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秀才和兵
法司律的人进去通报了一声,而后才折返回来,对着正在观望桃花的寒江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江南的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寒江渡望着夜雨过后的江南,有古屋鳞次,有江水一色,他忽然觉得这里的确很美。
当然他之所以在这里吟一首诗并不是诗兴大发,而是想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愉悦一些,省的一会儿进去会落的烦躁无趣。
驿站正堂,金刀晨换上一身长服便衣,穿戴整齐坐在上首,看到寒江渡进来后,也仅仅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金刀晨在看书,模样显得很认真,只是他看书的姿势和方式落在书门出身的寒江渡眼里却有些滑稽,甚至可以用不伦不类来形容。
一个只会拿剑杀人的人又怎么会看书?
摆摆样子倒还过得去,又或者在他们手里拿书杀人也还说得通。
桌子上很干净,除了一个香炉再无它物,没有茶壶茶杯,也没有水果点心。
“法司律的人果然清洁廉明。”寒江渡看着金刀晨的模样有些想笑,不只是他看书的样子,更是因为先前命下人将茶水点心全部端下去的无聊举动。
即使是看他寒江渡不顺眼,但做这些又有何意义呢,或者说想比较一些什么呢?
“法司律一心为皇上办事,为黎民百姓分忧,又哪里比得上书院的学生来的清闲。”金刀晨合上书,语气不温不火,甚至有些冷意,心想你终于说话了,这本破书实在是看不明白,也不知下人是从哪里翻来的,连个注解都没有,一会儿必须要罚他。
寒江渡毫不动气,顺着金刀晨的话,笑着点头认同说道:“法司律的确是朝廷的一把利剑,有你们在我们才可高枕无忧,落得清闲。”
“知道就好。”金刀晨冷哼一声,伸出手习惯性的想要去摸茶杯,然后喝一口茶润润喉。
落空以后,却才想起所有的东西刚刚已经被下人端了下去,不由干咳两声,接着说道:“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奉承法司律的吧。”
寒江渡收回笑容,缓缓凝眉说道:“淮秦姑娘遇刺应该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杀之。”
“等你知道这件事,淮秦姑娘怕早就香消玉殒了。”金刀晨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意外。
“你查出凶手了?”寒江渡挑眉,一句话掖的金刀晨心胸发闷。
憋了良久,金刀晨才说道:“哪有那么快,这件事我……们法司律已经在查了,你们青麓书院的人便不需要插手了。”
“我以为金大人平时只会舞刀弄枪,没想到竟也懂得怜香惜玉。”寒江渡摇摇头,才缓缓坐下。
“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任何一个普通百姓受到伤害,我们都会一查到底的,何况你我心里都清楚,她不能死。”金刀晨拍案,反驳说道。
“我是怕金大人忘了办正事。”寒江渡神情也变的严肃一些,眯起眼睛看向金刀晨。
金刀晨语气依旧很冷,说道:“我自然没有忘,而且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寒江渡闻言,哈哈大笑两声,点头说道:“那就好。”
朝廷中也有很多青麓书院的门生,他们总是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用文字舒情怀,用道理讲人心,等到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那些破道理又有何用?
所以这些文人的做派,让他们习武之人看着就极为不爽,金刀晨自然也不喜,所以他连茶水也提前端了下去,冷冷的说道:“此次江南之行,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你们青麓书院只派你前来,也太不重视了吧,商阙呢!”
“学长接下来的时间都会为百宗朝圣做准备。”寒江渡淡淡的回了一句,金刀晨便没有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百宗朝圣是皇族最为看重的一次盛会,文武群星,后起之秀,都将在这里扬帆起航,光耀大周,续写昌盛的一笔。
未来大周皇朝的百年里是否依旧强盛,百宗朝圣尤为重要。
正堂内变的安静下来,日上三竿,阳光也变得火热起来,露珠被蒸发干净,只剩知了在林丛中鸣叫。
寒江渡表现的很沉稳,对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交谈,他并未说太多的话,即使金刀晨态度不是很好,甚至刻意刁难,但他依旧表现的谦逊有礼。
这一点让金刀晨很难受,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海绵上,被寒江渡巧妙的尽数卸去。
许久,金刀晨揉了揉干涩的喉咙,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上来看茶。
“金大人和法司律果然廉洁,出差办案都带着皇家御赐的雀舌茶,其实江南的非烟也很不错的,大人有机会可以尝尝。”
寒江渡晃动着将冒热气的茶杯,闻着清香扑鼻,不由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嘲讽的意味,雀舌乃是云雾贡茶,皇家御用,是花多少银两都买不来的,它是无价的,你法司律的人就连出差办案都带着无价之宝,不是奢侈又是什么?
金刀晨再一根筋自然也听的出来,他正想反驳,谁知这时寒江渡已经起身。
雀舌茶,他并未喝一口,
“有意接近淮秦姑娘,其实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
寒江渡的声音终于变冷了一些,也许是想早一些结束这次毫无意义的谈话,也许是不想再用这样的方式掩饰些什么,他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说道:“所以我们没必要在彼此或者在淮秦姑娘面前伪装的那么高尚。”
“怎么,你是伪装不下去了吗?”金刀晨冷笑,在他眼里这些白面书生比那些犯人还要恶心,丑陋。
“与这无关,真真假假的事你还是不懂。”寒江渡摇摇头,显得有些失望。
正堂的门被寒江渡打开,金色暖阳洒进,他也离开了驿站。
金刀晨并未起身相送,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他在想寒江渡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有一件事你要记住,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的,而为朝廷办事的也不止法司律和青麓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