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又来?

许言轻满心觉得张家小少爷和少奶奶这对苦命鸳鸯要被拆散,但风独摇比她想象中要大度的多,虽然自己确实和晏琉有过节,但也没真想着棒打鸳鸯,许言轻旁敲侧击的问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倒不是说她就热爱多管闲事,实在是万一风独摇想不开做点什么坏事,最后给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们……许言轻想了一会儿,决定要从一开始就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

好在风独摇是真的没想着报复这俩小年轻——她作为一个已经死了六十余年的鬼魂,在时隔多年终于回家之后显得格外为老不尊,且恋爱脑……

短短三日,许言轻被她带着几乎走遍了张家的每一个角落,并进一步了解了两人婚后虽然短暂、但异常美好的婚姻生活,譬如张府内有一个凉亭,四边柱子上爬满了葡萄藤,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因为慕习凛喜欢坐在那里看书,嫌弃爬了满亭的藤蔓遮住了阳光,因为我爱吃葡萄,才特地叫人种上的。”

许言轻:“……哦。”

又譬如张府内有一方水池,是特地用从异邦运来的大理石铺成的,因为风独摇夏天还热,又不会水,慕习凛便差人在府内修了这么一个池子,好方便风独摇天热的时候可以脱了鞋袜把脚泡进去……

诸如此类。

怎么说呢,从风独摇的形容来看,许言轻觉得风独摇和这个慕习凛也真是绝配——两个恋爱脑!亏了慕习凛生在商贾人家而非皇室,否则风独摇妥妥的就是一个妖妃!

许言轻“嗯嗯啊啊”的敷衍了风独摇好一会儿,违心的对他们的神仙爱情表示了羡慕,转过头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又酸又不服气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跟谁没有成过亲似的……”

虽然她那个亲成的……委实没什么可说的。

但她毕竟也是成过亲的人!凭什么就在这里吃狗粮?

许言轻愤愤不平的张了张嘴试图跟风独摇进行比拼,结果嘴巴张了半天始终没能想出什么值得炫耀的回忆,只好又沉沉的“哦”了一声。

人比人,气死人!

许言轻气得不行,风独摇还在一旁不断用言语刺激她,于是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吼出来:“张府的假山下埋着一束头发,我知道了!你能不能……”

“你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一道苍老的男声蓦然从身后传来,许言轻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顿时愣住了,手忙脚乱的把后半句话又咽回肚子里,然后一脸惊恐的回头朝来人看过去。

心里同时谴责系统:“你为什么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系统心虚却气壮的回答:“因为系统只对任务对象有感应。”

“那你倒是给我感应一下沈钺在哪儿啊!”

许言轻快要被这个垃圾系统气死了,隐隐约约听见系统又说了句什么,但旁边人也在说话,于是她分心去听张念姚说了句什么,只模糊听见系统提到了“沈钺”两个字。

大概也不是什么有用信息。

许言轻自顾自在心里下了结论,抬眸的瞬间听见张念姚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假山下埋了一束头发?”

是啊……许言轻不知所措的抿了下嘴,心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呃……”她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搬出了厉锦弦这座靠山:“我是听厉神仙说得……”

许言轻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张念姚的脸色,瞧见他听闻此话后虽然略显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怀疑,心脏悄悄放下去了一半儿,并心安理得的继续借用厉锦弦的名号:“厉神仙说……”

她说到一半儿敏锐的察觉到张念姚挑了下眉,又飞快改口道:“……算出来您家假山底下埋了一束头发,是您双亲的吧……”

话说到最后许言轻还故意拉长了尾音,增加了一点不确定的语气,好消除张念姚的戒心,果然下一秒就见他神情放松下来,冲她点了点头道:“厉神仙算的没错,这底下埋着的,却是我双亲的头发。”

“据说是新婚夜剪下来埋在这里的,本来想着等两人八十后再来取,随着他们一同合葬,谁想……”

张念姚没再说下去,脸色神情黯了黯。

许言轻也可惜的叹了声“世事无常”,又往后看了眼跟在张念姚身后的家丁,随口寒暄道:“您还有事要忙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告……”

话没说完就见张念姚摇了摇头,说:“无妨。”

许言轻已经抬到半空中的脚又默默放了下来。

她幽怨的看了张念姚一眼,听见他说:“今年恰好是家父的八十冥寿,我打算把埋在这里的东西挖出来,然后在父亲祭日那天将它放进我爹娘的墓穴中,也算帮他们圆了这个愿。”

“……哦。”许言轻哑了半晌,实在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应,只好干巴巴的应了声。

————

慕习凛去世的时候,张念姚做主将他和风独摇埋在了一起,因而一回生二回熟,刨自己家祖坟这事儿做得格外熟练——不过说是如此,古人到底更为注重入土为安,所以到底也只是将两人的头发放在了棺木顶上,并没有真的开棺。

下地那天下了小雨,许言轻撑着伞站在人群最外围,眼看着张念姚把那两束困在一起的头发放进去,又亲手一抔一抔的将土面盖上,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他曾经在沈家院子里捡到的、沈钺的头发。

应该已经被火烧没了吧。许言轻慢条斯理的想。

返回张府时许言轻照旧落在最后面,细碎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她把伞沿压得很低,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走在最前方的张念姚和厉锦弦低声说话的声音,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震,然后她微微抬起伞沿,隔着稀疏的雨幕看清了一道立在不远处的身影。

许言轻心跳几乎不受控制地快了两拍。

沈钺跟他们离得很远,隔着雨幕也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许言轻脚尖下意识转了个方向,结果一眨眼,那道身影又不见了。

他来得突然消失的迅速,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是许言轻的一场错觉。许言轻却怅然若失好久,过了好半晌才问系统:“我没有看错吧?刚刚那是沈钺吗?”

系统时隔半个多月终于再次见到了任务对象,激动的嗓子都要劈了,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史以来跟任务对象见面次数最少的系统:“没有没有!真的是沈钺!他来找你了!”

系统激动的仿佛第一次接客的老/鸨,许言轻倒是在它咋咋呼呼的声音中迅速冷静了下来,“哦”了一声后抬脚继续往前走。

她想沈钺既然来了多半就是来找自己的,所以这会儿见不到没关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来见自己的。

不远处。

走在最前端的张念姚却不知为何突然顿了两秒。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厉锦弦,微微皱了皱眉出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

过了好久,被问得人才回道。

厉锦弦把压低的伞沿抬高,张念姚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尖尖的下巴,随着伞沿的持续抬高,有越来越多的内容开始闯入他的视线——淡粉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尾、浅浅的眸色,以及没入鬓角的剑眉。

厉锦弦委实是个模样十分俊俏的的男子。

一点一点浮现的五官组合成一张完整的脸,张念姚看着厉锦弦从伞下抬起脸来,冲他笑了一声,然后摇了下头道:“没事儿。”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脸上表情和之前相比毫无二异,只有眼皮下垂搭住眼睛时,脸上偶然间流露出的烦躁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了一团。

队伍最末尾许言轻仍旧漫不经心的往前走着,纤细的手指握着伞骨,说话时微微把伞面向左倾斜,防止打到走在她右手边的林夭。

然后她朝林夭笑,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句打趣的话,厉锦弦看见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林夭脸上有一丝窘迫滑过,却没有生气,甚至色厉内荏的瞪了许言轻一眼,很快就憋不住跟她一起笑了起来。

林夭即便是在笑时脸上表情也是淡淡的,仿佛时刻准备着把这点不那么明显的笑意收回去。

厉锦弦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瞬间闪过另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笑起来跟林夭很不一样——他总是笑得十分开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开心似的,于是总会带动身边人忍不住跟他一起笑出来,最后演变成两个人面对面大笑,虽然到头来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笑谁。

但……

厉锦弦实在很讨厌那个人的笑。

讨厌到只不过因为不小心联想到了那人,导致厉锦弦连看林夭都没有从前那么顺眼,眉尾拢在一起,不悦又烦躁的转过脸去。

然而那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却像梦魇一样在他眼前萦绕不散,以致最后厉锦弦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谁在笑。

是许言轻和林夭?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两个人?

厉锦弦心头几乎是不受控的涌上一阵暴虐,他闭上眼调节了好久才稍稍有所缓和,然后对上张念姚担忧的目光轻轻一笑,道:“走吧。”

张念姚还没有热爱管闲事到这种地步,见状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默默无语的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

许言轻虽然隐约有预感觉得沈钺会来找她,但其实心里并不确定,因而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儿,怎么都睡不着。

风声夹杂着雨滴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窗户,风独摇被她翻来覆去的动作惹得心烦,躺在床外侧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动了……还睡不睡觉了?”

她出声出得突然,许言轻却已经在这段时间内迅速习惯了身旁时不时就有个人说话的情形,因此神色如常的往墙根儿挤了挤,顺嘴反驳道:“嫌我烦你别来我这儿住啊……这不你家吗?你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我屋里太久没住过人了,到处都是灰……”风独摇扁了扁嘴,不知道又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大概不是什么好话……许言轻默默在心里下了结论,刚想说话,就见门边的窗户猛地从外面打开了来。

许言轻一怔,猛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果不其然站着沈钺和子泱两个人。

他们并没有打伞,豆大的雨滴却仿佛生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自动绕开他们,是以哪怕他们已经在雨里站了半晌,身上也没有任何地方被沾湿——风独摇看见子泱比看见许言轻高兴多了,“呀”了一声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笑呵呵的冲子泱招手:“你回来啦?快过来让我瞧瞧!”

语气活生生一副怪阿姨。

许言轻无声吐槽,就见子泱的感受大概跟她一样,满脸一言难尽的盯着风独摇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眼睛一眯又要假哭才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许言轻朝沈钺眨了两下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后者眼睛倏然一眯,然后一手撑着窗台从外面跳了进来。

许言轻隐约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秒,沈钺的手就挪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就说这眼熟的既视感是为什么!!!

许言轻被掐的呼吸不畅,眼睛里涌上一层生理性泪水,隐约间瞧见子泱小小惊呼一声,然后熟练的大老远扑上来挂在了沈钺的手臂上:“你怎么回事……一会儿不注意你就在这儿给我搞事……”

边说还边转向许言轻解释:“别在意啊……他又失忆了……”

许言轻心说我看出来了!但他这一失忆就掐自己的习惯是个什么毛病啊?生怕她活得久了是吗?

她连吐槽的精力都没了,等到子泱拖着沈钺的胳膊把自己从他手下解救出来之后,一边弯腰咳得撕心裂肺一边在心里幽怨的想——这要是以后沈钺掐她掐出习惯了,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