵激动,朝着若伽萝就跑过去。

若伽萝顿时慌了,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距离容婉这么近却不出手帮她对付巨蟒的理由?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容婉信服她是真的走丢了?

若伽萝的脑子飞速转着,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她灵光一闪,拿起那块石头朝着自己的脚腕狠狠一划,白皙细嫩的皮肉上登时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汩汩流出血来。

若伽萝忙把带血的石头藏于身后,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用哭腔朝容婉喊道:“小婉,我……我受伤了……”

容婉一听,心一下揪紧了,愈发加快脚步赶到若伽萝身边,柳慕白也跟在其后。

容婉蹲身看去,见若伽萝脚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此时正不断涌出血来,已经染红了她的鞋袜,容婉心疼得不得了,忙用手帕去给她包扎,口中还不断地说:“怎么如此不小心竟能伤得这么重!得快些回村里去给你上药才行!”

若伽萝看到容婉脸上露出的焦急和心疼,内疚得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不由得咬紧了下唇,低下头默不作声。

容婉还当她是因为疼痛说不出话,心中更是难受,忙背对她蹲下说:“快来我背上,我这就背你回去。”

若伽萝刚一点头,还没爬上去呢,就被柳慕白给拦下了:“等等,你手里的那把笛子是怎么回事?”

经柳慕白这么一说,容婉才注意到若伽萝右手握着一把玉笛,笛身上刻满了容婉不认识的符号。

若伽萝大呼不妙,慌乱之下竟然忘了收起笛子!好在她处变不惊,淡淡地答道:“没怎么回事,就只是一把普通的笛子而已。”

柳慕白眼中精光一现,冷声道:“那我能看看吗?”

若伽萝心里“咯噔”一声,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笛子交出去,她慢慢将笛子递给柳慕白,暗暗祈祷柳慕白不认识苗疆的符咒。

接过笛子的瞬间,柳慕白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法力,他认出笛身上是一种古老的苗疆字符,却不理解其中含义,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若伽萝一直死盯着柳慕白的手,虽然这双手指节分明、纤柔白净,完全称得上“好看”二字,可她却没有任何心思欣赏,整个心都悬在半空,生怕柳慕白宣判了她的死刑。

像是过去了几百年那么长,柳慕白终于将笛子还给若伽萝,说道:“嗯,挺好看的,有机会吹一曲来听听吧。”

那一刻,若伽萝感动得几乎要大哭起来,就差抱着柳慕白的大腿哭号“谢英雄不杀之恩”了。

容婉有些嗔怪地看着柳慕白,抱怨道:“笛子什么时候看不行,非要在这个关口吗?你没看见她已经受了重伤?躲开躲开,别在这添乱。”容婉嫌弃地拨拉开柳慕白,又催促若伽萝快些爬上她后背。

若伽萝吸吸鼻子,哽咽道:“小婉,你对我真好……”

容婉道:“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先回村给你止了血再说。”

于是若伽萝听命爬上容婉的后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在她后颈上蹭了又蹭,像只小猫似的。

容婉被她蹭得发痒,笑道:“你蹭虱子呢?”

若伽萝没答话,却愈发搂进了她。

这时,容婉一扭头,发现柳慕白也在跟着她们往外走,当即停下了脚步,问他:“你要去哪?”

柳慕白还有些莫名其妙,答道:“当然是跟着你离开这里了。”

容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没见伽萝受了伤需要止血吗?你快去采点止血的药,哦对,顺便再采点田七、黄芪、党参、白术、女贞子、熟地黄,越多越好,我要给村里的人治病。”

“……”柳慕白忽然有点心力交瘁。

“回去的时候我会沿路给你留下标记,你注意些别走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