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到这一步,无外乎是秦涟漪买通了这些人,指控楚宁通敌叛国,借此弄死她而已,这种戏码太幼稚,冯太后已经腻了,摆了摆手。
“罢了,通敌叛国这等大罪本是要交给刑部来审,哀家不便过问,事到如今,就先将楚姑娘押送牢房,等睿王来处理吧。”
秦涟漪明显是来胡闹,她陪着她胡闹,意欲见一见楚宁的应变能力,对于楚宁,她有太多不了解,这种感觉很不安,今天的事一过,她到底是总结了楚宁一个优点:冷静,不是硬撑出来的。
一听这个,秦涟漪当即大笑,疯了一样跑起来,吓了冯太后一跳,芳嬷嬷立马挡在太后身前,大喝一声。
“秦小姐!莫要无礼!”
秦涟漪站定,恨意滔天,惊声喊起来:“把她交给睿王?太后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吗?若是交给睿王处理,涟漪又何苦折腾这一趟?”
转而,声音忽然变小,神志好像有些不清楚:“阔哥哥,你还记得十岁那年,你带我去白云寺见老王妃么?你说过,你不会带一般人来见老王妃,可是你为何没说清呢?为何要带涟漪去见呢……”
冯太后瞧着她的样子,皱起眉头,轻声唤:“涟漪,你怎么了?”
似乎被声音刺激,秦涟漪突然又厉声尖叫起来:“哈哈!想我泱泱大奉,掌权者却个个都懂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小时候,阔哥哥接近我,获得了我祖父的信任,教他掌兵,帮他指点江山,现在他翅膀硬了,我就可以消失了是不是?”
说着话,大笑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要冲上来控制她的几个嬷嬷:“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这大殿上!”
制止了那几个嬷嬷后,又诡异的笑起来:“我放弃贵小姐的身份,千里迢迢奔阔哥哥而去,结果呢?只得了个垫背的下场!牺牲了我,为楚宁挡悠悠众口!”
泪水终于压不住,扑簌簌流出,绝望的跪在地上:“现在,我成了整个大奉的笑话,祖父气病了,母亲不堪被府中那些贱人欺辱,今早已经死在了我眼前!他牺牲了我,牺牲的好彻底啊……他有没有想过,涟漪也是个女人啊,涟漪也会疼啊……”
原本还在纳闷,秦涟漪就算再恨她,智商也不低,怎么能做出无凭无据找太后揭发的蠢事,看到她现在的反应,谁都清楚了,怕是她的天已经塌了。
“还有你!”她又突然站起,朝冯太后冲了一步,几个嬷嬷立即围在太后身边,“现在想怎样?将楚宁押送到牢房,最后对阔哥哥说一句,是秦涟漪胡闹,你并没有伤害楚宁,借此再来讨一个好么?”
真别说,冯太后真是这样想的,为了秦涟漪还不值跟沈阔那厮结仇,况且,楚宁到底有多大能耐还没摸清,现在不是处理她的时候。
见冯太后青黑着一张脸不说话,秦涟漪又哭又笑:“是了,是我傻,我早该想到,皇室都是靠不住的,苦了我还一直指望着你们,沈阔,你害的涟漪好苦啊……”
“不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是受害者!”突然一声,毫不客气的打碎了秦涟漪的被迫害妄想症。
所有人看向说话的楚宁,秦涟漪的哭声戛然而止,转头瞪着眼前的女人。
楚宁静静的走到秦涟漪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
“不要将你母亲的逝世扣在沈阔身上,这个悲剧跟他毫无关系,你莫要妄想让他替你承担。”
“你!”
“若不是你平日树敌太多,为何在你倒台的时刻,会造成群起而攻的结果?种什么因,就尝什么果,秦小姐饱读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涟漪脸色惨白,瞪圆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惊异。
“睿王当初带你去见老王妃,只代表他当时觉得你是个重要的朋友,可曾跟你承诺过什么?”秦涟漪回想起来,好像真没承诺过什么,楚宁的语气依旧风平浪静。
“你存了不该有的企念,那是你的事,与他又有何关系,他的表现跟你预想的不一样,你就要抢夺、设计,把别人当成假想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你自己想不开!”
“到头来,悲剧发生了,错的全是沈阔,自己看不开,却要沈阔配合,沈阔不想配合,也是沈阔的错,秦小姐,你一遍遍的在问你的阔哥哥有没有为你想过,你又为他想过么?逼着他不得不动用手段来牺牲你,他之前的失望你看见了么?”
秦涟漪青白着脸,心里苦,嘴里苦,苦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滔天恨意,与震惊到无以复加。
“你一个外人,怎么有资格评论我跟阔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凭什么?”
楚宁浅笑:“就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我比你看的清,沈阔为解你摄魂蛊动用了大量的势力,明知你是云屹故意放出来的诱饵,引诱他出现,但拗不过镇国公的相求,依然在危险中救下你,你还给他的又是什么?是算计,不信任,指责,欲望。”
秦涟漪脸色更白了,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楚宁认真的看着她:“秦小姐,你被镇国公保护的太好,很多事情你都想不透,所以会钻入牛角尖,自己不救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转而,提高音量,大声道:“但是这次不同了,你要碰他,栽赃他,这就绝对不可能,他不欠你什么,你也死了这条心,不要再大肆宣扬他如何如何作恶多端,如何如何忘恩负义,他欠镇国府的恩,已经还完了!”
提高音量,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四周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将这字字珠玑的话统统记在了脑子里,转回身就要跟自家主子禀报。
如今京城暗流涌动,大奉势力多分,太后的寝宫又怎会没有别人的耳目?洪三的,镇国公的,摄政王府的,甚至可能有南阳的!
所以,今天秦涟漪上演的这一幕,会在沈阔本就暴厉的名声上,再添一笔,偏偏他还是个不屑于解释的傲娇性格,这二十四年来,太多栽赃,太多误解,太多故意,最终铸就了他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形象。
可是,楚宁却懂他……
冯太后想,或许沈阔看上的,并不是这丫头画武器图的能耐和冷静,这丫头聪明却不自作聪明,自从进门来,看上去每句话都没什么分量,但每一句都有它的作用和意义。
果然,能被沈阔那混账看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良主儿!
冯太后忿忿的想,心里这个膈应。
秦涟漪完全癫狂了,猛的站起身,二话不说就朝楚宁撞去。
楚宁眼前一花,堪堪躲避,芳嬷嬷的大叫声顿时传来。
“快摁住她!拦住她!”
学过近身格斗,此时显示出了作用,只是被撞了个趔趄,楚宁竭力扭身,歪向了另一边,落地时顿感胸口钝痛,眼前一黑。
秦涟漪一脚踹过来,却被眨眼就到的嬷嬷们扣住双臂,张嘴就要尖叫,却在见到楚宁嘴角流下的血色时,安静下来,随之,痛快的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几岁我几岁?你什么出身我什么出身?你什么名声我什么名声?你与阔哥哥认识几天,我与阔哥哥又认识几天?大言不惭!自以为是的贱货!”
“噗……”楚宁以此回应,不是呸她,而是喷出了一口血,一点儿不糟践,全都喷在了秦涟漪身上。
“哈哈,哈哈哈!痛快么?你不知道毒药也可以做成药粉吸入口鼻么?你以为我真那么天真?全指望太后收拾你?若不是你出现,阔哥哥还是我的,而现在,他把本该给我的全都给了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太可恨!你太该死!”
秦涟漪还在鬼叫,冯太后震惊过后,就淡然了,虽然楚宁死在她寝宫,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不是她动的手,若是沈阔那个魔头发疯,应是找不上她吧!
芳嬷嬷快步走到楚宁面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很微弱!
“解药!”
芳嬷嬷一伸手,秦涟漪更是欢快了:“芳嬷嬷怎么也糊涂了?浮尸何时有解药了?”
浮尸?!浮尸毒可谓是鹤顶红之后最烈的毒药,不如鹤顶红那么快速,但却要折磨中毒人生不如死才能一命呜呼,秦涟漪竟然这种大奉禁药!
芳嬷嬷眉头紧皱,不是为楚宁,而是为太后不好跟睿王交代!
楚宁浑身都在痛,早已猜到今日凶多吉少,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老天也是爱玩,逗她没够,死过好几次了,都没死成,现在那个男人不在身边,怕是她会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想到那个男人,楚宁很复杂,这世间,若说还有一点温暖可留恋,除了郭氏,就是他了,但他却又那么冷,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好吧,在她还没有喜欢上这个世界的时候离开,这是老天对她厚道了。
“太医!快传太医!”
“太后!太后晕过去了!快来人!”
“楚氏九女楚宁,入宫之时因病暴毙身亡,惊扰太后与秦丞相,秦丞相旧伤发作,入宫休养,暂不上朝!”
呵呵,为着镇国公的面子,秦涟漪做了恶事,还是不能宣扬。
“哈哈……楚宁!这就是你的下场!被那个男人护上,你就成了全天下的众矢之的,这就是你的命!”
耳边一阵阵传来叫喊声,楚宁只感一阵冷一阵热,心口冷,头脑燥热,想死,但是有一种兴奋,让她一次次提神,口渴,燥热,渴望……
“秦涟漪好狠毒!快传太医,浮尸里加了重量合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