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大军便学会了简单易懂的花都之歌。姜洛见状,立即自信满满的率领众人将花都城团团围住,开始大声歌唱起来。所学之歌本就是思乡怀亲之曲,现又由因残酷的战争久久不得归家的众位将士唱之,更是声情并茂,情到深处,闻者潸然泪下,肝肠寸断。
果然不出姜洛所料,随着将士们一遍一遍大唱开来,越是唱到最后越是悲切的投入歌中。不过片刻,城内也隐隐约约响起了附和声,随之又小了下去,几近没了回应。然紧接着便又有稀稀拉拉的歌声传出,渐渐变得越来越大,与城外将士的歌声融在一起,顿时城里城外哭声一片。想来定是城中百姓听到将士们的歌声便从家里纷纷跑了过来,先是受到官兵们的呵斥阻拦,便气愤反抗,而后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奔跑出来声援,会唱花都之歌的外面将士中定有自己的父亲兄弟,他们绝不是皇榜上的北狄之敌。
城内的官兵见百姓们个个气愤填膺,声讨他们为何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皆开始质疑皇榜上所言是否属实?先王是不是已战死沙场?谁在背后控制善在襁褓中的新王?这背后之人是不是谋朝篡位?
自然这些一针见血的问题连在场的官兵都不知情,又怎么能回答亢奋的百姓,也只是一味的驱赶他们回家,警告不许闹事,并下令全城戒严。然须不知哪里有暴力政权哪里就有反抗,百姓们得不到答案,越发坚信自己心中所想,纷纷抄起家中的各色武器杀了出来,城内顷刻乱成一片。
姜洛盘算好城内官民争斗之时,立即命大军攻城,早已整装待发只等此刻的将士们得令,即刻气势难挡地攻破城门,杀入城中,大呼道:“反贼们,拿命来!王上善在,还不快放下兵器,速速缴械投降!”
姜洛在混乱的人群中,秉着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寻找着守城之将,到底是谁竟敢听命于白狐反抗自己。待他全场扫视一圈,便看到几位精兵护卫的一员大将正上马往王城方向仓皇而逃,姜洛又怎能放过如此大好时机,立即策马追了上去。攻入城中的几员大将怕乱党伤了姜洛,便示意离其最近的上官非凡与姚墨尘跟了上去。
那几名逃兵见有人追了上来,越发鞭策胯下坐骑,姜洛冷笑的大喝一声:“前面的乱臣贼子,还不给寡人速速停下!寡人在边关保家卫国叱咤沙场之时,你们不好好勤政爱民,竟敢助叛党谋朝篡位,其罪当诛九族。然寡人现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再不停下便是死罪。”
前面的大将闻言顿时不敢再走,然也不敢回头过来,好似在犹豫挣扎什么?想来是愧对王上,不敢面圣。
此举越发激起了姜洛的好奇,心想莫非前面的大将是自己极其熟悉之人,顿策马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已经跟上来的上官非凡与姚墨尘慌忙拦住姜洛,上官非凡出言道:“王上,万万不可贸然上去,小心着了乱臣贼子的道,末将愿上前去探敌。”说着便鞭马奔过去,然走到跟前他却猝然停下坐骑,良久也没见他回身禀告,也不见他出声给个回应。
“这是为何?上官非凡可是被乱贼制住?”姚墨尘大急道。
“待寡人上去瞧瞧,倒是谁有如此本事能镇住胆识过人的上官将军?”姜洛敛眉起疑道。
“王上,末将们陪你一起过去,我们也甚是好奇。”已命将士们制住守城官兵的姬信、姜恒与姜言领着精兵追了过来,护在姜洛左右来到前面僵住的几人跟前。
这一细瞧才顿明白为何上官非凡没有复命之因,原来守城之将正是他父亲吏部侍郎上官复,也不知宸妃娘娘许了他什么好处,竟然连尊贵的国丈爷之位都不要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胆敢来领兵对抗王上。
“上官复,寡人只问你一句,寡人平日可待你如何?”姜洛登时冷下脸道。
一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不稳就要从马背上摔下的上官复战战兢兢的弱声应道:“王上待老臣素来不薄,小女得幸入宫贵为后妃,小儿镇守边关颇得赏识,不过三年便提拔为左副将,王上知人善任,老臣在职兢兢业业,也一路得到提升,心下很是感激王上对上官家的恩赐,王上是难得的明君。”
“哦,是吗?原来寡人在你心中还是个好王上呀,那你为何为反贼卖命阻挡寡人回朝夺回王权?你好大的狗胆!”姜洛抬眉厉喝道。
“老臣该死,老臣该死!老臣犯了死罪!”本就愧对王上的上官复哪里经得住姜洛的威吓,顿吓得腿软的从马上滚了下来,连连磕头认错。
“看在上官非凡的份上,你的罪寡人来日再定。你既能生出骁勇善战的儿子,寡人瞧你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速速将这背后之因说与寡人。”姜洛稍缓和的冷言道。
“是,是,是。”上官复慌忙抬头禀道:“回王上,老臣也是被逼无奈,宸妃娘娘与乱党篡位成功后,怕这些乱党大将会以此为把柄拥兵威胁于她,一个不留的设计全杀了。然没想到王上没死,现带领三军回朝讨伐她。但朝中哪里还有可上战之将,宸妃娘娘便想到了老臣,言老臣既能管教出上阵杀敌的小儿,定也颇懂带兵之道,便派下官前来守城,还将老臣一家老小困在死牢。若丢了城,便拿了他们的性命。”
“上官复,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你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竟妄想胜了寡人的铁骑。然倘若你即使今日守住了城,宸妃手下已无大将,你便是首要威胁她之人,她又岂能留你。”姜洛没好气的训道。
“老臣知罪,老臣糊涂呀!”上官复愧疚的俯首大哭道。
“好了,上官非凡还不扶你父亲起来,寡人还要快马加鞭赶去王城,别挡了大军的道。”姜洛命道,又沉吟片刻道:“看来王城幸存之人被要挟的不在少数,蝼蚁善且偷生,何况他们。寡人得赶紧入城解救被困之人,下令下去,攻城之时不得伤人性命。”
“是,王上。”众将皆感其心胸欣慰的领命下去。
此刻破了花都之城,姜洛便留了最有威望的姬信镇守,安抚百姓,并公告宸妃篡位真相,王上平安无恙,以安民心。其余之军拿了补给之物便随姜洛踏上最后的征程,收回王城。
因花都与曾城相距不远之故,不过半日功夫,行进的大军便至王城境内。果然如姬信猜测所言,王城已无可镇守之兵,姜洛带着大军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来到王宫中。
王宫中大半部分人仍是姜洛在时的宫人,平日姜洛与姬狸皆厚待宫人,到了年龄便厚赏归家,上了年纪未归家者皆是家中已无亲人或因其他缘由自愿留下之人。然自从白狐掌权后,因她在椒兰殿时受下不少委屈,当宸妃时又有姜洛与姬狸压制,她纵是有刁钻之心也只能发泄在慈宁宫中,如今没了约束便为所欲为开来,只要宫人有一丝不入她的眼,定少不了各种酷刑伺候,众宫人每日皆是提心吊胆如在噩梦中活着。
这些宫人如今见姜洛归来,皆大哭的跪拜大呼道:“恭迎王上回宫,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谁来领寡人去宸妃娘娘处?”姜洛笑道。
“奴婢愿领!”
“奴才愿领!”
宫人们争先恐后的积极响应,姜洛眼尖的瞥见涌到前头原姬狸坤宁宫中的小宫女金曼,便招手让她过来领路,边走边问道:“怎么就只见你,青儿、红纨与黄鹂几个都去了哪?”
“回王上的话,几位姐姐因誓死反抗宸妃娘娘入住坤宁宫,皆被宸妃娘娘关入苦牢,每日严刑拷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金曼说到这不禁泪水滚将下来,呜咽道:“都怪奴婢胆小,不敢与几位姐姐一同反抗,而宸妃娘娘也瞧不上奴婢,便打发奴婢去了辛者库做苦工,这才保住了性命。”
姜洛一想到那几位从自己为六王子时便跟在身旁的大宫女此时的惨状,便也跟着难过起来,她们将自己最烂漫天真的年华都献给了忠心伺候的主子,然主子们却没能护她们周全,心中甚是愧疚难安。只怕狸儿知道,恐难以自持悲痛之心。
“如此说来,宸妃现入住在坤宁宫中,静园殿中的太王太后可安好?”姜洛又急问道。
“回王上的话,太王太后上月前已经离世,宫人宣称太王太后年老多病,久治不愈身亡。然奴婢听闻实则是因太王太后不肯出园为新王宣旨即位,被宸妃娘娘赐死,匆匆命人送入王陵也未大葬,静园殿的宫人也全都被赐死殉葬。”金曼泣声道。
“太王太后离世!白狐,你好大的胆子,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也不肯放过,寡人誓将你碎尸万段!”姜洛闻言大哭道,紧随其后的姜恒与姜言也不禁落下泪来,德高望重始终如中流砥柱般支撑着王室之人的太王太后没了,苍天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