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妆。”有一少年拾级而来,仰头看着坐在阶梯上发呆的云晚妆,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云晚妆抬起头,少年逆着光走来,浑身被光所笼罩,一身简单的昆仑下等弟子才穿的蓝色衣袍笼罩在颀长的身材上,却被他穿得贵气逼人,与其说衣服装饰了他,不如说是他装饰了衣服。再抬起点头,那张脸印如眼帘,眉如远山般深远,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不见底的眼睛,流转间光芒万丈。高挑的鼻梁,薄薄的红润的嘴唇,他的五官就像是神明所赐予的那般,无可挑剔,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啊。
“果子!”云晚妆笑着喊道,他500岁那日,一夜之间从一个粉娃娃变成了十三四岁少年,早晨他来敲自己门时,她还险些没有认出来。不过,明明是个温润的少年,莫邪却总是说他给别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感觉。也许,是自我保护吧,云晚妆叹了口气,毕竟他总是被别人所排挤。
“我刚刚从小路经过,听见掌门又在骂人了。”祭荼坐在云晚妆身旁,揉了揉云晚妆的发髻。
“不会又是在骂我吧?”云晚妆苦着脸,那个掌门师兄真的是很讨厌,都五年了,每次见着自己都给摆脸色,他不敢去说师傅的不是,就总是来挑自己的刺,真的是很烦啊!
“嗯。”
云晚妆往下看,一级又一级的阶梯密密麻麻,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因为她是个凡人,却做了炁渊上神的弟子,让无数昆仑弟子眼红又愤懑,除了掌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也看不惯自己呢。
“掌门说,都五年了,就是放一头猪给上神做徒弟起码都成精了,你却无多大作为,真是丢了昆仑的脸。”祭荼学着掌门的模样一板一眼道,看着云晚妆都忍不住笑了。
“噗嗤。”云晚妆捂着嘴巴笑得开怀,“明明是掌门太急于求成了,我每年都会给师傅请一次安,然后让师傅检查功课,可是师傅都没有说什么,掌门还总是骂我笨。”
“晚妆,难道你没有发现,每次上神检查完你的功课后,都默默地走了吗?”祭荼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上神为人话少,可也不会少到不做任何点评,他会那样做,完全就是因为已经对你无语了啊。”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再打击我,我就一个人背起我的小行囊去远方了,不带上你。”云晚妆转过身背对着他,仰头看着从树叶中洒落的点点破碎阳光,“明天就是我第五次去给师傅请安,终于可以把书还给师傅了,想想就好激动啊,你说他会给我换本怎样的书?”
“你终于可以换书了。”祭荼叹了口气,那本书他在晚妆拿到的第二年就全部学会了,还不好意思跟晚妆说,怕打击了她修仙的热情。
“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学会了,不过没办法啊,这本书那么厚,我每天不仅要看书,还有各种杂活啊。”云晚妆转回身看着一旁的祭荼,他真的太聪明了,他不仅比自己学得快,还比昆仑其他优秀弟子学得快,连掌门都刮目相看。
“不过想想,这本书是修仙的基础,我的基础已经很牢固了,剩下的,就是突飞猛进了。”云晚妆幻想着自己突飞猛进的那一日,自己都不自觉笑了。
“突飞猛进?云晚妆你自己也好意思说。”一道突兀的女声插了进来。
云晚妆连忙起身,看向从掌门的尚函殿中走来的慕荭俏,想起刚刚夸大的话被她听了去,微微红了脸。
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高挑,一身昆仑上等弟子皆穿的紫色衣袍,耳坠明月珰,颈带七彩链,肌肤胜雪,美艳不可方物。她的长发高高冠起,眉如墨画,面若秋水,眉眼高挑,一双丹凤眼总是透露出些许傲慢,一双鲜红的樱桃小嘴紧抿着,嘲讽地看着云晚妆。
昆仑弟子分三等,一等就是与掌门人同辈的,例如紫羌长老、茯辛师兄,当然还有她这个不被认同的云晚妆,身着白衣;二等就是掌门人座下的十二弟子,例如慕荭俏,身着紫衣;三等就是前来昆仑修仙的低等弟子,身着蓝衣。
“原来你慕荭俏也喜欢做些不能见人的事,居然还偷听别人讲话。”祭荼利索起身,站在云晚妆面前。
这个女人最爱找晚妆麻烦,晚妆原本在昆仑弟子中还有些朋友,后来在她的拾掇与威胁下,都渐渐远离了晚妆。不仅如此,昆仑有些什么杂活,只要是她负责的,都一律丢给晚妆,还说什么掌门吩咐下来的,让晚妆自己不信的话自己去对质。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一直是炁渊上神二弟子的公认人选,结果被晚妆给捷足先登了。
“对啊,这五年我就是对我的晚妆师叔这么说话的,你不服吗?至于偷听,祭荼你也太高估你们俩的身份了,我看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慕荭俏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云晚妆,满眼不屑,“明天又是你去无上殿的日子,怎么,你的法术有长进了?”
“哼,要你管。”云晚妆与她是相看两生厌,扮了个鬼脸,拉着祭荼就往山下走。
“明天你和祭荼负责这条路的清扫,别忘了。”
“怎么又是我和祭荼?我们半个月前才扫了这个阶梯,这阶梯不是弟子轮着来么?”云晚妆气结,这个阶梯那么长,每次清扫就要花去他俩半天的时间,以前慕荭俏喜欢把清扫庭院的事交给她,现在居然是这条阶梯了。
“没有为什么,你不满意的话就去找掌门。”慕荭俏越过两人,走下山去,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云晚妆,“对了,你明天去了无上殿,好像还要负责无上殿到山麓的阶梯,这么算来,你要从山巅扫到山底了,真是辛苦了。”
“你!”云晚妆看着慕荭俏的背影,恶狠狠地踩在她留下的影子上,使劲跺了跺,“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每年的今天我还要清扫上面的阶梯,真是可恶!”
“你有这力气来和她争吵,还不如留着力气明天爬上去。”如今已比云晚妆高了许多的祭荼摸了摸她的发髻,拉着她也下了山。
他在来到这昆仑山不久后,就知道,在他们俩实力还不够强大之前,和慕荭俏的一切争执都是在浪费时间。慕荭俏是凤墟山山主的女儿,昆仑山和凤墟山又有多年的来往,掌门和众多弟子都是把她呵护着的,对她做什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天结界就开启了,走吧,你现在又去不了。”祭荼看着时不时回头往山巅上望的云晚妆,拉紧了她的手,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再不下去,今晚的晚饭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