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虫子就那样锲而不舍地撞击着,而萧悠已经下令让军队安营扎寨、治疗伤员。
柳慕白、方墨然和天恒道人为了保险起见一直守在结界旁,时不时放个法术加固一下,容婉过去劝了数次让他们休息休息,都被拒绝了。
直到入夜后,那些虫子才哗啦一下子全部散去,不知踪影。
结界后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柳慕白和方墨然看起来都有些虚弱,尤其是柳慕白面色如纸,出气多进气少,明显消耗了大量法力。
天恒道人和方墨然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柳慕白,天恒道人心疼地指责道:“都说了你不要勉强自己,让我当中心就好啊。”
“师父您身上还有伤,我不能让您冒险……”柳慕白嗓音沙哑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快找个帐篷休息休息。”方墨然在他后背一上一下地为他顺气,眼中满是担心。
容婉和萧悠已经为柳慕白准备好了休息的军帐,从方墨然和天恒道人手中接过柳慕白往那里走去,谁知柳慕白还没走了两步,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不等容婉反应过来柳慕白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而此时站在路边、恰好距离柳慕白最近的若伽萝被溅了满身赤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搀扶向前栽倒的柳慕白。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容婉和萧悠竟一时没能拉住下坠的柳慕白,柳慕白就那么撞进了若伽萝的怀里,若伽萝顿时一愣,心中五味杂陈,刚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就听他对着自己的耳朵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若伽萝心尖一颤,原本已经推在柳慕白肩上的手瞬间便失了力气,垂在了他腰间,扶住了他下坠的身子。
柳慕白身上依旧是那股清淡的香味,只不过此时还混合了浓烈的血腥味,一下一下撞击着若伽萝的胸口,似要在她胸前撞开个洞似的。
萧悠回过了神来,慌忙将昏迷的柳慕白从若伽萝身上拉了起来,口中还不住地道歉:“伽萝对不起对不起,没磕到你吧?我一时大意没扶好慕白兄,伽萝你……伽萝?”萧悠自顾自地说着,说了许久才蓦地发现若伽萝正呆呆地望着自己掌心蹭到的那一抹鲜红。
“伽萝你怎么了?”容婉也发现了若伽萝的异常。
“我……我没事。”若伽萝这才恍然回神,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接着看着柳慕白惨白的脸色说道:“他是因为那些蛊虫一直在撞击结界,承受了大部分蛊虫所携带的法力攻击,所以才不堪其负,冲些姜茶喝能缓解一些。”
方墨然一听这话,立刻说:“那我去……”
“这样啊,伽萝,那就辛苦你去为柳慕白冲些姜茶吧,我们还得和天恒道人讨论克服这些蛊虫的方法,哦对,你冲完姜茶也一起到萧悠的帐中来讨论啊。”容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方墨然的话,然后一口气说完了对若伽萝的嘱托,接着便扯扯萧悠的袖子示意他把柳慕白交给若伽萝,然后扭身去邀请天恒道人了。
“可是……”若伽萝眉头一皱意欲再说,可容婉已经完全不看她,恭恭敬敬地对天恒道人说:“多谢天恒道人及时出手相救,可否请您去大将帐中一叙?”
“喂小婉!”若伽萝气鼓鼓地叫了一声。
“你就别叫她了,赶紧带慕白兄下去休息吧,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忙。”萧悠说完就不容置疑地将柳慕白的胳膊搭在若伽萝肩上,忙不迭地追随容婉和天恒道人去了。
方墨然往两边看看,微笑着对有些发懵的若伽萝说:“师兄就拜托你了。”说罢也跟上了天恒道人的脚步。
“喂!”若伽萝气得直跺脚,可前面那些人连头都不回一下。
若伽萝无可奈何,只能一脸嫌弃地将柳慕白扶到为他准备好的军帐里了。
直到若伽萝走远,天恒道人才回头望着她的背影问容婉:“那位姑娘是?”
“她是苗疆的圣女,名号若伽萝,与柳慕白情投意合,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两人还未挑明心意,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比他们俩还着急,自然能推就帮着推一把了,还望天恒道人勿要怪罪。”容婉解释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既是有关慕白的终身大事,我又怎会怪罪,只要慕白能高兴,我就高兴。”天恒道人捋着胡子笑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萧悠的帐中,几名副将已经等候在此,皆向萧悠一行人俯首行礼。
萧悠一一免礼后,对天恒道人俯首一让,道:“天恒道人上座请。”
天恒道人谦虚道:“在这里殿下才是领兵的大将,这上座我万万不能坐,还请楚王殿下莫要折煞老道了。”
两人谦让了片刻还是萧悠坐了主位,战术讨论也正式开始。
萧悠率先问道:“天恒道人,敢问今日的蛊虫可有克服之法?”
天恒道人面露难色,许久才斟酌道:“恕老道才疏学浅,对于这些蛊虫的来历和习性一无所知,故而只知阻挡之法,不知克服之法。”
“这些蛊虫就这么厉害?”容婉惊问道。
“厉害自然是厉害,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老道活了五十余载从未见过这样的蛊虫,所以才会束手无策。”天恒道人说道。
“这是苗疆的蛊虫,可以问问伽萝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方墨然提议道。
“我已经问过了,她说连她都没见过,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蛊虫,也不知道如何防治。”容婉惆怅道。
“看来苗疆一定是有什么高人相助了,就凭我对那位大土司的了解,他绝对没有能力培育出这么厉害的蛊虫。”天恒道人说道。
“您还认识苗疆的大土司?”容婉很是惊讶。
“我们年轻时曾打过交道,当时我觉得这个人野心勃勃又目空一切,猜测他不会甘心为人臣子,果然十几年过去他就真的起兵造反了。”天恒道人摇头叹道。
“唉……所以想劝降大土司是绝无可能了对吗?”萧悠问道。
“不可能,尤其是在这种苗疆明显占据上风的时候就更是不可能。”天恒道人笃定道。
“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只要没有破解这些蛊虫的法子我们寸步难行。”容婉愁道。
“是啊,一会儿等慕白醒来我们再好好商讨一下之后的对策吧。”天恒道人说道。
容婉说道:“那我先去看看柳慕白的情况。”说罢便起身挑起军帐的门帘走了出去。
此时,柳慕白的帐篷内。
昏迷的柳慕白躺在简易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若伽萝手捧冒着热气的姜茶,表情复杂地跪坐在柳慕白床前。
这家伙,那时说的对不起是对我说的?还是只是胡言乱语?
他是真的有心悔过吗?
若伽萝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怨恨自己不能果断地放弃对柳慕白的爱慕,又心存一丝幻想,希望两人之间是有什么误会,期待着有一天能与他重归于好。
这种矛盾的心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每每想起都难过不已。
其实这些天来若伽萝一直是靠思索营救竺开宇的对策来压制对柳慕白的思念的。
她也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爱情,并不是你想断就能断得了的。
最终若伽萝还是没有亲自喂柳慕白喝那碗姜茶,而是轻轻放在他枕边就退了出去。
容婉刚走到柳慕白帐外,看到若伽萝走了出来,慌忙躲在了一旁细细打量,却见若伽萝脸上有明显的悲伤,心里不禁一跳,暗想这个柳慕白不会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伽萝了吧?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思,容婉不等若伽萝走远就匆匆钻进了柳慕白帐中。
定睛一看,床上那人竟然正瞪着眼睛看着帐顶,嘴唇紧抿着,面无表情。
“喂。”容婉没好气地叫了他一声,眼睛一瞟看到了那碗满满的姜茶,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问道:“你是不是又冲伽萝发火了?”
柳慕白惨淡一笑,说:“她压根一句话都没说,放下姜茶就走了。”
“她在的时候你就醒了?”容婉有些惊讶,“那你为何不与她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柳慕白转瞬又恢复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
容婉气得给了他一拳,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竺公子那事明明可以和她解释清楚,为何偏偏不说?”
“不想说。”柳慕白固执道。
容婉又想给他一拳,但念在他刚才奋力阻挡蛊虫的份上还是把拳头放下了,又问:“那之前在暨暝之地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突然无理取闹?”
“什么也没有,你别问了。”柳慕白直接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容婉。
“你是不是在那地宫中看到了什么?方墨然说你是从掉下水之后开始变得奇怪的,那水中有什么东西吗?”容婉不依不饶地问着。
“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别再问了。”柳慕白加重了语气,下巴紧绷,眉头也皱了起来,摆明了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