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父亲旧友

打斗中,宾客已经退散,店内只剩下掌柜和小二害怕的躲在了柜台之中,根本不敢动弹。

而花溪草此时却是细细的打量着那杀手的招数,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觉他的招式与曾经追杀她的剑阁之人如出一辙……

看来花溪草的推测果然不错,那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与这剑阁取得联系。

战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进入尾声,方才坐在店里的几人悉数死在了这杀手的剑下,一时间血气冲天,气氛都安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剑阁的杀手早就注意到了花溪草的存在,此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指向了花溪草的喉间,只要再向前一寸,便会刺穿花溪草的喉咙。

“久闻剑阁在江湖中的威名,在下只是也想托付一桩生意罢了。”

“那你可知道剑阁只做死人的生意?”

“自然。”

“说罢,目标是谁?”

花溪草的手指沾着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素手写下“千机药”三字,而后只扬笑说道:“就是此人。”

“看来你还是不够懂规矩!”说话间那杀手的剑便要此向花溪草来。

花溪草虽是并不费劲的就避开了这一剑,但却没能闹明白,他这所谓的不知规矩是何用意?

之前不是早就有人向剑阁买过她与千机药的命?

她不过是顺势而为,剑阁为何反而不接?

“兄台这是何意?”花溪草躲开了那杀手的攻击,只站在距离他三步之远的地方沉声问道。

“剑阁有三桩生意不接,一不接位皇室之人,二不接身怀六甲之人,三不接将死之人。”

花溪草是知道剑阁这规矩的,但却没能明白千机药他……

“既然如此,那我便换个目标罢了。”花溪草虽然想要知道千机药为何会被划出剑阁所接生意之外,但现在却不是计较的时候。

“你最好不是在与我剑阁玩笑。”

花溪草趁着方才思虑的功夫,已经将方法想通,既然他们不接千机药的生意,那便只能委屈慕白了。“药王谷的少谷主慕白,兄台可曾听过。”

“你确定?”

“确定。”

“好。按照规矩三日内缴清十万两定金。”

“悉听尊便。”花溪草与那杀手做了约定,便各自离去。

而那店掌柜却是被方才的一场打斗吓得毛骨悚然。

花溪草虽然应下了三日之约,但此时的她想要筹集十万两却是如同天文数字一般。

在不能调动任何她与千机药的私下势力的同时,想要达成此事,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花溪草回到客栈时,千正明与苏北王妃已经等候多时,再见到她进门的一刻,只不禁为其面上的易容术而感到惊叹。

她这功底简直比苏北王妃的一双妙手更胜几分。就连她面上的那道伤疤都被淡化了去,如若不是仔细查探,根本难以发现,完全被人忽视。

“两位前辈可是有事等我?”

“今日偶然听闻百姓谈论西境战乱,因好奇所以想与你问个清楚,可知如今西境是哪位将军的驻地?”

花溪草今日虽然出去转了一圈,但除了遇上剑阁的杀手之外,并未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此时听闻千正明与苏北王妃的话,只更加狐疑起来。

西境战乱,照理应是千机药亲自领兵,可是以皇上那多疑的性子,只怕不会放心将兵权交给千机药来统筹,至于派谁前往,花溪草思来想去,倒也觉得,是父亲的可能性大些。

毕竟如今的西境并无可有之人,秦王萧忆安更是早就回了南境镇守。

“曾经是苏北王千珣奉命镇守西境,至于当下是哪位将军,还不好说。怎么?两位前辈也与这朝中将领有所熟悉?”

其实苏北王妃担忧的,不过是花义到底在不在那西境,但是花溪草这一问,反而令她无从开口。

还是千正明抢先回道:“旧交而已。”

“待明日我寻个地方打探一番,再回复两位前辈不迟。”

三个人各有心思的又闲聊几句,便都散去。

第二日一早,花溪草果然再次来到那福满楼,想要探探当下时局。

店掌柜在见到花溪草入门的瞬间,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立即吩咐下人再去沏一壶浓茶,看着花溪草的模样也好似是吓掉了魂一样,让花溪草不禁无奈不已。

很快这茶就送了过来,花溪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便品尝起来,店掌柜看向她的眼神,微微眯了一下,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双眼直盯花溪草的举动,仿佛在等待着她有什么吩咐一般。

毕竟昨日的命案才刚刚发生,而他又亲眼见这花溪草与那杀手相谈甚欢,直觉的便将花溪草与那杀手化为一谈……

“嗯,掌柜的这茶的确浓醇,味道比昨日更甚。”说罢花溪草便将茶水一饮而尽,只是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笑意,店掌柜看着花溪草的举动,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来与他为难的?

掌柜看着花溪草那带笑不笑的面容,一颗心脏瞬间七上八下,紧迫感骤然上升,竟连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这店掌柜自昨日被吓坏之后,他便留下了这个病根,只要一动气或是过分紧张,便会胸口闷痛,看来还真是被吓破了胆……

此时的店掌柜看着花溪草的样子既是疑惑又是憋闷,却又害怕而不敢言,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到底何时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竟会招来如此大祸。

店掌柜看向一旁的小二,只能暂时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希望他能早些去报官好救自己一条小命。

店掌柜战战兢兢的看着花溪草的一举一动,只小心的伺候在边上,一副随时恭候的模样。

“掌柜无需多虑,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将昨日没吃到嘴里的菜补上而已。当然,若是掌柜的有时间,在下也恰好有几事想与掌柜聊聊。”

“是,是。小人这就去派人准备。公子请稍等。”掌柜的听闻花溪草所言简直如同大赦一般的窜了出去,赶紧到后厨招呼起来,同时自然也不忘命人赶紧去衙门通报……

只是他才刚做了安排,还不待将派去报官的人送走,便听花溪草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掌柜的,如此惊慌,不知所谓何事?”

花溪草岂会看不出来这店掌柜的心思,但她既然已经确定了要从他这里问些事情,就不会轻易放手。

如若店掌柜当真报官,对她而言只是徒增麻烦而已。

花溪草虽然无心伤害店掌柜,但却不得不威压他一番,毕竟她还想从店掌柜这里凑出那给剑阁的定金来……

虽然这么做有些为难了他,但花溪草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再双倍奉还既是。

打定了主意的花溪草,只一手轻拍店掌柜的肩膀,一面逼问道:“掌柜的莫不是把在下当成了什么虎狼之人?”

花溪草这话无疑是戳破了店掌柜的心思,只惊得当即对小二,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还能干点什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这个废物,还不赶快滚下去给客官把菜送上!休得再此丢人现眼。如果再让公子久等,你也不用回来了。”店掌柜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公子,让您久等了,小的这就命人将菜送上,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店掌柜虽然胆小怕事,但好赖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对花溪草的突然出现,只是略有惊慌,便快速的反应了过来。

花溪草只是看着他那低劣的演技,只能笑笑而已。

这小二一走,怕事不单单是上菜那么简单了……

说话功夫,店掌柜再次迎着花溪草回到座上,而方才那小二倒也是端着茶壶回来,并且亲自给花溪草的茶杯填满了茶水,站在花溪草身侧伺候着,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紧紧盯着花溪草。

店掌柜也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却是闷热,整个脑门上都已经布满了汗珠。

当小二送上茶水的时候,他便紧忙出言道:“这是本店顶尖的碧螺春,还请公子笑纳。”

“哦?那倒是劳烦掌柜了。”

店掌柜也定定的看着花溪草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喉结吞咽茶水而产生的蠕动都没有错过。

而花溪草放下茶杯后,便大笑不止:“嗯,好茶,好茶。”

言罢还不忘对身侧的人投以一个天真浪漫的笑容,这笑容若是被他人看去,着实能够迷倒万千少女。

只可惜此刻这个笑容在店掌柜的眼里看来就如同死亡前夕的号角。

他明明让人在茶里动了手脚,添加了足量的蒙汗药的……

既然他阻止了自己报官,那就只能动用些非常手段了。

“店掌柜如果给这茶再多加点火候,想必是更好的!”说罢又喝了一杯茶水,再次投以店掌柜一个莫名的笑脸。

店掌柜由于过度的紧张与惶恐,竟然在花溪草的威压下,瞬间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缩坐在了地上,全身都微微颤抖着,目光中充满了惧色。

“公子饶命,大侠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实在不知是哪里冒犯了公子……”原本还寄希望于这蒙汗药上的店掌柜,此时已经彻底被花溪草吓住。

而花溪草虽然心中过意不去,但却又不得不为。毕竟要想凑齐十万两,并非易事,此时也只能先委屈一下这店掌柜了……

“当下西境战乱,可知是哪位将军在领兵出征?”花溪草一问话,店掌柜总算喘了口气。

当即如实禀道:“回禀公子,珣王殿下御驾亲征在先,后有护国将军花将军领兵驰援。”

“你说珣王殿下御驾亲征?”

店掌柜见她对西境战事感兴趣,只为了保命而细细回道:“公子有所不知,先皇驾崩之时,恰逢大渝大军压境,端王爷还没来得及行继位大典,便命珣王殿下只身前往西境抗敌。只是听闻西境战事连连吃紧,甚至自开战以来,我大周已经连失数个郡县城池。如今就算花将军也到了西境,但却也还未有捷报传回。只怕此番与大渝之战,没有那么容易平乱。”

福满楼毕竟是这里最大的酒楼,来往宾客繁多,消息也算得上是灵通。店掌柜对花溪草所问可以说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只希望能得到其满意,不受牵连就好。

花溪草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店掌柜的那些小心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句先皇驾崩,端王继位的话来。

皇上驾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知先皇为何而驾崩?”

店掌柜偷偷看了花溪草一样,只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全大周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何他好似完全不晓得一般?难道他是别国细作不成?

店掌柜走神的功夫,花溪草只砰地一声拍响了桌子,吓得店掌柜一个哆嗦,赶忙应道:“是端王世子萧钰轩逼宫弑君。”

花溪草的眉头已经越来越紧蹙,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短短的时日里,竟会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

那千机药现在,是不是正在西境?

花溪草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完全没有心思再想暗夜的事。

与其让剑阁找到千机药,莫不如她亲自去趟西境,就算千机药不在,她也可以先找到父亲再说。

花溪草心思定下,人便当即起身离去。只留店掌柜一人愣在原地,根本不敢胡乱动弹。

只是店掌柜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些话,而令自己躲过了一次破财的劫难……

花溪草步履匆匆的赶回客栈,只第一时间走进千正明和苏北王妃的房间商讨西行之事。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面色怎么如此不好?”千正明见花溪草一进门就是一副忧心之状,只随口问道。

“的确是有事情要与两位前辈商谈,不知二位可有时间。”

“坐吧。”

“两位前辈之前在地宫中说想一路随我而行,对此我也已经应下,并无反悔之意。只不过当下却是有一事急需我奔赴西境战场,今日前来与两位前辈商量的正是此事。如若两位前辈并不想涉入这朝堂纷争,大可先一步回到都城等我战后归来;反之,若两位前辈仍旧想与我同行,那接下来,我们便要收整行装,即刻出发。”

“可是西境战事吃紧?”苏北王妃其实是最为关心西境战事的,毕竟花义是大周的护国将军,她即希望可以有机会与他相见,又害怕见了面会徒添烦忧。

“家父正在西境平乱,如今战事连连败退,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两位前辈可以先行考虑再做决断。在此,我便向两位前辈承诺,只要战事完毕,即回都城与两位前辈相会。”

苏北王妃听闻花溪草的话,心下只觉咯噔一下……

去或是不去,不单单意味着他们一家三口是否相认团聚,更意味着有些她们不惜以命相换的秘密将要浮出水面。

这一切到底何去何从,如何抉择,千正明和苏北王妃两人竟一时间也没了决定。

花溪草虽然不知两人的身份,但从她们对西境一事的态度上不难看出,她们必然是对朝事有所关注的,只是她还不能确定,她们口中所谓的故人,到底指的是哪位将军,又与父亲有没有关系。

千正明和苏北王妃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苏北王妃先一步开口道:“我们二人既然已经决定与你同行,便不会先行回都。这西境,走一遭也无妨。”

苏北王妃说话时,目光并未停留在花溪草的身上,反而是与千正明一直在对视当中。

千正明见苏北王妃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也应道:“不错。”

“好,既然两位前辈都做了决定,那我这便去做西行的准备。”

花溪草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甚至她有些隐约的觉得,这两人口中的故人,好似就是父亲一般。花溪草本要迈出门槛的脚步略微停顿,只转身随口问了一句道:“两位前辈可知家父的名讳?”

花溪草话音落地的瞬间,屋内的气氛好似被冰冻住一般的沉寂。

千正明与苏北王妃两人袖中的手指都不由紧紧握在了一起。

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

花溪草本是无心的一问,却令千正明和苏北王妃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此时见千正明的反应,花溪草更加确定了她们与父亲母亲定是相识,只是是什么关系却还无法确认。

“花义将军戍守边疆数十载,乃我大周当之不愧的护国将军之首,不过你的模样倒是生的不像他的。”

千正明这话便算是承认了认识花义的事情,花溪草只继而问道:“那两位前辈之前问的那位故人,可是家父花义?”

“原本以为是巧合而已,倒没想到你是他的女儿。”千正明的话很是四两拨千斤,即是承认,又没确切的说出什么,完全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毕竟现在还不是她们相认的最好时机,所以也只能无奈如此。

“两位前辈既然与家父是故友,那更是我的长辈了。两位前辈若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吩咐便是。我也当作是代父亲招待两位前辈了。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无需这些虚礼,还是快去准备吧。待到了西境,我们也好有机会与你父亲叙叙旧。”

“好,那晚辈先行告退。”花溪草知道了她们两个与自己父亲关系不俗,更是对她们二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花溪草一面想着,一面盘算着这一路前往西境该如何前行。

这边花溪草终于摸清楚了当下的朝局与时局,另一边千机药那里也做好了返还的准备。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又如此的爱开玩笑。

花溪草到达西境的同时,千机药与慕白、青鸾也返回到了陇南,甚至远在西境的顾十一也如期被千机药招了回来……

一场命运的齿轮再次拉开帷幕,而花溪草与千机药的这一次错过,却是都未曾想到,他们下一次见面将会是面临着什么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