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笑,放肆,放肆!”朱武彦乃是时刻关心着大局的人,生怕触怒到了李锦寒,连声阻止着众人,然而他自己都忍耐不住,脸庞上也完全是一副死死憋着的可笑模样,却让属下之人这个时候如何能服他的管教。他心知要遭,目光连忙去看李锦寒,只见李锦寒竟然还是那么一副微笑着的模样,眼神绝对做不了假,脸色也是变都不变,竟似乎感受不到大家的嘲笑。朱武彦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也只能是把这奇怪之事归结到狄人心思不够细腻的原因上了,这样一想,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顿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撇过头去,当下便是笑出声来。
殿中许多人笑得几乎都掉出眼泪来了,他们似乎一辈子都没听到这么好听的笑话,数百双眼睛都是看向李锦寒,心中也在嘲笑:“狄人果然都是化外之民,还自称读了几本汉人的书,但是他们也就只能学到一些打仗的本事,却哪里懂得半分文化之道……哼哼,竟然还狂妄的自称精通音律,殊不知我们汉人最重谦虚,哪里有这般说话的,便就算是真有本事,也决计不能这般表露出来,更何况看他们狄人这副模样,摸过我们的琴具便算是不错,又哪里会懂得什么奏曲。”
他们看了李锦寒许久,又觉得佩服,心中又想道:“这朵颜贤王可是有趣,莫不是还不知道我们为何发笑……也是,他们狄人性子粗大,自然是不如我们汉人心思细腻的。”
唐玉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她冰冷惯了,倒是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也怪李锦寒这话实在是太过有趣,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在脸上堆积了一个笑容,她目光一瞥,忽然注意到对面的朵颜贤王竟似乎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自己刚才一笑,他脸上的笑意便更盛……那炽热的目光让唐玉感到如芒在背,当下她剑眉一扬,冷笑着说道:“先前未开席时我还听贤王大人说,看过我们汉人的书,却怎地连最浅显的……”
唐玉话没有说完,朱武彦连声打断道:“唐小姐,不许对贤王大人放肆!”他现在最是依赖的便是和朵颜贤王的联盟,怎能让唐玉来触怒朵颜贤王。
李锦寒身后的吉布等人却不像李锦寒淡定,也都是忍耐不住,想要开口,却被李锦寒制止住。李锦寒听到了朱武彦的斥责,首先朝唐玉微微一笑,紧接着朝朱武彦说道:“宁王爷不用阻止唐小姐,我们草原之人最是喜欢她这等直率之人,我朵颜也是个喜欢听真话的人,还望宁王爷给我朵颜一个面子,不要再阻止。”
朱武彦一呆,心中困惑至极,实在是弄不明白李锦寒的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他仔细看过李锦寒的目光,里面根本没有半分的生气,他听到了李锦寒的话,当下有些呆滞的说道:“自然是要给贤王大人面子的……”
“如此多谢宁王爷了。”李锦寒转向唐玉,优雅的笑了笑,说道:“唐小姐,你接着说吧,朵颜在听着。”
殿中众人心中也各自惊奇,心中想道:“这朵颜贤王莫不是真的喜欢听真话……看来以后须的从这个方面入手来讨好他才是……”
唐玉忽然一呆,却是猛然觉得对面狄族贤王的眼神和微笑总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有些惊异,连忙收敛住心神。她本就是一个高傲冷艳的女子,朱武彦既然也不阻止他了,那么她就更加无所顾忌了,冷冷的看了李锦寒一眼,接着刚才的说道:“贤王大人既然自称看过我们汉人的书,但是却怎地连我们汉人文化中最浅显最基本的‘谦虚’二字都不知道……哼,便是连我们禹州城第一才子李从事都不敢说自己精通音律,贤王大人却说自己精通音律,这话说的也太大了一些。”
李锦寒看到唐玉这般可爱模样,心中爱极,恨不得跑过去将唐玉搂入怀中,好生亲一番才好。他微笑着说道:“唐小姐勿用生气,本王自小便研读你们汉人的书,确实是精通音律。”
唐玉更气,说道:“你所谓的精通怕只是抚过琴具吧。”
李锦寒微笑道:“还会弹曲子呢。”
唐玉没好气道:“既然是我们大唐传过去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陈词滥调了,曲调简单,你多练几遍便也会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锦寒仍旧是微笑着说道:“本王自己会作曲子。”
现在不止唐玉生气,上首的朱武彦也有些好笑了,他乃是王室出身,自小也是学过音律的,岂能不知道这作曲的难度,他看了李锦寒一眼,心中暗道:“这朵颜贤王虽然很好说话,但却也太过信口开河了一些。”他一个心思转过,又想道:“不过这样一来倒好,倒是方便更好的控制他了……”
唐玉冷笑道:“贤王大人还会自己作曲子呢?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是诗词曲还是散曲,亦或是小令?”
李锦寒笑了笑,说道:“是妙曲。”他眼睛扫过殿宇中众人,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本王作的曲子都是妙曲。”
场中众人听得都是不由莞尔,心中想道:“这异族之人果然有趣,他若做的都是妙曲了,那我们李从事所作的可不都应该叫做神曲了?”
“妙曲?”唐玉冷冷一笑,忽然不再看李锦寒,似乎是不屑于和李锦寒这个异族的疯子说话。
朱武彦连忙打圆场说道:“唐小姐不可无礼,你不可再这般语气对贤王大人说话,还不向贤王大人赔罪。”
李锦寒笑着说道:“宁王爷勿怪,唐小姐话说的倒也在理。”
唐玉冷冷瞥了李锦寒一眼,冷哼道:“贤王大人,我们敬你乃是草原贵胄的尊贵身份,只是你也莫要故意拿些话来羞辱我们汉人的文化。”
李锦寒看着唐玉的反应,微微一笑,心想:“玉儿却还是当年的那副坏脾气……若是接触不深,定然是要被她气死的……”他口中说道:“作曲真的有那么难么?”
唐玉冷冷地说道:“作曲并不难,不过却也要看谁了,贤王大人也仅仅是流于嘴上的功夫,可敢在大殿之中抚琴一二,一观便知真假。”
唐玉这话一出,场中数百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的看向李锦寒,心中都是好笑,心想:“玉小姐性子果真直爽,直接说出这等话来,一下子便将朵颜贤王的路给封死了……不过玉小姐却也是太不懂圆滑了,如今王爷都是好生巴结朵颜贤王,她这般连声质问,却也是太过不给王爷面子了……若不是有着参议大人的面子,想必王爷定然是饶不了她的……玉小姐为难朵颜贤王却也实在是太过紧了些,朵颜贤王也就是随口吹吹水,却哪里真的会作我们汉人的曲子,玉小姐这般将朵颜贤王逼上绝路,朵颜贤王虽然脾气甚好,但心中怕也是不悦的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锦寒,都想看看好脾气的朵颜贤王究竟会不会发作,但是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李锦寒仍旧是从容一笑,说道:“你们汉人中有句话叫做‘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唐小姐一定想要看我抚琴,那本王便当仁不让了。”
众人都很是惊讶,都没有料到李锦寒还真敢应承下来,要知道这抚琴功夫最是做不了假,一在琴具前摆弄,技艺一下便能看出来,更不用说作曲的功夫,最是实打实的功夫,旋律好不好听,曲调妙不妙,大家只需用耳朵便能辨明。
朱武彦却是一心想着帮衬着李锦寒的,万分不想让李锦寒出丑了去,连声说道:“贤王大人,我们继续饮酒便可。”他又给唐玉使了一个颜色,严令让她不要再胡来。
李锦寒笑了笑,说道:“还请宁王爷命人奉上琴具于殿中,我自小便研习你们大唐的琴谱,早就作了不少的曲子,还请宁王爷让我一试。”
“贤王大人,你真的要试?”朱武彦看了李锦寒一眼,心中很是惊异,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朵颜贤王。
“为何不试?”李锦寒微笑道。
“给贤王大人备上琴具!”
王宫之中自然不乏琴具,不一时两个内官便搬着一具琴具过来,在朱武彦的示意下,放在了李锦寒的案前。此琴浑身玉制,色泽动人,一看便知道是具价值不菲的好琴。
“好琴!”李锦寒当先开口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