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百花堂便被落了锁,成了慕莘雪软禁之地,门外侍卫一波又一波,院内也派了几个习武的婢女伺候,当真是插翅难逃。
慕莘雪坐在房间里的软椅上,身穿一身白色素衣,披散在身后的乌发随风轻舞,不过几日功夫,她的身子愈发纤细,虚弱的身子受了云儿那一掌,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唇色淡而又淡。
门外的锁被打开,花旗在侍卫的注视下走进百花堂,手里提着食盒,对着慕莘雪虚行一个礼,端出里面的几叠小菜。
一如既往的恭敬态度,“姑娘,小厨房准备了点开胃小菜,味道清爽可口。”
“花旗,你装了那么久,累吗?”慕莘雪突然问了一句没有头脑的话,却狠狠击中花旗的内心。
动作一停,她扯起一抹笑,将几叠小菜摆好,端出一碗白粥。
慕莘雪自顾自的说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他究竟怎么样了?”
“姑娘那日不是听到云儿的话了吗,司王中了毒,活不了多久。”花旗将食盒放在一边,笑了一声。
心头狠狠一跳,慕莘雪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眸,一抹暗光浮现在凤尾,拧着一双黛眉看向花旗。
停了片刻,院里的两位婢女路过房间,瞥了一眼房内情况后离开,花旗突然把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转身走到衣箱旁,取出其中一套衣裳,放在贵妃榻上。
曲膝道,“奴婢只能帮姑娘到这儿,剩下的路只能靠姑娘了。”
一块出府令牌,一套婢女的服饰,足够她逃出璟王府。
慕莘雪捏着令牌,细碎星眸落在花旗的背影上,勾起一侧嫣色嘴角,把令牌随意丢在一边,自动清空她的话,用完膳,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令牌上,把它收了起来。
下朝后,周啸海依旧赶着来了百花堂,塌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眸假寐,婢女将午膳摆在房中,伺候周啸海用膳。
梦中的人突然清醒,睁开无情的眸子,动手将帷幔扯下,翻了一个身,冷声道,“很吵。”
周啸海抬手示意婢女离开,自己用了膳,将朝堂上的事说给她听,也不管她回不回答,自己说的津津有味,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半个时辰里,房内一直只有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周啸海伪装的面具在慕莘雪一日一日的消磨下,终于支撑不住温润的外表,全然崩塌。
他冲到慕莘雪面前,一双阴霾的眸子染着浓郁的血色,双手用力,攀上纤细的脖子,狠狠掐住,不断用力,青筋显露。
“慕莘雪,我对你已经足够容忍,你不要逼我对你下狠手!”
慕莘雪用力拍着他的手,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肤若凝脂的面容白皙,此刻不断变化颜色,最后成了青白。
身下的人逐渐失去了力气,不再挣扎,双眸也一点点暗淡,识趣神采,周啸海突然惊醒,匆忙松开手。
“我,我不是有心。”
一大口空气灌入胸口,慕莘雪终于有了知觉,急促咳嗽着,周啸海走到案边倒了一杯热茶,脚下动作一顿,盯着地上的令牌,一双眉逐渐拧起。
他捡起令牌,眸色深了几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手里的茶杯被扔在地上碎开,水渍溅在华贵的衣角上。
染着冰霜的字眼从口中吐出,“你还想逃走?”
慕莘雪看着那块令牌,她分明已经收好了,为何还会出现在哪儿。
她的目光滑向桌上,食盒被收走,应该是花旗来过了,又是她。
周啸海将令牌用力砸在地上,眼神狠厉,“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对你狠心。”
得不到,那就毁灭。
从百花堂到阴冷潮湿的地牢,对待慕莘雪的态度也随之改变。
翌日,她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本该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女人。
一个戴着浅露的女子身量纤细,一根轻纱绕在腰上,掐得腰肢盈盈一握,身上淡淡清雅香气,很是好闻。
垂下轻纱被掀开,露出那张令人惊恐的脸,慕莘雪抬眸,直直的看着她,缓缓勾起一抹笑,略为嘲讽。
慕莘雨握紧双手,抬起下颚,有意扬起的音调模仿着慕莘雪温软的嗓音,“好久不见啊,妹妹,这些日子不见,我恨不得时刻见到你,让你尝尝我受得苦。”
她明知母家被处死,还是只能苟且偷生,听从周啸海的吩咐,继续模仿慕莘雪的一举一动,曾经她最厌恶最想亲手处死的人竟然成了自己活下去的支撑,她又怎么甘心。
抬起手,在一旁静候的花旗把一根拇指宽的板子交给她,嘴角轻扬,目不斜视。
狱卒打开门,慕莘雨步步生莲,缓缓走到慕莘雪身边,手里的板子已经迫不及待落在她身上。
百斤重的镣铐限制了她的动作,周啸海似乎担心她逃跑,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费尽心思。
花旗看了两人一眼,走出了地牢,她可不希望因为一个蠢货而牵连自己。
她站在地牢外,仰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含着莲香的空气,心情舒爽,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如此欢喜。
狱卒从地牢走出来,“人已经被打昏过去,我怕再这样下去,人会没命,你还是赶紧去向王爷禀告一下,免得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闻声花旗蹙眉,一脸担忧,“我知道了,你先看着,我这就去。”
她暗了暗眸子,快步离开,离开了地牢附近,逐渐慢下脚步,拖了许久才把此时禀告周啸海。
人已经昏死过去,可慕莘雨还没有放弃的心思,命狱卒抬来一桶加了盐的水,捏着馨香萦绕的帕子捂住口鼻,扇了扇身边围绕的血腥味。
裸露的一双眼染着浓郁的嫌弃,指使着狱卒,“还不快把她泼醒?”
世上终究没有两个人是相同的,纵然刻意模仿,也会有暴露的时候,狱卒听着她扭曲的声音,暗暗低头犹豫。
他顿了片刻,道,“可……王爷下过命令,不许对她用刑,若是王爷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