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没有你的以后
可是明白归明白,乍一听说还有传位诏书这种笃定了不会出现的东西存在,众人都吃了一惊。
萧锦珩也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抓着沈如雪的胳膊就想离开,可是没等他动作,忽然就感觉到身上几处重穴隐隐一痛,脚步竟挪不动分毫了。
阳光下,数道银针熠熠闪光,分别扎在了萧锦珩手脚的重穴之上,封锁住了他的行动,也止住了他的声音。
沈如雪向后移动了半步,从萧锦珩动弹不得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低垂着眼睛不去看萧锦珩眼里那翻涌的情绪,低声吩咐道:“冬夏,念。”
冬夏目露迟疑,握着圣旨的手有些颤抖,直到沈如雪冷冷的看过来,再次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冬夏才咬牙上前一步,再次摊开了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蒙先皇覆载隆恩,入继大统二十六年,不安多病,以致弥留不起,今将绝矣……”
这段话与方才在殿内念给昭德帝听的内容一模一样,在场众人面露了然,关于萧锦珩继位这件事,大家心里早就有谱,何况这道圣旨还是宸亲王妃亲自拿出来的,结果还能有啥变化呢,于是各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打着稍后恭贺的草稿,奉承新帝才是关键呢。
至于那位今天满月破格受封的永乐公主,有了今天的这道圣旨在,她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家公主了。
“……诏告天下,咸使闻之。”冬夏念到此处时刻意停顿了一下,抬头询问的看了眼沈如雪。
方才在昭德帝面前,她就是只念了这一段便停下的,至于后来的这一段,要不要念,还要看主子的意思。
沈如雪始终低垂着眼睛,握在画卷上的手指泛着明显的青白,却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直到下面的人渐渐开始浮躁议论起来,冬夏才不得不再次端起圣旨,一字一顿的念了下去。
不过这一回,声音明显不如刚才那般中气十足的洪亮。
“宸亲王妃沈如雪,久入皇家,躬亲诚孝,曾与朕有过一诺之约,既上书自请和离,朕必允之,着免去封号,玉牒除名,即日起各自嫁娶,两不相顾。钦此。”
完完整整的一片圣旨,终于在朝臣们众目睽睽的见证之下宣读完毕。
冬夏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手脚发软的将圣旨重新卷好,苦着一张脸看向沈如雪,顺便无视了其他人看疯子一样瞧她家主子的眼神。
傻了。
这是一众朝臣们的第一个反应。
疯了。
这是所有人心里默默达成的一个共识。
眼瞅着新君继位,妥妥的后位就要到手,偌大后宫只此一人,这可是天大的荣耀,随便换个人估计都要担惊受怕的思量着怎么将凤印给握紧了,可眼前这位却迫不及待的往外丢,这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眼下这个情况,事先准备好的那些恭贺的话是肯定说不出口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竟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率先开口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众位还有谁对这道圣旨有异议吗?或者也可以上前来检查圣旨的真伪。”沈如雪淡淡的说了一句,伸手从冬夏的手里将圣旨接了过来。
正要展开,却没想到身旁原本动弹不得的萧锦珩忽然身形蓦地一震,叮叮数道几不可闻的脆响之后,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方才还淡笑从容的宸亲王妃,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她沈家小姐,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地上那几根泛着寒意的银色细针。
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刚才那道内容诡异的传位、啊不,是和离圣旨,以及那位始终阴沉着脸一动不动的新君皇帝。
朝臣们面面相觑的互望,眼下这种情况,当真是走也不对,留也不行,最后只好将询问的视线统一的投向引着他们过来的沈家父子三人。
沈戎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个儿子,以及几步外抱着肩膀面色淡定的洛祁,眼里轰然簇起一团火光。
与此同时,同样是皇城之内的另一座宫殿,大门轰然合起,将外界的所有一切隔绝在外。
沈如雪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靠在墙上,原本被她攥在手里的圣旨啪的一声落在脚边,耳边男子压抑愤怒的质问,震得她耳膜生疼。
“为什么!”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萧锦珩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将面前含笑淡然的女子烧成灰烬。
在萧锦珩异常愤怒的质问里,沈如雪却笑得越发欢快,前仰后合的仿佛控制不住般。
萧锦珩的目光,从愤怒,到惊疑,再到不安,那双对外淡漠冷静的眼睛里,终于涌现出了近乎于惶恐的情绪。
“别笑了,阿君。”抓着沈如雪的肩膀,萧锦珩能感觉到她一边笑一边颤抖,心里的不安一直在扩大,最后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近乎哀求:“阿君,别再笑了……”
“不笑,那难道该哭么?我就要离开你了,多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儿啊。”沈如雪微微仰起头,看着萧锦珩皱眉的样子,感觉到胳膊上倏然加深的力道,嗤笑了一声慢悠悠道:“你看,你嘴上说着在乎我,舍不得我,手上却还要弄疼我,多假啊。”
萧锦珩闻言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蓦地松开手,却又有些迟疑的将双手护在她周围,那情形,倒像是担心她下一刻逃掉了似的。
沈如雪心里顿时一痛,低垂着眼睛咬了咬唇,说道:“何必,你现在这个样子,倒还不如那一世里来得让我喜欢,至少那时候的你,爱与不爱都表现的干脆,丝毫不作假。”
“不是的,阿君。”萧锦珩黑沉沉的眸子锁着沈如雪的脸,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又有些不敢,急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个我既不干脆,也不真实,他自以为是又天真托大,明明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肯放弃一切,却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明明想要对她好,却总是事与愿违,他总把所有都归到以后要如何如何,却忘了没有他要的那个人,他还要那些以后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