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难怪最初瞧着她的脸老师觉得亲切,原来是因为跟冬雪好似瞧着挺熟悉的。
只是,怎么可能……可是话说回来,冬雪只是名,不是姓。那他到底是哪里人呢?而且他的确周身有一股子跟别人不一样的气场,虽然是哥哥的下人,可是跟普通下人非常不一样。
想着想着,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天已经开始微微亮,杜云倾一咕噜趴上来。跑去门外。在宫里头有些人也是做小买卖的,不过彼此间从来不见面。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宫里头闲着也是闲着,有些闲暇功夫的时候,宫女太监们各自有自己的时间,那就玩一些喜欢的玩意儿。
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可是据说是宫里头的老规矩了。
都是一个皇城里的人,都在一座宫墙内,大家都秉持着公平和信任原则。所以在瞧着婵娟吃了两回宫外头的冰糖葫芦和买了一副外头的纸牌后,开始也相信了。
不过杜云倾买的东西,比较怪异,是一些花草的苗草。这东西比较难带,不过对方自是有办法。想着或许是从蔬菜之处一块带进来的吧。
关于这类事,上头人也是知道的。不过想着无伤大雅,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了。
“太好了!”在墙角处,果然瞧见了一个袋子,里面有二十多棵树苗,还有一些种子类的东西。这冬天更好是植物生长的季节。想着司仪旧院那里,的确还是冷清了些。若是多些花花草草,自然也是别有一番乐趣啊。
来不及洗漱,趁着这个时候外头没什么人,杜云倾抱着就奔去了司仪院。
在院子左右两边,都是有泥土的,看得出这里曾经也是绿叶红花,生意盎然得很有一番精致。至于如今这样,想必也是因为自有荣枯,加上未曾打理,才成了这样的吧。
刨土,挖坑,栽种那些花苗。这些东西,别看着小,可是一旦长起来,可以用嫁接方式,嫁接出来更多。因为携带太多不容易购买,所以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好在之前在衢阳府的时候,经常外出溜达,瞧着周围的邻居们做农活,也帮着师傅栽种一些不叫娇贵的药材,所以这些小事难不倒她。
“吵吵嚷嚷做什么。”是刘嬷嬷起了个大早。
“嬷嬷。您难道不觉得这院子冷清了些嘛?栽种一些花草,心情瞧着也会更好一些。”杜云倾在手中擦了擦有些泥土的手,把凳子移在院子内,让刘嬷嬷可以安坐。
“春来发芽开花,秋来枝叶枯黄,冬来只剩干枝,最后也不过就是几根枯枝罢了。有什么好瞧的。”刘嬷嬷口中这样说,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在给那些嫩枝浇水:“不用那么多,你想淹死它们吗?”
杜云倾把手中浇水的力道,放小了一些。弯着身子的脑袋,余光瞧了瞧刘嬷嬷那紧张的脸,心下一笑:还说不喜欢。口是心非。
“忙了一个上午,今日休假?”
“嗯嗯,终于有了一日的休假,也就今日才感觉自己是自己的似的。”一切忙完,蹲坐在一旁瞧着刚才那些劳动成果,心里的愉悦感,远远抵消身体的疲乏。
双肩膀痛得不要不要的。
“痛!”一双手,落在了肩膀上,用力一扭。杜云倾疼得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一张脸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五官。
是刘嬷嬷瞧着她在捏肩膀,顺带就给搭上去了:“别动!”瞧着她扭得都要肩膀落地了。呵斥道:“果然就是不怎么劳动的人,你瞧不过是动了一块土,这肩膀上的骨头竟然也能错位了。”
“嬷嬷,您连这些都知道啊?”
“我不过是个做奴才的,以前啊就是伺候人的,久而久之了,也就会一些了。”
“哦……”杜云倾抿着嘴巴,强忍着痛,不然叫出声,痛得眉毛和鼻子都快要在一块了。她力道怎么那么大啊。
终于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一声“可以了,你晃动下。”
听到这声音后,扭了扭肩膀,喜上眉梢:“真的诶。嘻嘻,谢谢刘嬷嬷。”杜云倾乖巧地来到她身旁,给她敲打敲打大腿,一脸笑嘻嘻。
“别以为身子不舒服,就不需要学规矩了。”
“嬷嬷。这功课要下午去了呢,现在还不到巳时呢。”杜云倾起身甩甩手,来到了花苗身旁:“你们快快长哦。明年要让这里姹紫嫣红哦。嘻嘻~”
刘嬷嬷年岁大了,可是也并不是糊涂虫,一瞧她那模样就是有心思的人:“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杜云倾背对着她,撅着嘴巴,心里嘀咕,她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啊。双手想要摸脸,可是手上刚好放过肥料,虽然洗干净了,可是还是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便落在空中没有继续摸脸的动作,转身,巧笑倩兮:“没有啊。”
不想让她担心,她定然是不愿意自己多管闲事的。
“现在不说,下回我可未必会回答了啊。”
“就是,在《女则》里,似乎那本书是一个叫贤妃的人的啊。”杜云倾结结巴巴道:“又怎么会在您这里呢?”一般这种宫里头的书,谁敢在上面写写画画啊。如果有备注还有姓名,那一定就是有人自己的了。
“不过是随意抽拿了一本,也没想到是谁的。”刘嬷嬷显然不愿意提起那个叫贤妃的人的事。
“不对吧。您小心保管着书本,若不是不小心抽错了,就是……”没错杜云倾感觉到这个刘嬷嬷是故意让给自己知道关于贤妃的这个事情。
“你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没错,我曾经受过贤妃的一饭之恩。我已经暮年身子也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原来是真的,那一夜也是故意让给我听见了那诡异的哭声,然后引发我的兴趣?可是……我能为你做什么?”杜云倾不明白她为何会找上自己。而且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会让自己参与呢。
刘嬷嬷微微起身,停顿了下,背对着她:“如果你想知道,跟我来。”说完颤颤巍巍往另一处院子走去,杜云倾紧跟其后。
来到了一处走廊内,两旁都是圆形的窗,窗外可以瞧见一些翠绿色的枝叶,这里比起外头繁盛得多了。如果是以树木来论的话。
“当年就是在这里,贤妃娘娘初进宫之时,在这里学习宫规。当年这里啊,不是如今这样的光景。那是我也还不至于这样笨重和老糊涂。贤妃娘娘是江南织造总督任选的女儿,任佳怡她文雅端庄,品行纯善,因此深得太皇太后的喜欢。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因为生下的孩子夭折了而性情大变,甚至在宴会上让有了身孕的穆妃小产,所以被关进了冷宫……”
“哦。”杜云倾虽然觉得故事比较悲凉,只是……这宫里头这样的故事应该不在少数吧:“嬷嬷是想要我做什么?照顾她?”
“我想要你查找当年的真相。”有些老迈的声音从她口中吐露出来。听到这话的杜云倾不寒而栗。
摆摆手,摇摇头,一脸惊慌失措:“我,我不过是一个做糕点的宫女,怎么有能力处理这种事情。您太高看我了吧。”
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弱小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理得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里她说到了穆妃,穆妃可是太子的娘亲……如果说是贤妃让穆妃流产的,那么那个流产了的,应该是太子的亲兄弟,他自然也是最贤妃恨之入骨的。
本来在玉扶轩的事情上,自己就已经欠太子人情了,现如今能避开就避开,怎么可能还要直接撞上去嘛。
“可是,如果当年贤妃的孩子,不是死胎的话,那事情是不是很严重?”刘嬷嬷半眯着的眼睛里,露出一些凶狠的光。
杜云倾不敢有这样的假设,也不觉得这样的假设是成立的,因为那可是皇嗣,怎么可能轻易的就从生到死,完全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作案呢。
“不可能吧。”
“是我当初看见了。”说到这里,她开始双手颤抖,老泪纵横:“这一生,我就这一件事一直无法放下。如果我当初再上去仔细瞧一下。那或许可以确定当时的那声啼哭到底是真还是幻觉,也不至于内疚这么多年……”
“那有什么线索吗?”杜云倾心软了。是在是见不得一个老人家这样难过的样子。而且若是确有其事,也算是帮来人弥补了一些悔恨。
“我后来辗转打听,是被贤妃的奶妈带走了,去了江南地带,可是后来听说她奶妈的家乡遭遇了大灾难,死的死,流浪的流浪,后来也就没有任何音讯了。”刘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暗淡了下去。
如同一个垂暮老人面对太阳的无助,因为就算太阳再美好,也可能见不到了。那是没有任何希望后的绝望。
杜云倾望着她的眼睛,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我会尽力而为,只是现如今我在宫内,能外出的时间也是非常少的,就算你想让我去查找事情真相,也未必有那样的机会了啊。如果是要我帮忙照顾贤妃,我保证可以做到。只要我还在这宫内一天,就会照顾好她一天。”
“傻孩子,你终究没有听懂我要说的。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你身份特殊,这宫里头宫女何其多,可以面圣的有几个?而你可以。所以老生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跟皇家有缘的人,不管是孽缘还是善缘,都是缘分。向来你若是去查,定然查出真相的机会多一些……”刘嬷嬷道。
杜云倾不明白为何她就是这样笃定自己会多管闲事。可是,也的确没错。她知道了一些,定然是会八卦得清清楚楚。
若是当初已经被说断气的贤妃的孩子,真的被刘嬷嬷听见了哭声,而不是幻听,那么就是有一个皇子在争斗中被遗落了出去。
杜云倾想的是,若是帮皇上找回了一个儿子,那么怎么说也是功劳一件吧。或许可以谈谈条件,让自己回家也不一定啊。
“从何查起呢?”
“脚踏七星查起。”眼神中露出锐利的光。
“总不能各个去看别人的脚吧。”杜云倾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有些糟糕透顶了。
刘嬷嬷哈哈大笑了开来:“不管如何,这个秘密算是托付给你了。哎,也为难你了。我这老身子骨,实在是不想一直带着这个秘密入棺材啊……”一副如释重担的模样,可是杜云倾却觉得沉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