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震面色发青,浓眉微皱。
在他看来这欧阳情不过是个痴痴傻傻的丫头,怎会有如此的心机。
想必定是欧阳情,一早就将钻狗洞的事情告知了南宫徒,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
南宫徒和欧阳震本就不和,南宫徒对欧阳情更是视如己出,疼得紧。
如此一来,只怕是南宫徒教唆这傻丫头这么说的。
谁不知道二姨娘是宰相府里权势最大的女子,南宫徒摆明了就是杀鸡给猴看。
想到这里,欧阳震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迟疑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南宫将军,此时本丞相必定会严查。若是发现府中之人当真如此放肆,必定严惩不贷。”
说到这里,欧阳震语气有所缓和,望着南宫徒似乎在等待这只老狐狸的意思。
南宫徒微微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欧阳震心里面恨得咬牙切齿,奈何如今这南宫徒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堂堂的大将军,战功赫赫。岂是他这个丞相能够左右的了得。
无奈之下,欧阳震只得妥协下来,缓缓说道:“南宫将军,你看这样如何。待本丞相查出背后捣鬼的人,必定交给将军处置。”
闻听此言,欧阳情和南宫徒相视一笑。
在南宫徒看来,欧阳震此番说辞纯属是放屁。等他查到了真凶,怕就是随便抓包来的替罪羊罢了。
南宫徒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自己这个外甥女痴痴傻傻,若是真的回到了丞相府,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了么。
欧阳情扫了一眼欧阳震,不由得心中无比悲凉。
一个父亲,何曾为她考虑过,只不过将她当做权利的工具罢了。若不是皇帝圣旨在那里摆着,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在哪里镇着。鬼才知道,如今的她会落得如何下场。
前一世,欧阳情受尽屈辱,也不曾见这个父亲说过一句公道话。
一双美眸精光乍现,回首间百媚生娇。
欧阳情含情一笑,漠然道:“情儿年纪虽小,却也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二姨娘送了情儿那么一份大礼,做晚辈的若是不回礼,岂不叫人贻笑大方了。”
南宫徒忍不住嗤笑一声,心说今个儿情儿格外顽皮。这倒也是好事情,总也该到了出口恶气的时候了。丞相府里面的事情他无法干涉,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丞相府的把柄,他这个做舅舅的哪里肯善罢甘休。
“丞相大人,情儿乃是本将军的外甥女。你府上的二夫人如此不识大体,可是看不起本将军咯?”南宫徒眯着眼睛,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欧阳情身份再怎么尊贵,终究还是个孩子。若是此事扯到了南宫徒的身上,即便是丞相大人,也再无任何理由反驳了。
南宫徒的意思很简单。二夫人如此轻蔑欧阳情,便是一同轻蔑了他。
欧阳震连连皱眉,心知今天已是不能善了了。无奈之下,只好放下架子,语气也软了下来。
“将军大人说得这是哪里话,那……依将军大人的意思,丞相府该如何做呢?”欧阳震言辞诚恳反问道。
欧阳情坐在一旁,一脸漠然,转而将视线落在了院子一角的桃树上。
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挂着她生父的名头,何曾真得尽过一个父亲的本分。
眼看着欧阳震吃瘪,她却一点都不想出手相助。
昔日,丞相府冷言冷语冷菜冷饭的日子历历在目。
如今,既然有机会翻身,又叫她如何保得住最初的那份良善之心。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欧阳情从不曾想过要去害谁,奈何世途险恶,丞相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容得下她。
前一世,若是欧阳震肯记挂着她,她又怎么会被人害的丢了性命。
这份执念化作恨意,悄然的落进了欧阳情的心中。
南宫徒的声音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该如何做,还要您这个丞相府的主人说了算。丞相大人,本将军静候佳音。来人,送客!”南宫徒不怒自威,大手一挥,已然是不给欧阳震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
欧阳震气的脸色铁青,奈何却拿南宫徒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想着从这傻丫头身上捞点什么,转过头去看,却见南宫徒正好挡住了欧阳情。看样子,南宫徒是铁了心要送客了。
欧阳震无奈,只好匆匆离开。
欧阳震走后,南宫徒和欧阳情坐在院子里,两人皆是若无其事的喝茶聊天。
末了,南宫徒开口道:“情儿,你的病,是不是好了。”
南宫徒早就有所怀疑,这几日便细细观察。这一看不要紧,差一点老泪纵横。
在外人眼中,欧阳情还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女子。南宫徒却不这么认为,这些年他是看着欧阳情长大的。
欧阳情闻言含笑看了南宫徒一眼,心中却纳闷,为何舅舅会有这样的想法。难不成,是她最近太过于张扬了么。
南宫徒神色激动,一脸期待的望着欧阳情。
“舅舅细心调养,情儿这几日确实觉得茅塞顿开。只是……尚未痊愈。”
话音落,欧阳情不自觉的转过头去。
平心而论,她并非是故意欺骗南宫徒,毕竟这个人是她在世界上最亲近之人了。
然而,世道险恶。前一世,欧阳情已经看惯了世态炎凉人心薄凉。
她不肯将实情告知南宫徒,恰恰是出于爱护之情。
若是此时南宫徒知道了一切,难保不会和丞相府的人翻脸。到那个时候,吃亏的就只能是南宫徒了。
有些人,欧阳情可以不择手段的利用报复。而有些人,至死她都不愿伤害分毫。
譬如,南宫徒。譬如,巧儿。
南宫徒沉吟了一会,看着欧阳情的眼睛,许是有些失望。半晌,终于开口道:“情儿,回丞相府的这件事,你若是不愿意,就呆着舅舅这里。”
欧阳情深知,南宫徒是为了她好。可惜,这丞相府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一来,皇上的圣旨摆在那里,她也不好太过分。二来么,她的仇人还在丞相府里。回去,只是为了看着那些小人们,一个一个倒下。
欧阳情俏脸微寒,思量许久莞尔一笑柔声道:“舅舅多虑了。情儿长大了,晓得该如何自处。况且有舅舅疼爱情儿,那些小人又怎会对情儿下手呢。”
南宫徒微微颔首,仍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欧阳震回到丞相府,脸色发青。差人叫来了二夫人,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斥责。
二夫人终究还是二夫人,眼见着欧阳震震怒,也不去触霉头。细细询问,才得知了将军府的事情。
二夫人不禁暗自揣测。那傻丫头可没这份本事,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南宫徒教唆的。
如此思量一番,二夫人眯着眼睛面露狡黠之色,随即急忙道:“老爷。依奴家看,这一切都是南宫徒那个老不死的教唆的。若是奴家登门,许是个法子。”
欧阳震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二夫人的鼻子怒道:“你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若非是你,怎能叫人家得了把柄。那傻丫头吃里扒外,还不都是你弄出来的。”
二夫人触了霉头,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闻讯赶来的三夫人,插言道:“老爷,当心气坏了身子。”
欧阳震端坐着,暗自思量着,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办才好。
南宫徒既然说要他做主,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盘算。皇上的圣谕可不是什么把戏,为今之计,最紧要的就是让欧阳情先回来。
想到这里,欧阳震起身怒道:“来人,去将军府!”
二夫人身体一震,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欧阳震。
末了,欧阳震甩开了二夫人,恨铁不成钢冷哼道:“既然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便如了南宫徒的愿。”
说罢,欧阳震带着随从离开。二夫人愣在原地,回过神,人跌坐在地上。
钻狗洞,竟然真的要她钻狗洞么。
将军府外传来通报声,院内,欧阳情端着茶盏微微一笑。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欧阳震是要他的仕途,还是要二夫人的颜面。
“舅舅,我们何不迎一迎丞相大人。”
南宫徒闻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越发的调皮了:“情儿,你猜,欧阳震如何抉择。”
起身,大红色的裙摆扫过精致的石凳。欧阳情随即嗤笑道:“二姨娘终究没有皇帝来的金贵。”
两人相视一笑,远远的便瞧见欧阳震的影子。
欧阳情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了,她就是要二姨娘出丑,就是要看着丞相府出丑。今日的一切,绝不仅仅是羞辱,勉强算是刚刚开局罢了。
无论是丞相府,还是那个负心人。全都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她要的便是那负心人身败名裂,遗恨万年。
前一世,尝尽了人情冷暖。
这一世,欧阳情发誓,绝不会再为人鱼肉,即便是要做,也要做一把锋利的刀。
不出所料,丞相府答应了欧阳情的要求。
二姨娘钻狗洞之时,便是欧阳情回到丞相府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