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夜里的一些微凉还未散尽。虽是春日时分,但是这空桑山中常年有云雾缭绕,清早的露水十足,将这一地的狼藉浸润洗刷。
“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反悔,况且这件事也关系到我自己的仙途!”华方走近时,小声的在瞿如身旁说道。
听了华方的话,瞿如似乎有些讶异,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而是对着灵犴说道:“既然华方出面,这一次的事情我不再追究。兰佑你们带走便是,只是将来若有事,还希望兰佑小兄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说罢,一个跃身,便消失在了这云雾缭绕之中。
那些围观的空桑山众修仙者见瞿如离开,便也纷纷离去。留下的,只有灵犴华方兄弟二人,还有兰佑,绿绮蓝沫二人正打算乘着混乱一起离开,却被灵犴拦住了。
“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样,难道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绿绮在亲眼见过华方的天月轮的威力之后,也有些自知之明,说话也不再那么唐突。
“我说过要你带我们去白泽岛,你们还没答应,怎么能让你们走!”灵犴方才被瞿如那番威吓,心中怨气无数,此刻尽数都发泄到绿绮二人身上来,一切都因她们而起,自然也该由她们结束。
“两位姑娘,你们确是白泽岛之人?”华方不知何时也站到了灵犴身边,一脸温和的向着绿绮蓝沫二人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若是想动手为他报仇就尽管来,我绿绮若是眨一下眼睛就枉为人!”绿绮见华方走来,知道今次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了,便指着兰佑对华方说道,大有视死如归的精神。
“姑娘不必担忧,白泽岛我也听说一二,也知道岛上众人终其一生都不会踏出白泽岛半步。两位既然离开了白泽岛,想必是再也回去不得。只要姑娘带我们往幻海而去,顺便指点一二便可!”华方总是那般的温和。
蓝沫见华方如此说道,拉了拉正要反驳的绿绮,小声道:“妹妹,我看这人态度很诚恳,不如就依了他吧。反正以我们的道行,就算两人联手拼尽全力,也绝对逃不脱他的手心!”
不知为何,蓝沫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向华方看去。她自幼便生活在白泽岛上,也只有十年前追随青鸾离开过白泽岛,更别说见过什么男子。如今这眼前的华方,倒是让她的心跳加快,似乎有种与他倾诉万千的冲动。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可以让人很有安全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信赖。
绿绮沉吟片刻,觉得蓝沫说得也在理,便对着华方说道:“这是你说的,只要我们带你到了幻海,告诉你怎么前往白泽岛,你便肯放过我们?”
“不错,在下敢以性命保证,绝对不会强迫姑娘带我们进岛!”华方见状,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本姑娘就答应你们。事过之后,过往的一切恩怨你们都不得再追究!”绿绮见华方挺好说话的,便乘机说道。同时,一眼瞟过兰佑,正看到兰佑也向她投来的充满怒火的目光,让她的心为之一惊。
“你这女人恁的啰嗦,若是再不爽快些,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们!”灵犴摆出一副凶神恶煞之象,只是他天生的一段不正紧下,倒也没能让绿绮二人感觉到些许的担忧。
“姑娘放心,到时若是被青鸾岛主发现,我也可以为你们求情,或许青鸾岛主会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你二人过往之事。到时候,岂不是一举两得?”华方说着,瞪了瞪灵犴。
“好,华方公子果然爽快。若不是相逢在这样的情景下,姑娘我还真要跟你交了这个朋友!请吧!”绿绮倒是也爽快起来,对着前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举步而去。
蓝沫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绿绮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蓝沫还杵在原地,一脸通红之色,忙道:“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走!”
一语惊醒了蓝沫,抬起头之后,那张娥眉凤眼的脸上更是涨的通红,忙一语不发的紧紧的跟上。
灵犴倒是通了些人事,三人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时,小声的对华方说道:“哥,我觉得那个穿蓝衣服的姑娘似乎看上你了,我看她也比那绿衣服的姑娘温和的多,心思也没那么坏,不如你就将就将就娶了她吧!”
声音虽小,可是绿绮蓝沫二人都是颇有些道行之人,这点话语还是落在了两人耳里。绿绮的身子震了一震,略微转头看去时,正见到蓝沫深深的埋着头,一张脸都已经红到耳根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
“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让你回青丘山去,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离开半步!”华方一心向道,活了一千多年,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此刻得灵犴戏谑一番,便板起脸来,小声的训斥道。
兰佑似乎也看出了点苗头来,本也想说些什么的,见华方板起脸来教训灵犴,便也不敢再胡说。三人沉默不语的跟在绿绮蓝沫二人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桑山境内。
夜间打斗的痕迹,在天亮之后显得尤为明显。不知何时,瞿如又回到了这里,或许他根本就没离开过。待得绿绮五人走了一段时辰之后,便也紧步的跟上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绿绮蓝沫二人身上动了些手脚,或许那也不叫手脚,只不过是一包很简单的花瓣,只是味道很特别而已。
顺着那空气中残留的花香,瞿如也向着绿绮几人离开的方向而去。想通,是一瞬间可以做到的,但是放开却是需要一辈子的。
瞿如才走了几步,便就有一人紧紧的追了上来,那呼喊的声音传来:“公子,你去哪儿?”回头看去,却是玉清追了上来。
停下脚步,冷冷的道:“你跟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留守空桑山吗!”语气之中尽是斥责之意,只是玉清却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公子,你答应过华方什么,你怎么能够反悔呢!”玉清的话语之中尽是恳求之意。自灵云公主轮回之后,在灵云山众人俱都离去之后,只有瞿如还留了下来,只有他还将灵云公主还有这灵云山放在心上。
“玉清,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对我们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我找了一千年了,有可能很快就会找到她了。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放弃吗?”瞿如没有看着玉清,而是看着那九天之上的云层。千年之前,他为了灵云公主拒绝了自己的父亲,不愿再上天为神,只愿在这尘世间找到她,以解千年相思之苦。
“公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骗自己吗?你以为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你对公主的心意吗?可是,就算你找到了她又如何,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她的心中只有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有你的!”玉清有些声嘶力竭,话语中有太多的哽咽。千年来,她一只默默的守候在他的身边,为何他总是将那个已经离开了一千年的人放在心上,为何从不会仔细的去看一看他身边的人。
“就算她心中没有我,我也必须找到她。我只需将我要说的,都说与她听。不管她做何反应,我都不会后悔!”瞿如依旧看着九天的云层,似乎他心中念着的那个人就在那云层之中。
得了瞿如这般的话语,玉清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泪水早已经打湿了眼眶。此时此刻的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玉清,你也想尽快找到她吧?没有了她的灵云山,荒废了一千年,你也很怀念当初的日子吧?”瞿如说罢,收回了目光,转身拂袖而去。留下的,是呆呆的伫立的玉清,还在为心中的伤感落泪。
良久之后,玉清也收拾好心情,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也跟了上去。这一生就算不能得到他的心,也要永远追随在他的身边,即使是天涯海角,她也会誓死追随。
这个世上,能让她牵挂的除了瞿如之外,便就只有灵云公主了。当年若不是得了公主指点,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修成人形。这大恩大德,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公主就离开了灵云山。当年的一切,她记忆犹新,曾经也一度跟瞿如一样,一定要找到灵云公主,一定要让那些背叛了公主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岁月终究还是会抹平一切。曾经心中的那份冲动,那份热情,不知何时开始,都转移到了瞿如的身上。她一心一意辅助瞿如,不管有任何困难,她也从来不吭一声。她以为这样,便能俘获瞿如的心。
对于公主,她现在只求不管身在何处,都能万事不愁,找到那个曾经付出一身心血之人,或许可以破镜重圆,或许缘定生生世世。
一曲离歌,唱不断千年纠葛,理不顺万条心河。一念成殇,一念浮沉,一念万般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