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急坏了的家丁丫鬟一众人等,皆在四处奔波寻找。
不久之前,才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吴夫人,此刻一脸死灰般的躺在床榻上,进进出出的丫鬟们捧着茶水或是药汤之类的。
“老夫人,你放心吧,少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个看去与吴夫人年纪不相上下的姑姑劝慰道,并轻轻的将吴夫人从床榻上扶着坐起。
一旁的小丫鬟连忙递过汤药,便就退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那姑姑正喂吴夫人喝药时,便就听得院子外传来一些动静。
很快的,林潼便就走了进来,颜色有些沮丧,不过一看这房中的情景,便不敢将实情道出,只能强颜欢笑的回道:“老夫人,少爷昨晚在相府喝醉了,就睡在了相府,今儿一早就跟相爷一起上朝去了!”
伺候吴夫人的姑姑一听,倒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林潼的神色,转瞬便就明了,也忙跟着道:“老夫人,你看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您,要是再不好好养着身子,只怕会让少爷伤心!”
“潼儿,君儿真的是喝醉了吗?”吴夫人一听,气色明显好多了,只是身子太过虚弱,问话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夫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少爷怎么会有什么事呢。上次那么古怪的病,少爷都能够痊愈。这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夫人,少爷的福气在后台呢!”林潼倒是装得有模有样,除了吴夫人身边的姑姑外,只怕是骗过了所有人。
得了林潼这般说道,吴夫人也终于肯放下心来,喝过汤药之后,便就安心的睡下了。昨夜担心了一宿,到了这会儿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待得吴夫人睡下之后,那姑姑便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一个小丫鬟在房中伺候着。才一出了吴夫人所住的小院,那姑姑便就开口问道:“潼儿,少爷是不是不在相府中?”
林潼一愣,不过见瞒不住也唯有沮丧的点了点头,叹道:“刚才我去相府打听了下,相府的人说少爷昨夜很早就离开了相府。我担心会把事情闹大,也没跟相府的人说实话就回来了!”
“潼儿,平日里你跟着少爷最多,也最懂他的心思,你可知道他最近是否有什么心事,或者是平时喜欢去哪里?”那姑姑是吴夫人的陪嫁丫头,一直跟着吴夫人,也是看着吴君长大的,这次无故失踪,也颇为担忧。
林潼一听,当下便细细思量。那姑姑见林潼苦思冥想,想着方才两人所说的话,身后的那些丫鬟多多少少也听到了几句,便就回头好生叮嘱道:“今日之事,决不可告诉老夫人。若是老夫人问起,你们就说少爷下朝之后去了相府!”
几个丫鬟连连点头,那姑姑又思量了一番,虽然能够一时瞒住吴夫人,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找到吴君。
一念及此,那姑姑便就命几个丫鬟召集了吴府上下所有人等,各自往城中与吴府有来往的官员家打听一番,迫不得已时可以找张相问个清楚。
这姑姑在吴府中地位颇高,所有人对她也很信服,得了令之后便就各自行动开去。
林潼将平日里与吴君来往密切的几位公子的宅址都写了出来,交给府中家丁前往找寻一番。凡是平日里与吴君交好的,无一遗漏。
部署完之后,林潼在府中也是坐不住的,便就拖那姑姑好生看着府中后,就出了府门,往街上去打听一番。
朝凰城中,不管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白日里的繁华总是丝毫不变。林潼走在大街上,听着大街两旁店铺中传出的吆喝叫卖声,心中无比的烦躁。看到那些人阿谀奉承的笑脸,林潼有一种上去给两拳的冲动。
走着走着,林潼忽然听到街边围着几个地痞装扮的人,正窃窃私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林潼心中一动,忙悄悄凑近一些听个清楚。
“你们不知道,昨天大半夜的,我从蔷薇院快活出来时,就碰到鬼了!”一个人神神秘秘的,神色颇为凝重的道。
“你瞎说什么,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怪啊,多半是你自己看走眼了,要么就是你喝得醉醺醺的,把什么东西当作鬼了吧!”
“就是,我看你不是鬼迷心窍,是色迷心窍吧。怎么样,蔷薇院的姑娘不错吧,什么时候带上兄弟我爽一爽?”
方才那人的话,倒是引来了同伴不尽的嘲笑,倒是让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喝道:“放你娘的屁,大爷我是那么容易醉的人吗?我还看到那鬼可以在屋顶上飞,怀里还抱着个人!”
“真的假的啊,莫老大,你可别瞎说啊,听着怪瘆人的!”
“老大,那你看清楚那个鬼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啊?”一个满脸麻子的人色迷迷的问道。
“我去你的,你这小子还真是死性不改,碰到鬼了还有心思想着那码字事。要是换了我遇到了,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哪儿还敢多看一眼!”另一个人推了一把满脸麻子的人,一脸鄙夷的道。
“我看着像是个女的,个子不高。怀里抱着的是个男的,身上的衣裳不错,我看应该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遭了孽报了!”莫老大说罢,顺手点燃了自己的烟袋,“吧唧”了两口之后,极为满足的道。
林潼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猜测那莫老大口中所说的女鬼怀中的男子是不是就是自家少爷。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这几个人是地痞无赖,忙用力推开挡在莫老大跟前的几人,问道:“莫老大,我问你,你是不是看清楚了,那个女鬼怀中抱着的是个年轻公子?”
这些地痞无赖何时被人这样推过,正要发作之时,却被莫老大喝住了,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你算哪根葱,大爷我凭什么告诉你?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哪户人家的书童吧,怎么着,你家公子丢了?”
余下的几个地痞一听莫老大这番话,个个心中一寒,只觉得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是一阵阵阴风吹到骨子里了,哪里还敢再计较方才林潼不敬之事。
林潼听莫老大这么一说,更是着急了,忙道:“莫老大,事关重大,你要是不把你看到的说清楚,我就去衙门告你去!”
“告我,那你就去吧,我莫老大横行了这么多年,还没见着有哪个官敢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我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拿什么告我?”莫老大一听,脸色一阵铁青,收起了手中的烟袋,拿烟杆狠狠的给了林潼两下。
林潼一吃痛,连忙后退几步,顿时换了一副脸色,嬉笑的道:“莫老大教训的是,刚才是小的胡言乱语,还请莫老大不要见怪才好!”
“怎么着,又不去告我了?实话告诉你小子,就算你去了也是白搭,这朝凰城里谁不知道我莫老大最是奉公守法了,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啊!”莫老大又拿烟杆敲了林潼两下。
林潼脑子转得极快,忙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莫老大,道:“莫老大,这是小的孝敬您跟您的几个兄弟的。只是小的有一个请求,希望莫老大成全!”
那莫老大也不推辞,就接过了荷包,在手中掂了掂,沉沉的,倒还算满意,便就收入了怀中,笑道:“看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挺懂事的。也罢,刚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想问昨晚我看到的事情吧?”
林潼见莫老大收起银两,心中一喜,忙连连点头,道:“莫老大就是莫老大,小的心思可是被您看透了!”
“刚才你也听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样,是从昨晚那个女鬼身上掉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莫老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红布包,又道,“你也知道是,这鬼最怕的就是红布,我怕这东西不吉利就扯了块红布包着!”
林潼从莫老大手中接过那红布包,一层一层揭开之后,倒是一块黑乎乎的牌子,握着并不是很重,也不像玉石之类的,更不是金银,倒是更像木头做的。林潼拿着那黑乎乎的牌子,左右翻转了几遍,依旧没什么头绪。
不过,这看似光华的牌子,入手时却觉得纹理清晰,似乎上面刻了什么。林潼沉思片刻,便就伸起一指放在嘴边,使劲一咬,将指尖的血液滴在了牌子上。
莫老大几人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块牌子,当林潼的血滴上去之后,很快就在那牌子上游走着。待得布满了整块牌子后,林潼将那牌子狠狠的在手臂上一拍,再拿开时,便见一个鲜红的“云”字,印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莫老大等人一见,不过是一个印鉴之类的,当下觉得无趣,便就摇摇头离开了。倒是林潼看着手臂上的云字,忽然心念一动,转身就往另一边奔去。
上一次他跟着吴君一起到将军府拜访时,并未能得见云影。而放眼整个朝凰城,“云”这个姓氏乃是极少。此刻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姓云的,便就唯有云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