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和沐梓禾说好以后,他们再也不避忌亲密的举动,跳下去的时候沐梓禾心安理得地靠着幽夜的背。幽夜也不喊苦不喊累,背着他最心爱的人,一步一步走着。
路上遇见惊慌失色的赵公公,他们才有所收敛。
“赵公公,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你如此惊慌。”现在阎浩南被他们控制着,理应没什么能让这位历经大风浪的总管太监面无人色。
难道是阎浩南那边出错了?
幽夜不敢大意,沐梓禾也戳戳他的背示意幽夜放她下来。
“殿下,老奴看见皇后去了御书房就出来了,谁知道御书房里突然发出异响,老奴不放心想过去,但是皇后不让啊。”越说越急,赵公公眼神也无比惊慌。
“怎么回事,赵公公你说清楚。”幽夜不放心了,母亲才脱离苦海,这是要?
沐梓禾则是说:“夜,先去御书房看看吧,眼见为实。”
幽夜点点头,拉着沐梓禾随着赵公公一起向御书房赶去。
此时此刻,御书房内乱成一锅粥。
当然在赵公公的示意下,所有人不敢造次,只能听从幽涵的话从御书房撤出。
等幽夜他们赶到的时候,里面正传出阎出尘忐忑的叫声:“母后,您要做什么。”
“尘儿,你也出去,我和你父皇有事要说。”幽涵固然温柔,但是话语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决,这样反而让阎出尘不放心。
母后被霸道的父皇关起来那么多年有怨气是自然的,可是父皇也是她的父亲啊。
虽说兄长和母亲身负血海深仇,但是从自己的角度看,父皇罪不至死。
“母后,您冷静点,一切等兄长来了您再做决定啊。”阎出尘苦苦劝道。
这次幽涵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尘儿听话,你出去,不然我要生气了。”
阎出尘最怕慈祥的母亲生她的气,没办法只好出来,关上门。
幽夜到来的时候正好阎出尘满脸焦急之色,在门口不断地徘徊。
“出尘,到底出什么事了,母亲怎么突然进去了,还让你们都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心里很不安。哥,母亲最疼你了,要不你进去看看。”
就在他们死马当活马医,都希望幽夜的介入能让幽涵软化。
岂料,紧接着里头就传出幽涵过于拔高显得十分尖亢的声音:“都不准进来!”
“母亲……”幽夜抿起薄唇,眼中寒星闪烁着,一看就正在压抑心中的急切焦躁。
这个时候还是沐梓禾镇静,她安抚性地拍拍幽夜的手背,“放松下来,夜。也许事情不像你们想得那么可怕,伯母……娘她只是想跟过去做个了断。”
“我知道,一切不只是你的阴谋,还是曾经我夫君最信任的那个家伙出的毒计。”里头终于再度有了声音,但是说出的话让紧贴着门的三人有些不解。
幽夜的师父姜卓鸿曾说的内奸难道就是幽涵现在提到的人?
仿佛意识到什么,幽夜更是凝神静静听着。
此刻御书房里面,幽涵站着,阎浩南狼狈地被绑在龙椅上,瞪着一双过于暴戾的圆眼,里头是不甘的滔天怒火。他很不喜欢别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更何况是幽涵这样他一直视乎禁脔的女人。
“看来你是知道真相了。既然知道朕不是始作俑者,那你就快放了朕。”
“阎浩南,你这个人为何还是一点不知悔改。”幽涵语气幽幽,“做了你这么多年虚假的皇后,你虽然霸道,但是一直对我很好很迁就,我感激你对夜儿的包容。但是我恨你,恨你这么多年来的禁锢,更恨你囚禁我,眼睁睁看到夫君的死。”
“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密谋夺去幽瞑秘术的事情会永远不见光,邬松羽那人只要还活在世上,我们就永远不会放过他……”
门外,沐梓禾和幽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内奸的名字。倒是阎出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幽涵继续道,“现如今我们都摆脱了你的掌控。阎浩南,你也再不能勉强我们母子什么了。你属意的儿媳妇人选,我不同意。那位沐大将军的女儿,沐梓禾,我很喜欢。我已经同意他们在一起了,你再没办法借助夏将军的手强迫夜儿。当然了,这么多年夜儿的成长与你的放纵离不开,我很感激你。”
沐梓禾听到幽涵承认她这个儿媳妇的时候,不免有些激动。但是看着幽夜侧脸还是紧绷的样子,她又高兴不起来了。“夜……”
“嘘。”幽夜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出于母子之间天然的心灵感应,他总是觉得母亲说那么多,背后寓意着不祥。
偏偏在这个时候,里面的声音一点一点小了下去。
幽夜担心不已,正要和阎出尘一起冲进去,这时候推门发觉了阻力。
原来在阎出尘出来以后,幽涵就放上了门闩。
虽然只是一道门闩的阻力,但是这是他们母亲的意愿,做子女的不能违背。
于是幽夜和阎出尘更加担心了,准备一听到不好的声音就撞门而入。
里头,幽涵蹲下来,风韵犹存的脸上留着释然的笑容。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阎浩南,破天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轻声道:“你老啦,这么霸道强势的人也留不住青春,留不住时光的痕迹。我们都老了,过去的恩怨,再没力气去计较了。我这辈子的愿望就希望儿女康乐,我也能自由。可当我真正得到自由,我却发现自己贱得似乎习惯了笼中鸟的生活。”
“过去,阎浩南我恨你。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看着你,却觉得悲哀,动了恻隐。”想起这些年多少个日夜,这个男人霸道占有她的样子,幽涵勾起嘴角无力地笑笑。
女人啊,为何这么容易就沦陷。
阎浩南当初说的对,其实占有了身,心也不远了。
然而……他杀害了她最爱的丈夫,这辈子他们之间只有仇恨。
里头好久没传出声音,幽夜和阎出尘再按耐不住,不顾沐梓禾摇头阻止,径自撞开了门。结果他们就看到这样一幕——
阎浩南被五花大绑十分狼狈坐在龙椅上,正忿忿瞪着幽涵,幽涵则是蹲着看他。
阎浩南的样子还和他们印象中的一样,不过幽夜是真的没了耐性。当母亲得到自由的时候,他心中的阎浩南就是个死人了。
抬手就要杀了这个一直看不顺眼的男人,但是幽涵摇了摇头。
幽夜不解,只能住手。“母亲,这个男人囚禁你,害死我生身父亲,他该死!”
众目睽睽,却惊见幽涵拿起一旁不知哪个侍卫留下的佩刀,紧紧注视瞳孔紧缩的阎浩南。
“母后……”阎出尘紧张地揪着袖摆,“您要……”
“你死了,我会去陪你,安息吧。”幽涵自顾自说完,再不迟疑一刀刺下。
阎浩南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看着近在咫尺那再熟悉再迷恋不过的人,他反复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里的怨愤渐渐消弭,多了一些柔软。
他想伸出手触摸幽涵的脸颊,幽涵拔刀出来,他也只能就此沉沦黑暗。
看着那只手坠落,幽涵痴痴笑起来。
幽夜他们怎么都觉得幽涵的话有问题,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幽涵却直接一刀切腹,倒在阎浩南的怀中,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她的儿女,就慢慢阖上了双目。
“母亲!”幽夜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母亲!
“母后——父皇!!!”阎出尘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
赵公公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由衷唏嘘出声。
姜卓鸿慢来一步,更是扼腕。“孽缘,孽缘啊。”
“为什么,我们才团圆,为什么母亲要做这样的选择。”幽夜慢慢坐倒在地。
沐梓禾担心地扶着他。“夜,节哀顺变……”
“为什么……”幽夜满脑全被铺天盖地的鲜血占据,一片空白,喃喃自语。
阎出尘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一夕失去父母,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太过沉重。
但是这件事本身太复杂,她都不知道找谁报仇。
找哥哥?可是幽夜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哥……”阎出尘哭过之后,一头撞在幽夜身上,哭得眼神空白,最终心情太悲痛,晕了过去。
幽夜赶忙抱着的阎出尘,急急叫唤,“出尘,出尘?”
幽夜对阎出尘来说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对幽夜来说,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沐梓禾在边上站着,瞧着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也在阵阵作痛。
她又不禁想起重生之前,在刑场她眼睁睁看着全家人人头落地。
那时的悲凉,不就跟幽夜兄妹一样吗。
而他们更苦涩地就在于,他们的母亲是自杀,想找复仇对象发泄悲愤都不行。
姜卓鸿则是不断摇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突然出了这样的悲事,幽夜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
沐梓禾始终默默在他身边陪伴着。
直到幽夜对她说要独自静静整理情绪,他们才分开。
沐梓禾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上街,准备淘些什么玩意儿让阎出尘心情好过些。
“姐姐,你的宫铃好漂亮啊。”这时候一声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沐梓禾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