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从爸爸身后站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到了这个只有胳膊和脑袋绷着些许纱带的少年身上。
这时候,小雨爸爸走到凌潇爸爸的身旁,和气地给大家介绍:“给大家介绍一下,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新盈连锁超市’的董事长……”
“哦~~~”贾文凯的父亲惊讶地看着凌潇的爸爸,“是大老板啊!怎么?你的孩子也受伤了吗?”
张博爸爸打量了一下凌潇说:“不过看上去你的孩子受伤并不严重啊!”
凌潇爸爸苦笑地点了点头,道:“说来惭愧,孩子们都是为了犬子才弄成这样的,是我对不住大家。”
病房里的家长们一听凌潇爸爸这么一说,重新把目光凝聚到凌潇爸爸身上,短暂地寂静过后,怨声如雷鸣般暴起。
“原来是你们家孩子闹得事儿啊!太不像话啦!看把我们的孩子折腾的,这大过年的,还让不让我们好过了啊?!”
“是啊!你别以为当了个董事长有点儿破钱就能轻而易举的了结这趟事儿!我告诉你!你休想!我们孩子的医疗费你必须负全责!”
“你这家长是怎么当的?!你在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光顾生意了,就不管孩子啊!”
…………
病房里顿时怨声漫天,凌潇的爸爸频频地对着每一位指责他的家长赔笑脸,作揖道歉,张口闭口“对不起”。但是他的声音与之相比微乎其微,此时就连微笑都显得憔悴的僵硬。大人们的眼睛里都只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了伤,而激动地忘记了,新盈超市已经破产了快三个月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沧桑的中年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了。
凌潇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把年纪了还替自己顶在前面忍着各种埋怨和责骂,在看看病床上面为自己而受伤的弟兄们,他感觉自己无比懦弱,捅了篓子让别人承担,此非君子为也。凌潇听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吵闹声,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下子跳到爸爸面前,用没有缠绷带的手臂挡在爸爸面前,对所有大人们哀求到:“叔叔阿姨!请你们不要激动!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凌潇大声喝止,大人们看着眼前这个稚嫩地脸庞,不情愿地把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叔叔阿姨!请你们不要指责我爸爸!他是无辜的!教练和助理,还有我身后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祸是我闯的!兄弟们都是为我才伤成这样的!是我对不住他们!你们有什么怨气和怒气,就冲我来吧!只求你们不要再在我爸爸面前说那些话了!他已经没有超市了!超市倒闭了!他也更不是什么董事长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和你们一样,甚至还不如你们的普通人!”
凌潇一气呵成,他“对了,孩子们这是为了什么事儿啊?我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回事儿啊?快给我们讲清楚。”赵也妈妈抓着赵也的手,一遍抚着赵也的发梢一边问。
欧教练和郝助理一起看向了凌潇,凌潇回视了一下,然后走向前,用沙哑的声音给大家解释说:“叔叔阿姨,是我不好。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的。”大人们不说话,静静地倾听着凌潇的声音,这期间,陈桐的床上静静地躺着,面色安详,他的妈妈一直抱着他,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流泪。
凌潇看着陈桐,一边往陈桐妈妈身边走去,一边开口说:“其实,就在我们还在合宿的时候,我爸爸的超市不幸……破产了。但当时的我对此并不知情,一直等到我们十几个人解散了之后,我才了解到了这一切。由于事发突然,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而且那时候我也被爸爸妈妈寄宿在了杨叔叔家里,我最失落的时候却没有得到爸妈的陪同,我很孤独。沮丧过后,我决定要去找我的爸爸妈妈。可是……半路又意外地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因为我自己处理不当,导致我被卷入了一个黑球组织,而且遭到歹人之手,也受到了皮肉之苦。”凌潇来到陈桐床边,坐下来看着陈桐淡淡地说:“最后,队长知道了这一切,他不忍看我吃哑巴亏,所以一气之下,他决定替我打回那个黑球场去帮我报仇。那时候,张博哥也在,他们两个走出医院以后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可以想到,他们两个肯定是联系到了所有的兄弟们,他们约定,一起替我打回去。”
“可你没有告诉他们地址,他们是怎么找打那个地方的啊?如果不是你下午告诉我去那条巷子里,就连警察都对那里感到陌生。”小雨爸爸打断凌潇的话,不解地问,因为那条深巷的地理位置确实很是隐蔽。
凌潇扭过头,看了一下小雨,然后说:“我想小雨可以回答吧!”小雨看着凌潇的眼睛,心里很内疚,自从凌潇突然告诉他爸爸去那条深巷的时候,她就知道凌潇一定是知道陈桐他们的行迹了,而且上一次丢手机的事情凌潇也肯定已经猜到了。凌潇见小雨低下头尴尬地站在角落里,他又重新站起来走到病房中间接着说:“我的手机里有一个电话,这个人贯穿整件事情,队长通过小雨利用我的手机得到了这个号码,后面的事情就尽在他们掌握了。”凌潇正说着,陈桐突然猛咳了两声,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
陈桐这一喊揪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他们全都看相这边,欧教练和郝助理还有凌潇小雨的爸爸妈妈都来到床边,凌潇和小雨也站在床头看着陈桐,陈桐的妈妈不停地在轻喊着陈桐的名字,不一会儿,陈桐的眼睛微微地睁了起来。陈桐嘴上还扣着氧气罩,嘴唇发青,脸色苍白,全身肢体无力。他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嘴巴,眼睛斜到一遍看着自己的妈妈写满“担心”的脸,勾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叫了一声“妈”。陈桐妈妈急忙起身,把耳朵凑到陈桐的罩子边上,她隐隐约约地听到陈桐地嘴里喊了“凌潇”的名字,凌潇也看到了陈桐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双乏力的眼睛,于是在陈桐妈妈准备叫凌潇的时候,凌潇自己先走了过去,半跪在陈桐床边,把耳朵凑到陈桐的罩子旁边。
“银行卡~~~……在……我衣……服~~~口袋里。”陈桐面无表情地用气说完了一句话,然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带微笑地看着凌潇,缓缓地轻点了几下头。凌潇听完眼圈立马红润,泪水如泉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凌潇把头扑在陈桐的被子上,从被子上传来凌潇抽泣的颤音:“队长~~~谢谢~~~队长~~~”
小雨把凌潇搀起来,问:“别打扰队长休息了,队长他说什么了啊?”
好男儿总少流泪,如果一旦流泪,很快就会泣不成声。凌潇现在就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喘了一口气,说:“他……他说……银行卡……在他内衣口袋里!”凌潇一想到队长为保护这张银行卡而变成了这样,就心如刀绞般疼痛,兄弟情深,这词不是白说的。
凌潇找到陈桐的衣服,蹭到脸上嗅着熟悉地阳光的味道夹杂着土味,手伸到内口袋里,摸到了那张久违的银行卡,血腥的银行卡。凌潇把银行卡掏出来,又把衣服放到床边,走回到人们眼前,把银行卡放到陈桐的手边,不说话,默默地看着陈桐。
陈桐脸上还是那抹自信和亲切的微笑,也不说话,看着凌潇的无力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凌潇这才抬起头,对所有大人们说:“叔叔阿姨!这卡里有二十万。是我队长用生命换来的,他就是为了我才去打黑球的。”
“二十万!你们小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用啊?”赵也的爸爸问,但对于这个问题凌潇不想做什么解释,他只是接着自己的话说:“但是其中有五万块钱不许动意外,剩下的十五万,就当作所有兄弟们的医疗费了,我恳请叔叔阿姨不要再为难我爸爸妈妈,我们家已经没钱了!你们拿着它去给大家付费吧!”凌潇把银行卡拿起来举到大人们的面前,但是大人们看着银行卡却羞红着脸不好意思接受。俗话说,点到为止,现在凌家破产已不是什么新闻,甚至已成往事,他们做家长的虽然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是良心也不允许他们去强迫凌家赔偿多少医疗费了。
这时候马琰的妈妈站了起来,推着银行卡对凌潇说:“孩子,这卡我们不能拿,你收回去吧!”
“是啊!孩子,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也不是糊涂的家长,你们家的处境我们理解,刚才的言语是有点过激,请你不要见怪。”
“嗯,医疗费我们可以承担的起的,你手里的这些钱说少也不少,你还是留给你爸爸妈妈吧!你们现在比我们更需要这笔钱。”
大人们态度跟刚才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凌潇一家人,小雨一家人以及欧教练和郝助理都颇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