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八不是说她好很多吗?”
世子质问,玄九赶紧上前:“楚姑娘应该静养,万不可再活动头部,可……”
可刚才她还是费心费力的教秋无悔画了这幅画!
沈阔皱起眉,看着楚宁越发难受的表情,咬了咬牙。
“蠢女人!”
是挺蠢的,既然知道该怎么画,等养好了病再画能死?
一边骂着蠢女人,一边还是坐在了人家床边,玄九挑了挑眉,主子面对女人,还是这么拧巴。
沈阔朝秋无悔招了招手,秋无悔扭着小手指,怯生生的走到沈阔身前。
“姐姐教你画画时,可还说了什么?”
秋无悔想了想:“姐姐说,她怕自己醒不过来了,所以一定要把图画完给叔叔,还说这张画对叔叔很重要,叔叔见了这张画一定会对无悔好,让无悔以后听叔叔的,叔叔是好人。”
沈阔的眉头又皱了几分:“没别的了?”
“没了,姐姐好像很难受,吐了两次,哭了两次,所以我很努力画的快些。”
秋无悔一副生怕被责备的小模样,手指在袖子里抠了抠,沈阔看着楚宁,目光深邃悠远。
“叫玄八来见。”
“主子,玄八在治疗秦小姐的伤。”
“去!”
“是!”
玄九一路小跑而去,沈阔站在楚宁的房门口,向外看,是一片阳光晴好,向内看,是她越发难受的模样,感觉心口闷闷的,需要出来透透气。
沈阔看向天空的白云,思维却在飘渺,十四年,楚宁在他眼皮底下活了十四年,但这十四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月给他的冲击大,她变化太大,每一步变化都给他惊喜,曾经控制在手里的小东西,现在有一种她要展翅高飞的错觉。
玄八跟在玄九身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主子。”
“医好她!”
“是!”
其实玄八很想跟自家主子说一声,楚姑娘这病没法治,只需要静养,静养两天,合理膳食,多休息,多卧床,就没事了。
可路上玄九已经把刚才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跟他说了一遍,还头一次看到主子这么紧张一个人,现在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多言。
沈阔跟着玄八走进内室,坐在床边,玄八再往床边站,本来床边就不宽敞,郭氏想上前来伺候都插不进空。
玄八捏起一根银针,这根针下去,目的在于减轻楚姑娘的痛苦。
一手拿针,一手捏着温棉巾,打算擦干病人额头上的汗,棉巾刚落下,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挡住,随后,棉巾转手,转在了那只手里,又轻轻的落在了楚姑娘的额头上。
郭氏不敢看,玄九挑眉,玄八眼神有点发直,从来都是被别人伺候的沈大世子,竟然会给人擦汗,虽然动作很笨拙,但所有人看的都不是这么点儿动作,而是这种服务意识!
沈阔收手,玄八更不敢分神了,捏着银针,缓缓插入楚宁头部的穴道,连续插了三根针,楚宁脸上紧揪的表情才慢慢舒缓,呼吸趋于平稳。
一切妥当了,郭氏收拾好楚宁身边的杂物,转身站在一边,沈阔大刀金马的坐在床铺正对面的椅子上,玄九玄八左右护法,四双眼睛八只眼,齐齐的看着床上的楚宁。
呃!
秋无悔看了看左右,觉得屋里有点诡异,就轻手轻脚的走到郭氏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伸开双手,求抱抱。
看着小孩子被吓到,玄八无奈,低头对自家主子道。
“主子,楚姑娘已经安睡,主子在这里恐会让郭夫人和秋无悔紧张,照顾不好楚姑娘,主子还是去休息吧。”
沈阔面无表情,又看了一会儿:“她何时能动?”
“属下已用银针封了楚姑娘的睡穴,利于她的伤势,两日后便可移动。”
“两日后回京!”
“是!”
吩咐后,沈阔当真起身走了出去,屋里的高压消散,郭氏和秋无悔情不自禁的长出一口气。
秋无悔小小声的问郭氏:“姨母,有个叔叔说,姐姐要发财了,姐姐要变成坏人了么?”
郭氏一愣,楚宁要发财了?稍一琢磨,郭氏就想到了楚宁让秋无悔上交给世子的画。
郭氏含着唬弄小孩子的笑容:“无悔,告诉姨母,姐姐教你画了什么呀?”
每次碰到这个问题,秋无悔都像是被设置了闭嘴模式一样,立刻小脸一正,双手捂住小嘴,含糊不清的说。
“姐姐说了,这是秘密,谁都不能告诉,特别是姨母!”
郭氏一噎,横了秋无悔一眼:“你倒是什么都听你姐姐的!”
“姐姐是好人,姐姐给我饼吃!”
“好好好,给你饼吃,姨母还给你烧鸡腿儿吃了呢!”
屋里一老一少念叨个不停,守在房顶的玄八和玄九对视一眼,相互给了个眼神,飞身落下。
走到远处,两人站定。
“看来郭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玄八十分纳闷。
玄九皱起眉头:“这幅图果真只有楚姑娘一人知道。”话落,又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你说会不会是云峥教给楚姑娘的?云峥也是南阳人。”
玄九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玄八:“你也撞坏脑子了?楚姑娘再不济也是大奉大学士府的九小姐,出身官宦世家,云峥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教给楚姑娘,除非他也想将南阳置于死地。”
玄八啧了一声:“说的也是!这就奇怪了,楚姑娘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构造图?”
玄九一筹莫展:“还得继续查,楚姑娘会些别的雕虫小技,主子看着乐乐也就罢了,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一查到底,否则……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她最终的归宿。”
不是闹的,这世间想抓住楚宁的小辫子,进而一招弄死她的人太多了,以前是她身处凤栖原,后又有世子‘无形’的保护,危机被她一一躲过。
但若是楚宁会画这种武器的构造图,而南阳军工厂又擅长制造这种武器,这两件事不联系起来还好,一旦被有心人联系起来,就不是一两句巧合就能说的清了!通敌叛国罪铁定要落在她身上。
玄八也理解玄九的意思,当即点点头,两人并肩往前走着。
“楚姑娘忍着剧痛,还有耐心教秋无悔画那么复杂的构造图,郭氏官宦世家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找郭氏画,不是更容易一些?”
玄八看着玄九,絮絮叨叨的问,玄九转头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考我?这幅图非同小可,动辄惹祸,若让外人知道有人画过这幅画,要么就是来抓,要么就是来杀,郭氏只是小小四品官夫人,如何应对得了?
但是秋无悔不同,她是小孩子,记不住画中样子,又身处朝廷和主子的严密保护下,再不济也有秋氏远远保护,放眼整个大奉,怕是无一人比秋无悔更适合完成这个任务。”
玄八就知道考不住玄九,摸头嘿嘿一笑:“你我都能猜到,主子会猜不到?”
“主子当然一清二楚!”
“唉……楚府九小姐,是越来越神秘了,她的表现也越来越让主子刮目相看了。”
“一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变成想去保护的人,楚姑娘到底对主子做了什么?我一直跟在身边,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玄八瞧玄九一眼,默默叹口气:“只能说明,楚姑娘以前都不是白折腾的,最起码给自己折腾出了一条活路。”
是啊,能在身染剧痛,无法正常思考的情况下,思维还如此缜密,完全分析的明白由谁来画这幅画利大于弊,玄八玄九同感:楚宁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头脑简单,她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类型。
不知过了有多久,楚宁只感觉她这这一觉睡的好呀,睡的妙呀,睡的呱呱叫呀,自从中了摄魂蛊,就再也没有睡这么踏实过。
可也真是太踏实了,一睁开眼睛,整个人已经躺在马车里,离京城还有三天的路程了,楚宁呆呆的看着马车外的风景,这也未免太踏实了些……
秋无悔紧张的看着楚宁,转过头,小小声的跟郭氏嘀咕。
“姨母,姐姐是不是真的傻了?”
也不怪孩子,玄字护卫担心她打扰楚宁休息,整天都会来对孩子进行一番批评教育:你不要碰你姐姐呀,碰了你姐姐就变傻了呀,傻了呀,傻了呀!
然后这孩子就觉得楚宁确实离傻不远了。
郭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看着楚宁:“醒来一上午了,还没反应过来?你已经睡了五天了。”
楚宁转眸:“姨母没说一年我可真难过。”
郭氏憋不住笑:“睡一年?你倒是会想,你给世子画了幅图,动静可大了,你想睡一年世子都不会轻饶。”
楚宁蔫了一下:“是呀,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呀,我怎么醒了呢?”
原本她以为醒不过来了,就她五天前那个状况,脑震荡挺严重的,加之古代的医疗条件查,植物人都很有可能,没想到她还是得醒过来面对。
沈阔问起那幅图,她要怎么解释?
世子呀!我会变,你相不相信?
世子阴恻恻的说:鬼才信,楚宁,你唬弄本世子?
脑补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场景后,楚宁直接躺倒。
郭氏紧张的靠过来:“怎地了?又头疼?”
楚宁闭着眼睛:“姨母呀,你觉得我现在晕过去世子会不会相信?”
呃!
郭氏抿嘴,送她一个自谋多福的表情,然后将窗帘掀开,玄八的笑脸直接映入眼帘。
“楚姑娘可以晕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到城郊别院,楚姑娘想晕就晕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