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悠仍是觉得脸上挂不住,在容婉面前竟然被柳慕白所救,对于一向要强的他来说,这足以成为他牢记许久的耻辱。
容婉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温柔地笑笑,挽住他的胳膊说:“但是,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强得多了,一般没有修习过法术的人,刚一踏入这山洞恐怕就会被簇拥而上的怨灵们给撕碎了,你却能够坚持这么久,真是了不起。”
萧悠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心里暗暗骂自己:你个没出息的,居然还要靠容婉反过来安慰你,丢人啊。
忽然,柳慕白定睛盯住容婉旁边的地面,脸色霎时一变,对容婉说:“将你的狐火燃得再亮些,往旁边照一照。”
容婉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依照他所说的放大了狐火的火焰,顿时矿洞里亮如白昼,他们的眼睛被突然的亮光晃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当适应之后,四周的环境清晰可见,三人同时一惊,骇得倒退了一步。
只见周围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男子的尸体,粗粗一数就有十几具,每一具尸体都死相惨烈,无不是面目狰狞、皮肉腐烂,眼睛死死地瞪着,空洞的眼珠里满是死不瞑目的哀怨。
纵然是容婉,也登时被这景象震住了,下意识地往萧悠怀里钻了钻。
萧悠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柳慕白愁眉不展,说道:“难怪洞中会有这么多怨灵,从这些尸体便可看出,他们死前必然历尽绝望。你们看,所有尸体的头都朝向洞口,他们的手也呈现出爬行的姿态,说明他们死前是拼尽全力想要爬出洞口,最终不知为何惨死于此。”
容婉稍稍稳住心神,四下一望,果然如同柳慕白所说。
萧悠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尸体,说道:“而且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可身体的烂疮却与山洞所遇的那名男子如出一辙,极有可能是毒发生亡。”
容婉也检查了几具尸体,赞同道:“说的没错,这些人的确不是外伤致死,而是内毒发作,看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是有人为的操纵。”
柳慕白道:“我们继续往里走,看看还能发现什么。”
于是容婉熄灭了狐火,柳慕白继续引路,萧悠也提起十二分精神,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生怕再让怨灵钻了空子。
越往里走,柳慕白越能感受到狐妖气息的残留,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走着。容婉自然也感受到到了,这气息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但她却本能地不愿意相信此事是狐妖所为,在她心里,狐妖才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滥杀无辜的种族,每一只狐妖都至情至性,如非迫不得已,绝不会随意出手伤人。所以她也没说话,只默默跟在后面。
就在这时,柳慕白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借着杜若剑上的白光照明,萧悠看到,在柳慕白面前的地上,赫然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萧悠一愣,问道:“这是狐尾?”
柳慕白拿起那条狐尾感受了一下,果然有妖力,不过妖力很弱,可能是这条狐尾的主人身受重伤,情急之下才断尾逃走。
柳慕白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件事很可能就是狐妖所为,为了吸取男子的精气,不惜将他们引诱至此,并下毒困住他们,但村民毕竟人数众多,团结一心想要打败那狐妖时将其重伤,但还是不慎让其逃走,最后村民们并没能逃出去,一来是受到毒素的侵蚀,二来可能受到狐妖幻术的迷惑而走不出去。”
萧悠点点头道:“慕白兄说得有道理,普通狐狸哪有这么大的尾巴,这明显已经是成精了,若是与此事无关,平白怎会有狐妖进入这么深的矿洞。”
但容婉却无法苟同,对于萧悠和柳慕白将矛头指向狐妖这一做法很是不悦,反驳道:“仅凭一条狐尾如何能断定它就是幕后黑手?要万一它也是被抓来的呢?而且依你所言,是村民们联合起来打伤了这只狐妖,这一点就更不可能了,就算它是刚刚修成人形的妖,力量也比普通人强了几百倍,莫说是几百个村名,就是几千个,也不是它的对手,怎么会将它逼到要断尾逃生的程度,着实令人发笑。”
柳慕白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只得默不作声了。
萧悠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还是继续再走走,看还有什么发现。”
柳慕白一点头,正欲转身,忽听得身后传来了清晰得脚步声,正在不断向他们靠近,容婉反应最快,低声道:“聚到我身边,我来将你们藏起。”言毕,柳慕白和萧悠已站在她两侧,容婉迅速变出雪白的狐尾,把他们三人圈在中间,形成了一层保护罩,在旁人看来,这里就是空无一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皆屏息凝神,看来者是何人。
终于,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是一名个子很高的男子,身上穿着斗篷,斗篷的样式似乎有些熟悉。不容他们细想,男子已经行至他们面前,三人同时看到了那张脸。
竟是昨晚在村中行骗的三名法师中为首的那个!
等那人走过去,容婉马上收起狐尾跟了上去,柳慕白和萧悠也紧随其后。
可不曾想,那人还没走了几步,突然就凭空消失,容婉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闪身就不见了,她快走两步追上去,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山洞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容婉百思不得其解,轻轻叩响两旁的岩壁,传出的都是闷闷的回音,并没有中空的地方。
跟在容婉身后的萧悠和柳慕白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像容婉一样,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就看到那人毫无预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着实令人费解。
他们把附近所有的岩壁都敲了一遍,地面和头顶也不放过,每一个角落都细细搜查,只怕自己看漏了什么机。
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他们仍是一无所获。
接着他们又尝试着往深处走了走,不多时便到达终点,也没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容婉不死心,又回到那人消失的地方查探起来,柳慕白试着用法术攻击岩壁,除了掉落下一些碎石外,没有碰到任何结界,也就排除了他们是被结界的障眼法误导的可能性。
过去许久,他们仍一筹莫展,萧悠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出去吧,不然若姑娘也要等着急了。”
柳慕白也说:“对啊,现在外面可能已经要天黑了,天黑后更不好行动,我们可以先回去再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容婉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跟他们一起离开了。
回到山洞里,若伽萝正手舞足蹈地与男子聊着,男子被她逗得哈哈笑,两人相处融洽,完全不像是刚认识,倒像父女一样亲密和谐。
听到脚步声,若伽萝停下了话转头过来,灿烂地笑着与他们三人打招呼:“欢迎回来!”
容婉摸摸她的头,柔声问道:“脚腕还疼吗?”
若伽萝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说:“基本不疼了。”
萧悠道:“你还真是自来熟啊,这么快就和人家聊得这么开心。”
若伽萝颇为骄傲,昂着头说:“那当然,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认生。”
柳慕白看着她,问道:“你不是说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吗?”
若伽萝尴尬地咳了两声,低着头不说话了,暗暗腹诽道,随口说的话你记那么清楚要干嘛啊!
容婉看着他俩掩嘴笑了几声,虽然他俩看起来总是不对脾气,但相处模式却莫名让人觉得很可爱呢。
男子出声问道:“几位恩人,你们去矿山调查得如何了?”
容婉这才想起正事,忙说:“我们在矿洞里看到了一个法师,那人曾与另两人冒充沙玛法师在你们村子里行骗,被我们拆穿后气急败坏地指使村民们捉拿我们,我们才一路逃窜至此。你可认识我所说的这个法师?”
男子立刻点头:“就是他让我们去新矿山挖矿的,我们进入矿山后,衣食起居也都由他一手操办,我觉得我们之所以会中毒就是他下的手!”
容婉怒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谋财,没想到还在害命!但村民们为何会那么相信他们呢?”
男子道:“可能是因为他们曾救过我们的命吧。一年前,我们村中很多人生了一种怪病,浑身会长出像鳞片一样的东西,十分狰狞可怖,看过许多郎中都不见好,直到他们来到村里,轻轻松松就把大家治好了,所以村民们才将他们奉为神祗,对他们言听计从。后来他们让我们去新矿山挖矿时,我们虽也有怀疑,但亲自探查后真的发现了大量高品质矿石,所以再无疑虑,村中所有男子都跟着他们走了,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