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落心留痕(二十七)

其实,他并没有生童雪的气,也并不想朝童雪发脾气,他在气自己,如果不是刚刚海涛那一个无聊的游戏,或许今天晚上会是一个开心的夜晚,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完完全全将童雪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心中的那个隔阂也不记得是在哪天消失的,可是,当三声过后,看到的是童雪时,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恐慌,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小儿科的游戏,尤其是从海涛口里讲出来的,完全可以不当回事,可是,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竟可以另他如此心烦不安,而这种不安是因为什么,他都不敢承认,因为,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这种不安已经不止一次的在他内心出现过,只是这一次,像是验证事实一般,无法回避。

要他如何去相信,他居然对自己的妹妹开始有好感,这个妹妹可是他曾发誓不会接受的对象,曾是他认为平凡得让人看了一眼后不会再有第二印象的女生。

他刚刚对童雪所做的,只是在像自己证明,对于童雪,仍是那个他所排斥的对象。

童雪难过的游走在街上,她并没有理解刚刚颜落发火的原因,在她看来,那并非心疼,对于颜落来讲,他要多少吉它,就可以有多少,一把吉它根本不会另他在乎,但童雪清晰的看到了颜落眼中的愤怒。

难道他还没有完全接受我,难道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的幻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接受我这个妹妹。

童雪难过的捂住脑袋,在路边的公交站旁蹲了下来。

她曾经欣慰的对着母亲的遗像告诉她,颜落已经接受了她,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她也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自己已经是颜家的一份子,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让她感觉被隔绝在真空中,虚幻、飘渺。

刚刚参加完同学聚会的纪枫突然发现路边蹲着的童雪,立马将车停至一边。

刚开始他还怀疑自己是眼花,待走近一看,才确定确实是童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纪枫一脸的关心,温柔的扶住童雪的因哭泣而颤抖的双肩,怜惜的问道。

童雪胡乱的将眼泪擦了擦,抬起头,勉强挤出一副笑脸,朝他摇了摇脑袋。

看着童雪那双红润的双眼,心疼得无法言喻,他的心感觉被人狠狠的抽了一下。

纪枫一直目送童雪进了院子,看着她房间的房灯亮起,他并没有迅速离开,而是习惯的抽根烟,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抽烟的习惯,虽然纪云天制止过,但是心烦的时候,他仍然忍不住想借‘烟’消愁。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房间的阳台。

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发现童雪的手机掉在副驾上,他一脸喜悦,无形中又给他增加了一个见童雪的理由,他本想打个电话叫她下来取,但出于关心,又决定自己上去一趟,下车的时候,由于太过欣喜,一不留神左脚踏空,脚踝崴到了,他忍着疼痛挪动了几步,发现很吃力,于是便掏出手机。

童雪感激的接过他手中的手机:“谢谢啦,又麻烦跑一趟。”

她不知道,其实纪枫从未离开。

“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别人,快上去吧,时候不早了。”纪枫强忍着疼痛,银色的月光洒落在他白皙的脸蛋上。

“这回我想看着你离开,每次都是你目送我的背影。”童雪两腮发红,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显得有些羞涩。

这一句话虽然看似平淡,却让纪枫很开心,刚才的疼痛忽然消失了,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可是,才刚一转身,脚踝又开始痛开了,为了不让童雪觉察到什么,他咬了咬嘴唇,回过头,那伪装的笑容全覆盖在脸上。

“今天还是你先上去吧,下回再给你这个机会。”

这种简单的对白让童雪感觉就像恋恋不舍的恋人分别一样,本来就有些害羞的她不好意思的‘噢’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院子。

回到房间,童雪一头栽进了被窝,害怕她的羞涩之容外泄一样。

纪枫给纪云天的司机去了电话,然后挪到车里继续刚刚的动作,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童雪的阳台,安静的等待着司机过来接他。

“如果不想变残废,你最好安心在家修养几天。”母亲王意如看着纪枫那打着石膏的小腿,既心疼又无奈。

“可是下周一就是校庆日了。”纪枫撒娇的摇晃着王意如的胳膊,试图为自己申请下床的权利。

“那也不行,至少需要三至四周你才能走路,你现在哪都不能去,老实在家呆着。”王意如仍是一口命令。

“不就是扭伤吗?没那么严重。”

“都扭到骨头了,还说不严重,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校庆的舞台剧,叫你爸爸跟老师说一声,安排别人出演。”对于这个宝贝儿子,她从小就十分疼爱,但并不像纪云天一样溺爱,因为她处事刚烈,所以也只有她才能压得住纪枫,她讲过的话,纪枫从来不敢违抗。

纪枫不再说话,一脸自认倒霉的表情,无奈的耷拉着脑袋,怒光闪闪的直视着打着石膏的小腿埋怨道:“你可真会挑时间”。

与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用如此精心安排了,这场所谓的校庆舞台剧,只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赢取和童雪同台共演的机会,此时看来,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只好拱手送人了。

接连几天,颜落和童雪都没有说过话,即使在学校碰到了,两人都会有默契的绕道而行,童雪想主动找他搭话,又害怕颜落冷言相对,但她又觉得等着颜落来主动找她,那种机率应该为零,更何况,她也并不知道颜落把她安放在什么位置,如果仍是曾经那种不容他接受的角色,那之后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了,更不用谋划心思去打破僵局,在她看来只可顺其自然了。

每次这种情况,颜落反而安慰自己这样挺好,就像他向自己的证明得到了证实一样,证明自己仍然可以把童雪当作是曾经那个惹他生气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另他有好感呢?

只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他很清楚,却从来不愿承认。

他想过去说声对不起,他想像从前那样带着她一起玩,他想陪她一起练习台词,这些他都想过,虽然这些想法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但却一直被他否认。

他始终安慰自己,他对童雪的感觉不会是好感,充其量也只能是因为童雪母亲的离开,而他出于一个愧疚想要弥补,如此平凡的童雪,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对她产生好感呢?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他越是努力的想要去否认,那种不安也会随之越是清晰,仿佛时刻提醒着他。

有些时候,他都感觉快被这种错杂混乱的思绪折磨得快要疯掉。

纪枫不能出席舞台剧的演出已经在学校传开了,学校急不可待的开始征演‘罗密欧’的合适人选,因为时间短促,报名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此时童雪已无暇去考虑纪枫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出席,紧要关头是帮忙找出一个合适的‘罗密欧’,毕竟,这一次花了她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如此认真的付出可不想到头来落得一场空,更何况颜海忠还对她抱有十足的希望。

童雪那愁苦惆怅的神色早已被颜落录入双眼,虽然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童雪与他无关,但仍然控制不住,他掏出手机,将电话打进了校长办公室,挂断电话后,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帮她,一定是最后一次,像是在给自己宣誓一样。

晚上,童雪接到消息,‘罗密欧’已有合适人选。

校庆日如约而至,当日,观众席上不光是英华学校的师生和领导,市委的领导都被学校邀请过来了,毕竟,英华学院可不是普通的学校。

童雪一直期待,按照正常流程来讲,在演出之前,她和‘罗密欧’是要进行最后一次排练的,她清晰的记得,当她好奇的询问路游时,路游是一脸‘无需担心’的表情,到底是何方才子连排练都不需要,童雪一脑袋的疑问无人解答,最后,她觉得可能是纪枫正常出演。

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