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乾吩咐的人慑于他的威严,在得令之后就分头合作将幽桑和孟远带到他面前。
在见到孟远之前龙乾以为这定是如萧宸瑨一般恃才傲物不好打交道,可等他真见到此人倒是真吃了一惊,只因为孟远相貌实在过于平凡,泯于众生,毫无出彩之处。
孟远也见到龙乾这个行踪诡谲,整个人笼罩在斗篷下好似一枚巨型黑茧的神秘组织首领。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就中规中矩作了一揖:“敢问阁下是?”
“你不需要知道本座的名讳,本座现在就要你为我治伤。”龙乾活了百多年阅历非同寻常,在来之前手下就跟他说带走孟远时,这人惶惶如同小民一样的表现,心道这人还挺会装,明明胆小如鼠却要强装镇定。
但是转念一想,这人越是胆小越好掌控,暗自点头过后就将孟远当成那些不打不骂不成材的手下一样了,隐隐还透着一层轻视。
孟远的确是怕,眼见得那么多神情肃然的高手站在这个神秘人身后,他便知道这头领人物不是好惹的,于是听话地乖乖上前为龙乾把脉看诊。
“如何?”龙乾粗声问。
孟远的眼珠子转了下,眼中神光暗敛。“不知阁下这伤,从何而来。”
“本座叫你治伤,不该问的不要问。”龙乾说着,示威性的一掌拍在一旁的实木桌上。只闻几声骇人的咔嚓声响,好好的实木大圆桌在龙乾一掌下分崩离析。
这还不算完,孟远眼瞳紧缩就看着那实木桌碎裂之后很快又化为几不可见的齑粉。
他这才被吓着了,不禁退后数步。龙乾就看着他的反应,满意颔首,语气还是一点不好。“现在你没问题了?治伤吧。”
孟远喏喏应是。
在孟远手头忙活开为自己把脉开药针灸的时候,龙乾眯着眼,看着手下带回来的昏昏沉沉的的幽桑,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只是没一个人看见。
“做得好。”
从一开始就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让首领不满意的手下,登时如闻大赦,浑身大汗淋漓地退到一旁,只以为是首领见伤势有救便心情愉快了。
“把他给我弄醒。”
另一名手下听到龙乾吩咐,拔出腰间的酒壶就朝幽桑的面上倾倒下去,冰凉的酒液滑过脸颊,刺鼻的酒气让幽桑昏昏沉沉中不由反抗起来,眼皮微动已是醒来之兆。
“这是哪里?”
“你叫幽桑?以后别叫这个名字了。”龙乾就盯着尚还迷茫的幽桑,眼中满是恶趣味,“零柒在我这里都被洗脑了,你也不例外。而且来了组织告别前尘往事是惯例,尤其是本座看重你的情况下,你更是得干干净净成为本座的人才行。”
幽桑被龙乾话语中的冷意刺激着,顿时打了个激灵,人也彻底清醒了。
然而他睁开眼也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跟他说话。孟远一边为龙乾疗伤一边同情这只比他膝盖高一头的孩子。
他都自身难保了怎么救人。
孟远再见到这小孩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月,前线战事很顺利,把他绑来当军医的神秘人虽然鲜少露面他也能看出这人的愉悦。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神秘人过来不是带着受伤垂死的手下来求医了,神秘人要他彻底摧毁小孩的记忆。
“这不可能。”孟远断然拒绝,“行医是救人怎么能害人呢。”
回应他的是森冷的杀意,龙乾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他面前,五指并作爪,凶狠扣在他的脖颈上,他当即就被惊出一身冷汗。“有话好好说,还可以商量的啊。”
“奴颜卑膝。”龙乾冷哼,“你得清楚一点,本座从不养无用的人。你今日是做也好,不做也好,只要你的言行举止不合本座的心意,那么你再别想踏出这道门。”
孟远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我、我知道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当初拜师学艺时候有发毒誓的,不能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
“摧毁一个人的记忆,有时候也是为他好。”龙乾冷冷道,甩下话来。“明日我要见到记忆全无的人,但凡还有一点记忆,你提头来见。”
孟远真想委屈地大吼,他不是这个神秘人的手下凭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可转过头来对着两眼空洞的幽桑,他又发愁了。行医为救人,这摧毁记忆再怎么说也算害人的一种,他不想害人,可又不想死。
“孩子,只能对不起你了。”眼神闪了闪,孟远渐渐朝呆立的幽桑走去。
咚咚咚,兵营里人满为患,都因为东北联军的领导者幽夜要来兵营巡视了。
要知道兵营军营只隔一字相差甚广,兵营里的新兵过去都是平头老百姓,有的压根没见过血,过惯了安宁太平的日子,猛不丁要他们打仗,他们心中还是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慌。而军营,不用说,纪律严明,内中军人更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幽夜的到来,还是比较振奋人心的。
旁人闹哄哄的,在远隔兵营还有数十里地的庄子上,幽夜抱着两个孩子,正在手足无措安慰着沐梓禾。不用问,沐梓禾这是触景伤情了。
幽桑一下子不见了,当初军营都要找翻了天,偏偏龙乾不怀好意送上书信,大大方方承认幽桑被他的人带走了,这更是急坏了一众人等。
这次没有黯鹏,组织首领更是对他们心怀恶意,两方针对组织元老的归属还没商量出个定论,要是敌人拿住幽桑趁机要挟……可奇怪的是,任凭谈判如何激烈,两方不对盘就要大打出手,龙乾依旧稳如泰山,愣是没有将幽桑提前亮出来的意思。
越急,似乎龙乾就越想吊他们的胃口。
在经过连续几天的商议,幽夜暂时搁置了寻找幽桑的事情,更是对之后的谈判采取一味强制的态度,对组织的撩拨不理不睬。这次来兵营巡视,也是意味着开战轮胜负的决心,还有表现他绝不向龙乾低头的坚定信念。
没想到的是,这才走到半路,下面庄子的人不明所以送上了鱼翅汤羹。沐梓禾看这鱼翅汤羹就不由想起失踪两个月的儿子,难免伤心,这可急坏了幽夜。
安小沐两手盘胸,轻车熟路帮幽夜抱着两个长大不少的弟弟妹妹,嘴上不客气地讽刺道:“说好是你安排一路上的衣食住行,结果呢?”
“桑儿一失踪,我的心神就不住恍惚。”幽夜瞥他一眼,“臭小子说句好话能死?”
安小沐报以不屑嗤笑,转身就走。
插身而过间,谁也没见到安小沐脸上的彷徨紧张之色,可见他不是完全不担心的。经历过黯鹏和他的背叛,想也知道组织会对桑儿做什么。
桑儿……他握紧拳头,发誓一定会率兵大破组织,将桑儿救出来。
“好了七儿不哭了。你现在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要坚强。”幽夜干脆搂紧沐梓禾,在她耳边轻轻劝说道。
沐梓禾不住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心一揪一揪的疼,好像要失去什么。而眼下唯一不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二儿子幽桑了,她越想越悲从心中来。
哭着哭着,等那阵痛感过去,沐梓禾擦干眼泪。“越活越回去了。”
“这才是七儿的真性情啊,人都说一孕傻三年,呵。”
“你还能笑得出来。”沐梓禾斜睨他一眼,眼底的青黑看得幽夜由衷感到心疼。
他拍拍她的背,沉默着还是没再劝。当初做下决定不管组织开什么条件都不答应,哪怕用幽桑来威胁都不理睬的时候,他的心也是万般疼痛,只不过他是男人,家里的顶梁柱,怎能轻易露出脆弱的模样。他一旦倒下,七儿和孩子们又怎么办。
在夫妻俩相拥互相舔舐伤口的时候,组织老巢的密室中。
龙乾将幽桑和自己的衣服脱光,双双进入巨大的浴桶中。从高处看去,这个巨大浴桶里装满了颜色古怪的药水,下面还有柴堆在生火,燃烧得劈啪作响。
在这温度足以将人蒸熟的药水里,龙乾仗着自己武功高深一点不放在心上,只专心于手上的东西。就见他狠狠一割手腕,红得发紫的血液汩汩落下,正滴在药水中,通过皮肤渗透进幽桑的体内。
眼看着幽桑的皮肤越发红润,甚至隐隐发紫,龙乾得意地仰天大笑。
去除了记忆的幽桑就像是单纯天真的孩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现在他就妄图让这孩子成为去除蛊毒的桥梁,将血脉中的蛊和毒一并传到其身上。
这还仅仅是计划的一部分,待到他的血脉彻底融入到这孩子身上,他们将会成为极为亲密的亲人!介时,再用他和自己换血,大功就告成了。
越想越是欣喜欲狂,手上动作也更是粗鲁了一些。龙乾可不管眼前的小家伙是不是将成为血脉关系上最亲近的人,在他心中,这孩子不过是个炉鼎,一个工具。他是狡猾的敌人幽夜之子,身上还有鱼谦精心研制的药物,他的头脑筋骨都会以常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成长,正好成为他最有利的棋子。
“睡吧,孩子,等你醒来,我的大计也能开始了!”
随着阴森瘆人的狂笑声过去,孟远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人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浴桶里浑身煮熟虾子一样红的幽桑。“被这样的人带着,再好的孩子也会变坏。唉,但愿我留的后手能救救他。”
说完,孟远迅速离开了这间密室。他还记得师傅古籍中记载着,苗疆蛊与毒的可怕。用得好了能救人,用得不好稍有差池便会害人。他就是利用这点,将本来十分可怕的蛊血变成救人的圣药。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结果如何但看天意。”叹息一声,人也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