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怎么可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落蛮气急败坏地出去,垂头丧气地回来,亏是养了它们这么长日子,竟半点养育之恩不念,全部逃出去了,一头没抓住。
府中那些人也真是的,见羊群跑了不帮忙拦着就算了,还起哄架秧子地往外撵,如此人情淡薄的地方,落蛮下定决心一定要走。
现在离了也干脆,什么牵绊都没有,连债都不用背负了,没有债务的日子才有盼头。
她这般想着,也已经是心灰意冷,看到从二楼丢下来的破烂衣裳,不许任何人收拾,要让宇文啸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丢了斧头,坐在石阶上等着。
极儿和小六子抱着雪狼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守着,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去。
至于云梦姨娘和秋蝉则没敢说话,做了饭招呼一声见她不答应,也不敢再叫,只是互相忧心忡忡地对望了一眼。
宇文啸差不多天黑了才牵着虎爷进门,夕阳在天边就剩最后一缕负隅顽抗的光芒,便是这样一抹淡淡的光芒,愣是也在宇文啸进门之后才咽气沉下。
他进门就看到丢在地上的衣裳,很熟悉,黑影卫已经惊叫了起来,“天啊,遭贼了吗?世子的衣裳怎么都在这里?”
闪电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见落蛮神色不对劲,马上拉了虎爷和黑影卫往外走。
落蛮站起来,大步走到宇文啸的面前,“我要和你谈一下。”
宇文啸望着余怒未消的那张俏脸,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道:“上二楼吧。”
“不必,就在客厅谈!”落蛮转身进去,坐在吃饭的椅子上等他。
宇文啸踱步进来,看了一眼二楼的楼梯口,楼梯口有一抹殷红,像是他的地毯残骸。
他也没什么反应,坐下来看着她,“要谈什么?”
落蛮眸色冰冷,“我们离了吧,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看着她,想也不想,便道:“好!”
落蛮看着他冷静若素的脸,不生气反而有些悲凉,这个回答很宇文啸,可见对她是没有丁点的在意,便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一句为什么不问,一句挽留没有,直接就是一句好。
她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说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宇文啸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似是掠过了一丝暗沉,慢慢地上了二楼。
二楼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衣橱里一件衣裳也没有,他苦笑,到底是狼脾气,下手贼狠。
他慢慢地收拾着东西,破烂的全部都丢在一边,回头拿钉子修一下,还是可以用的,倒是衣裳没了比较麻烦。
落蛮提了一壶酒便出去了,这摘星楼里气闷得很,偌大的肃王府,无处可去,最终她回了芳华苑。
芳华苑没人住之后,也没安排人去打扫,尘埃满地,桌子上拿手掌一扫,便沾了满手的灰,她跳上去坐在桌子上,盘着腿举起酒壶仰头就喝。
本以为此举特别的豪迈,殊不知这酒壶口太大,大半的酒往鼻子里倒灌进去,呛得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一顿震天的咳嗽之后,她气得把酒坛子砸在了地上,碎瓦四溅,其中一块飞在她眉心上,差点正中眼珠子,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一个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典型就是她如今这模样。
黑暗中,有身影渐渐地进来,不消看脸,只看着身高身形便知道来人是谁。
“我砸了你二楼,来找我算账?”落蛮知道他必定震怒,因为他总是特别宝贝自己的东西,遂讽刺地问道。
他的脚踩到了地上的碎瓷,发出“咯嘣”的声音,他止住了脚步,于黑暗中探手准确无误地执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回去,我们再谈一下。”
落蛮挣脱他的手,“谈什么?”
“谈你生气之后干的事。”
“我没生气!”落蛮冷笑,“有什么好生气的?砸了你的东西,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但和离绝不因为此。”
“那为什么要和离?”他眼底浮着幽光。
落蛮伸手擦了额头的伤口,冷道:“因为我们成亲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错误不能延续,而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再管你们一家子的烂事,不想背一身的债,我一个人可以过得轻松自在。”
“你若不愿意管,那就不要管。”他上前一步,浑身的沉水香气竟是夹着些许的血腥味道直扑过来。
被他气息裹挟的落蛮往后退了一下,负气地道:“你装什么舍不得呢?你刚才不都同意了吗?宇文啸,你们家就欺负我,我又不是犯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被你们欺负?”
他轻声问道:“裕王府的书房,你想过为什么能迅速起火吗?”
这点落蛮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手榴扔进去之后,火势是迅速就窜起的,当时她跑出去几步回头看,火势已经窜得很高了,大有压不住的蔓延之势,这种土制的手榴,她很清楚知道并不能迅速引起大火。
虽还是恼怒,却忍不住问了,“为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的眉骨,染了一抹血,道:“因为裕王府里有我的内应,我早就传令给他们,若你有危险便是暴露身份也要救你,他们本已经要出手了,你自己反制了裕王,他们便迅速撤退,那晚你并非孤军作战,我虽没在,但他们若暴露,我脱不了干系,裕王总能追查到我的身上来。”
黑暗中瞧不见他的面容,但是,这番话听起来很真诚,落蛮一时摸不准到底是真是假。
“不信?”他问。
落蛮一时持着保留的意见,但嘴犟地道:“我说了,我没因这事生气,你这个决定做得对,换我也会这样做,若真要说我生气,是你今天去裕王府道歉,他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没见他道歉啊,凭什么你要去跟他道歉?”
宇文啸的声音带着错愕,“道歉?谁说我去道歉?”
落蛮一怔,“你今天不是去裕王府道歉了吗?不是说裕王要秋后算账,你就巴巴登门道歉去了吗?”
“我今天是去道歉了,但不是去裕王府啊。”
落蛮傻眼了,“那你去跟谁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