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因为她看见了林雨萱,看见了太子,太子妃,看见了他们身后才匆匆进来,现在一脸懊恼和不安的月影和妖姬,还看到了自己光裸的手臂和和结实的胸膛……
他……她……他们……
冷竹整个人都钻到被子地下,遮住身子,也遮住她通红的脸,当然,也没忘了扯起一小角被子要给金亚天挡上。
后者因为这动静不满地皱了皱眉,粗壮的手臂又往那纤腰揽去,眼睛闭着,仍是舍不得睁开。
冷竹一把拦住他的手,又急又羞地喊道:“王爷,快醒醒!”
不情不愿睁开眼睛的金亚天在一片模糊的人群中只辨出一张苍白的小脸。那如星辰的眸子里泛着的痛苦让金亚天惊醒过来。看向身边,冷竹也在望着他,一脸无措。
他有些慌乱,想开口对兰月公主解释些什么,但是瞥见旁边太子那由惊异转为了然,现在带上几分打趣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下去了。
“皇兄皇嫂有急事么?能否缓上半个时辰?”金亚天神情自若,好像他衣衫不整地和冷副将“滚”在这军帐的床榻上,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太子笑道:“不急不急,别说半个时辰,就算是半日,我们也得等下去。”
林雨萱忙道:“微臣带二位殿下到大帐中稍事休息吧!”半个时辰,总不可能在这看着他们俩把衣服穿妥吧?
“好!”太子笑着转身,却发现太子妃一脸的苍白,忙问道:“月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早叫你不要跟来,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臣妾没事。”太子妃淡淡笑道,往床上那二人看了一眼,转身同太子离开了军帐。
那一眼饱含的伤心让金亚天差点崩溃。本以为时间会让他淡忘一切,但是真正再见到时,才发现原来那些过往还埋在他心里。
他叹了口气,即使她再伤心,现在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朕就是要逼着你,为了得到你爱的那个女人,狠下心来,用尽你的手段,夺过这皇位!”
建安帝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打了个激灵,夺权么?他与太子手足情深。何况,他又能确定兰月爱的是金亚风还是金亚天,抑或,只是一个皇后的头衔。
他取了内衫,缓缓搭上,脑中的思绪混乱,连那绳扣都系不上。
一双小手搭上了他前襟,为他束好衣结,在取了中衣,要为他搭上。
金亚天回了神,看见已经穿戴好的冷竹正在帮他着装,就像寻常人家的妻子每日为丈夫所做的那样,细水流长,平淡自然。
金亚天看着她有些生疏的动作,帮他穿上外袍,再束上腰带,终于像大功告成一般松了口气。
而冷竹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以为自己出错了:“王爷,有什么不妥么?”
看着那双黑眸,澄澈纯净。他揽过她,在那光洁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傻瓜。”他说。
冷竹不明就里,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阳光就这样透过帐门的缝隙打在她脸上,单纯得让金亚天心里一阵刺痛。
他不能太贪心了,吃着碗里的,还惦着锅里的。
“此战敌众我寡,关山谷兵将不畏强敌,以一当十,战功赫赫,是以为我南晋众兵将表率……”
台上太子念着嘉奖文书,台下却是一片死寂。几天前这里还是满满当当的一千多人,现在剩下了不到一半,很多人身上都还裹着伤。
对他们来说,什么封赏,什么官职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
“钦赐关山谷守营封号千目,守将,冷竹副将晋中将军,更念其营救兰月公主有功,封定北侯。待灭吴磊叛匪后,掌海州。”
冷竹没有料到,这个爵位来得那么快,而且,真的是海州。
太子继续将封赏的名单念了下去,直至最后一个,也没有听到姚若、曾陌和赵霄三人的名字。
祖辈犯下的罪孽,为何要让他们子子孙孙来偿还?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入仕,无法为官,不能施展抱负。听说钟浪先生也是这样,所以才做了金亚天的幕僚。冷竹想着,她很想拥有像金亚天手下影卫那样得力的助手。若是他们愿意……
冷竹费了很大功夫才在关山某处找到藏着的三人,除了金亚天,只要南晋皇室一靠近,他们便躲得远远的,这和不准为官一样,是让他们捡回一条命的代价。
冷竹说了自己的想法,曾陌最快接了嘴:“冷将军啊,不对,冷爵爷,您是真疯还是装傻?拉了我们哥几个当幕僚,不怕被揭发勾结叛党么?”
姚若便开了口:“之前已经跟将军说过了,此战若捡回一条命,便作她的幕僚,除非将军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冷竹沉默,一脸的笃定。
曾陌看着二人,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老大都开了口,我们还有什么话说?”
“我是我,你们是你们,这是一辈子的事,自己做主。”
曾陌坦然一笑:“冷将军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做了这女爵爷的幕僚,这辈子吃穿还用愁么?”
他这话让冷竹有些窘迫:“抱歉,我现在还没有封地,只有那些月俸,拿不出多少来……”
三人见冷竹认真而为难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她真的以为他们要榨干她那点银子么?
曾陌顺势诓她:“爵爷可以先欠着,待接掌了海州,富得流油的时候,加倍再还我们也不迟。”
冷竹不明白富得流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像何莎那种状态么?她只得点了点头。
“将军,我能有一个请求么?”赵霄问道。
“请讲。”
“我愿意追随将军,但是,我能保留现在的名字吗?虽然这也是个假名,毕竟还留有原来的影子。我怕名字改了,久了以后,连自己曾经是谁都不记得了。”
声音越来越小,也让冷竹一怔。她自己何尝不是呢?被带回冷府后,叫了这个名字那么久,她几乎忘了,自己最初的名字是什么。
“好,我答应你。”
曾陌打趣他:“莫不是在哪一夜风流之后,留了这个名字,方便日后相认吧?”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就正式点吧。”姚若说毕,三人都朝她单膝跪下。
“愿向主子效犬马之劳。”
冷竹忙让他们起来,然后对自己的三个幕僚发出了第一个命令:“今后不许向我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