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激动之情,在踏进肃王府的时候,慢慢地开始平息。
这一花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已经滋生出感情来了,真回去了,极儿怎么办?摘星楼的人怎么办?虎爷雪狼顺风耳怎么办?
美人面怎么办?
她执着宇文啸的手,“炜哥,我们回去之后,还能回来吗?”
“你还想回来?”宇文啸反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落蛮想了想回家的吸引力,还有如果他们能走的话,估计就是大定了,极儿他们不会有危险,没人再让他们受苦受委屈,没人能饿着他们,各自安好,她也能过回以前的日子了,不用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为那两个铜板犯愁,“只是觉得偶尔回来看看也是好的。”
“应该能吧?你爸爸既然能送我们来一次,就能送来两次。”宇文啸可不大想回来,他走的时候,肯定是把所有人都得罪透了,离开这里,是他唯一的活路。
但难得落蛮如此感性,总要安慰安慰她的。
“谁能想到,我爸竟然是个能人呢?”落蛮最初的怒气没有了,如今只剩下满满地期待和骄傲,可见怨恨和热情一样,真的是会被生活折磨没了的。
“是啊,老丈人不简单!”宇文啸说。
落蛮再问了一次,“你真的确定吗?”
宇文啸笃定地道:“我很确定,你爸爸看起来这么敦厚老实,绝对不会骗我的。”
落蛮点点头,“对,吃软饭的男人当中,我爸爸算是比较敦厚老实的。”而且炜哥这么精明,怎么会被老爸这种老实人忽悠?不存在!
生活一下子又充满了信心,真好!
虽然回去看到极儿,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丝丝的伤感,但是,回家的喜悦大过天,她努力去忽略。
她一直说服自己,她不是这里的人,她只是一个过客,来这里穷游的,游完就要回去了,不可能游一辈子不是?
落蛮对三少年开始越发地严苛了起来。
她担心他们三个,十八妹并不能让人放心,因为他整个家族,就剩下他和老公爷,老公爷已经半条腿入土的人了,却还是苦苦撑着,就是等待他的成长。
褚小五更不用说,褚家那鸟样,他若不自强,媳妇都娶不上,不过,他对褚小五是放心的,只要肃王府还有他的栖身之所,他就能在肃王府这片贫瘠的土地里开出一朵花来。
至于小六,这小子是有一股子韧劲的,就是比较固执,固执地相信自己不可能会成功,就想着混日子,但是她见过他最艰难的时候,到了最后一刻,即便平安苑里送来了他的棺材,他也只是一瞬间的心灰意冷,但他潜意识里去继续坚持下去,等到救援来到。
她坚信,这些吃过苦头的人,日后都能大有所成。
唯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极儿了。
她甚至萌生出一种念头,到时候求一下老爸,把极儿带回去。
把极儿交给任何人,她都不放心啊。
心头有此忧虑,她实在是郁郁寡欢。
来到北唐之后,各种困境,都不曾试过这般忧愁。
所以,当宇文芙偷偷地来找她问,阿三的意思如何的时候,她很生气,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事?”
宇文芙怔怔地看着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宇文芙鼻头酸楚,嫂嫂太凶。
落蛮知道自己把忧愁化作怒气,迁怒于她了,谁弄哭的女人谁负责逗笑,落蛮知道这个规矩,遂对着她吐吐舌,扮鬼脸,“吓着了吧?逗你玩呢,现在是吃饭的时候,肯定是先吃了饭再说!”
宇文芙还真笑了起来,“嫂嫂,除了吃的,你还有别的喜欢吗?”
“银子!”落蛮光明磊落地道。
宇文芙走了之后,落蛮也为她担心,宇文芙虽然比以前坚强了一些,但还不足以自己一人抵挡人生的血雨风霜,除了她,还有苏洛清,唉,怎么她现在像个老母亲一样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好烦。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去问了阿三一次,问他是否愿意娶一个很有钱的女人。
阿三反问她,“她既然有钱,为什么看上我?馋我的身体吗?”
落蛮一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去死吧!”
阿三义正辞严地道:“她既然有钱,为什么要找人嫁?有钱,还单身,这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事吗?不缺吃不缺穿,没人来花她的银子,这样还要找人嫁,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脑子有问题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娶?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落蛮怔了,阿三竟然说得这么有道理,而她竟然不懂得这些道理,实在可恨,想了想,没办法反驳,“你还是去死吧!”
阿三跳起来,“打伤我了,赔钱!”
落蛮开始帮他们策划以后的事,而宇文啸则有条不紊地开展对褚桓的攻击。
褚桓在裕亲王这件事情上,名声受损,这个时候,褚家就像一头受伤的脆弱的骆驼,暂时失去反抗的能力,最适合被人落井下石。
宇文啸就是这个落井下石的歹徒。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有时候,要做恶人就不要太顾及名声,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这样作恶起来就会束手束脚,动辄得咎。
褚桓没读过厚黑学,这应该是他的损失。
炜哥最近早出晚归,一般从他上班下班的时长就能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在憋大招,有两三天竟然过了子时才进门,翌日刚天亮就出去,这还不是早朝日,所以,落蛮知道他在忙大事了。
但不问,因为这么忙一般是在策划阶段,等到了实施的时候,他会很得空,有一大群人开始实施他的计划,而他只需要躲起来看热闹,就像一只黄雀,静静地看着前面的螳螂捕蝉,眼里透着幽芒。
所以,当这天晚上很早就进了家门,嘴里还轻轻地哼着跑调的曲子时,落蛮就知道他的事办得差不多了。
又等到翌日很早下班,他进门就开始唱:“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落蛮知道有人要不快乐了。
果然,吃了晚饭出去遛哒的时候,他说:“褚桓这一次要倒大霉了!”
“不奇怪!”落蛮反而是没了多大的好奇心,“我看他前阵子印堂发黑,就知道他要倒霉了!”
“想知道吗?”宇文啸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愿意说就说!”落蛮坐了下来,闲闲地看着他。
她没多大兴趣,但是脑袋缺毛的虎爷很有兴趣,在落蛮身后一坐,蜷缩着身体才能压到自己和坐在地上的落蛮差不多的高度,脑袋往前一挤,整颗大脑袋压在落蛮的肩膀上,直把落蛮的脑袋压偏出去,倒刺的大舌往外伸,饶有兴味地看着宇文啸。
落蛮顿时觉得肩膀上仿佛挑了一个江山似地沉,“虎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