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这夜,我焦虑难安,惊惧恐怖。

担心着外出的人们,担心着各类物种的可怕变化,会伤害我们,以至于毫无睡意。

别墅内,黑暗一片,不时从这个墙角或者那个地方发出人们咳嗽的声音。

三个小孩子在我的身边睡熟了。

因为别墅的纱窗都已损坏,我们怕屋子会进蚊子,所以,门窗都关得很严。

憋闷的空气里面漂浮着大蒜和香油的的味道。

那是因为今天消毒水已经短缺,秀秀便用大蒜水代替消毒水来给受伤的人们用了。

香油则用来涂抹全身了,倒是缓解了皮肤的烧灼感。

我惦记着宏信一行人和两个孩子,就像梦游一样的出了屋子。

我站在别墅门前。

外面的空气清新而凉爽,令我精神了一些。

东方隐隐露出了一些亮色,灰绿色的山和树都掩盖在灰雾里。

我感觉到雾气的湿沉,仿佛正从树叶上往下滴落。

我傻傻的站着,注视着山路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能见度稍好了一些。

在我前面十米远的地方居然又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

透过这灰冷的雾气我能看出他们是我的公婆,他们站在大梨树下就像两颗石雕,显然也在痴望着儿子归来。

看见这两个苍老的身影,顶着晨露守望儿子,我的心抖了抖,叫了一声爸妈。

然而他们并未听见,依然石雕样的站着,望着。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他们的背后。

我们都已一样的姿势遥望着山路的方向。

当我们看到山路上的一行身影时,在我的周围突然响起了许多的呐喊声,虽然无力但很亢奋,其间我嫂子的哭叫声最疯狂:“鹏鹏,鹏鹏,我的鹏鹏啊——”

嫂子瘦弱娇小的身躯冲在最前面。

她穿着粉花的短裙身影在梨树间飞快的穿过。

我的公婆也不示弱,我们大家都跑着向前迎去。

当我们两方快汇合时,却听见了婴儿的哭声,这哭声让我们的脚步放慢了,我们疑忌着。

但是,宏信一行人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向我们飞跑着。呼唤着……。

很快鹏鹏和小海的欢呼声就传进了我们的耳中:“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群山也响起了回应:“回来了,回来了。”

这声音给我们顾虑难过的心情注入了活力。

我们双方大喊着彼此的名字在山脚下会和了。

小海和鹏鹏花猫样的脸笑得极其灿烂,一个抱着大鸟,另一个抱着呱呱叫的婴儿。

鹏鹏简单的喊了一声爸妈。

就直接来到我的公婆面前,瘪着嘴角,歪着头看我的公公,及夸张极吃惊地大叫着:“哇塞!老爷子,别人焗头都焗黑色的,你怎么焗灰色的?”

我到这时才看见我公公原本黑色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少半,都变成了灰白色。

人群一下子静了。

宏信惊异的目光里隐含着心痛看着父母。

公公笑了,咧了咧宽大的嘴角,用手搔了搔头发,疲惫的看了大家一眼,沙哑地说:“是吗?我都还不知道呢,你个坏孩子,就你眼尖,你抱得是……小孩儿吗?从哪儿整来的小孩?”

公公浓重的眉毛挑了挑,眼神炯炯而欢愉。

许多人都一起围过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鹏鹏抱着的婴儿身上,婴儿还在酣睡着,嘴巴抿得紧紧的。还有人在看着小赵。

警员小赵的头上包着灰白的背心布,大家得目光里都是问号与担心。

宏信温和的弯腰,让母亲查看自己的头伤,表示已经好多了,然后,扶着父母边走边对大家讲了这个婴儿的来历,以及他们这一夜的见闻。

讲到猫头鹰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谨慎,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儿:“猫头鹰,他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怕人了,他可以……小赵的头伤就是猫头鹰抓的,我们日后要谨慎小心一些,先前我们人类能控制的动物,比如青蛙,蝙蝠……等昆虫现在,现在都不在是原来的属性了,都变得非常危险了,无论是飞的还是爬的咱们以后见了要小心。”

“诶哕,这是个什么世界呀?青蛙再早那就是咱的盘中餐,现在好像掉个儿了,咱们变成了他们的盘中餐了。”

牙医的声音有些抖,虽然他在尽力掩饰着,并且背过身去。

“好像是报应。”

一个低低的声音说。

“报应?可是我是吃素的,我又没吃过青蛙,你报应那些吃过的人,你别……”

几个声音在争论着。

也有一些人不去理会他们的争论,而是围过来看鹏鹏抱着的婴儿。

鹏鹏依然笑着,喋喋不休的抢着话说:“不管怎说,这都是一条小命,我们应该把他当作我们当中的一员,这一路上我都在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鱼宝宝,娃娃鱼,小龙人儿……我都觉得不满意,现在我又给它想好了一个名字,人龙,以后就叫他人龙,人龙怎么样?表爷?响亮吗?”

鹏鹏叫表叔为表爷,听着好笑。

表叔很喜欢他,他手里着蒙古军——刀,用充满肯定的目光看着鹏鹏:“好名字,有才,但是人龙饿了,你拿什么来喂养他?在这个艰难的时候。”

人龙此刻不再哭叫了,似乎又睡了。

鹏鹏的母亲接过婴儿,轻轻揭开毯子缝,让婴儿透透气儿,撅着吹火样的嘴低低的埋怨儿子:“你这孩子真多事儿,咱们的吃喝恐怕很快都会成问题,你拿啥喂养他,还有,往后谁来伺候他?诶,这小家伙挺可爱,还笑了。”

鹏鹏若有所思一下之后,又恢复了他原有的满不在乎。

我们此时已回到了别墅门前。

宏信的大嫂正带着一伙人在迎接我们。

看到我们后,她憔悴的脸上马上现出了希冀之光,迎过来柔声对宏信述说着她们有多么的担心,担心会有意外的灾难发生,担心外出的人们会不会顺利回家。

她那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鹏鹏总是叫她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呀哭这样了,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家里还有奶粉吧,小侄儿有要事儿相求,这个孩子,婴孩儿,饿了,你得先想办法喂喂它,你的孩子才几岁,千万别说你家没有。说了我也不信。”

鹏鹏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欢愉戏虐的光彩。

“哪儿来的婴儿?”

大嫂瞪着含泪的眼睛看大家。

“先找奶粉吧,然后我再给你讲他的故事。”

鹏鹏回答。

大嫂是个文静的人,她笑了笑就急忙转身回别墅去找奶粉了。

当太阳将他的光辉洒满大地的时候,我们都疲惫的躺在各自的位置上。

无论天塌还是地裂,爱情这棵树,在爱人的心里永远都是长青的。

我爱宏信,时时刻刻都想念着他,我渴望着和他的肌肤相亲,呼吸着他身上的特有气味儿,这样,心里才踏实。

早饭后,我和他并排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房门紧闭,窗帘低垂。

楼下是几个侄女在哄逗人龙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美美高兴地大叫着:“真能吃,真能喝,人龙,又喝一瓶。”

我不爱管了,也许别人也和我一样不爱管了。

我拥着宏信躺在床上,卿卿我我多好,我们的唇粘着唇,我们的肌肤贴着肌肤,我们的身体嵌着身体,我们的世界快乐而幸福,即使我们站在死亡面前,也会很淡定了,我们睡着了,睡得很死很踏实。

似乎过了一小时,又似乎过了一天。

鹏鹏又在楼下喊叫了。

并且,好像在敲一个破盆:“开会了,开会了,都起来,有要事相商,快点儿快点儿,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了,大家配合一下,全体都要参加。”

然后又是一阵敲盆的声音。

咣咣的,直振人的耳鼓。

我悻悻的坐起身,责备着这个孩子在做什么,捣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