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徐梓桐喝止了丫鬟胡说八道的指责。上次的事情虚云禅师已经证实过了。此人是禅师的弟子,这赤身练功应该也是真的。不过她对于殷昊怎么会出现在侯府花园的确有些意外。
“永哥,你别听欣儿胡说……这人上次我们在安国寺碰到过,当时他就……那样子练功的,虚云大师说他是大师的弟子……只是我不知道他怎么到侯府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弟殷昊……他刚刚回家不久。”殷永听了徐梓桐的话,释然的笑了,“昊弟,这是徐长史的千金梓桐小姐,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原本父亲说是打算过些日子为你归家办个宴会的,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
殷永知道殷昊刚刚肯定是在练功疗伤,这几天他也碰到过。没想到他今日带梓桐来园内赏花竟这样撞到了。
误会解释开了,殷昊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向兄长施了一礼告辞后就离开了。这些日子他都和父母住在一个院里。看来是该禀明父母后搬到偏院去住了。这样他也可以有个安静的环境练功而不至于打扰到别人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徐梓桐幽幽地叹道:“二公子这么些年在草原……真可怜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殷泰冷声说了一句,“当年要不是他,姑姑也不用去图勒和亲……”
“老三!你说什么混帐话呢?”殷永厉声喝止了三弟的话。虽然当年殷如萱和亲是因为殷昊脱逃,但在他看来还是因为殷家实力不济。这些年他掌管护军,刻苦练兵就是为了能壮大自身,可以不再受人胁迫。
“他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殷泰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不过他自小就对殷永比较依赖,既然大哥不喜欢他这么说,他索性告辞离开了。
“这臭小子……”殷永看着三弟气鼓鼓地走了,有些忧心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殷泰和殷昊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一直都没见过面。再加上殷昊回家之前还和他们兄弟有过一次冲突,殷泰还为此被罚禁足。殷泰对殷昊心存怨忿也情有可原。不过兄弟不合终不是殷家之福……
看来还是要好好开导开导他们。
殷永心里对殷昊其实也有些隔阂,殷昊自小离家,性格有些孤僻,平时话也少。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在这个家里总有些格格不入。
“永哥,他应该心里很苦吧!你是大哥,还是要多体贴关怀。总是有用的。”徐梓桐看到殷永的脸上现出忧色,随即开导着说道。
“恩!我知道了……梓桐!你真好……”殷永转头看着徐梓桐,心中不禁有些意动,眼神也有些火辣辣地。
徐梓桐被他看得脸都红了。
殷昊并未走远,他只是换了个偏僻的角落继续练功而已。以他如今而听觉,殷永等人的对话,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殷泰对他心有不满,殷永与他的隔阂。他都是心知肚明的。离家十年,一切都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有些淘气的二少爷了。他曾是汗庭的马夫,也曾是马匪“狼娃”。这个家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回家一个多月了,各种生活习惯也在逐渐适应。
殷永听了徐梓桐的话,也常常找殷昊谈心,一有机会就带着两个兄弟去军营观摩练兵或是带着他们去城内巡视。反正就是尽力弥合兄弟之间的隔阂。虽然收效并不是很大,但好歹如今殷泰见了殷昊也会客客气气地叫声“二哥”了。殷昊虽然和兄弟有隔膜,但是表面上看兄友弟恭地相处也渐渐融洽了。
这一日,殷永要陪徐梓桐去骑马,他就拉着两个兄弟一起去。殷昊和殷泰还在跑马场上赛了一回。殷昊故意输了,殷泰心情很好。一行人回府的时候看到中街上围拢了许多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看看去……”殷永看着他们围聚在都护衙门的门口,心恐有变随即带着兄弟们一起分开了人群。众人见三位小侯爷来了,自然闪出了一条路来。
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是有个死囚在衙门前示众。此人高大组装的身躯被枷在木笼里。身体的肌肤被栏杆间的缝隙勒出了一道道的伤痕。鲜血顺着栏杆上的倒刺渗了出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被紧紧地枷着。脖颈也被勒着,从他脸上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可以看出他非常痛苦。但是这枷号的边缘依然有着倒刺……他只要稍稍动一下就会增加数条伤痕。
殷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怔住了。
铁虎!
这个已然不成人形的死囚竟是铁虎!
那次夜袭之后,他就一直没了消息。殷昊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的双腿双脚还有箭疮,几处结痂的伤口却留着浓水,可见伤得不轻。
“大公子!”一个衙门里的差役班头见到殷永随即上来行礼问安。
殷永随口问了声:“这人犯了什么罪?”
“这是个流匪,在城门口被兄弟们拦下盘问,这小子暴起伤了几个弟兄……”那差役恭敬地回禀道,“拒捕、伤人,刚刚被徐老爷判了死罪。三日后行刑……不过活罪也不能免,枷号示众。”
殷昊在旁边听得很清楚。不过当时的事实恐怕和这差役说得并不一样。他猜也能猜到的。当初他进城的时候也被盘查过……这些守门的士兵是个什么德行,他自然是清楚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忍了,估计铁虎是没忍住。
百姓们围观着被囚的流匪,那些目光就好象在欣赏一头被猎获的野兽。那些好事者和孩子们甚至还用唾沫和小石子戏弄着他。每一次击中他的身体,他都会痛苦的抽搐。这些围观者就以此为乐。
殷昊看着铁虎不禁出了神……
幽冷的月光从云中泼下一片银色,草原上的夜寒风刺骨。
“臭小子!为了一匹马,至于连命都不要了吗?”
“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小子,你叫什么?”
五年,整整五年。离开汗庭是因为他,落草为匪是因为他,姑姑被迫和亲也是因为他……但这五年里,两人形影不离。他们曾无数次遇到危险,殷昊也曾几度陷入绝境。但铁虎从来没有丢下过他。有几次甚至为了救他还差点丢了命。
如今他回家了,成了锦衣玉食的侯府少爷。而铁虎却马上要被处死了。
想到这里,殷昊出人意料地走到木笼前!
“咔嚓”一声竟将那木笼一拳砸散了架。
殷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所有人一跳。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差役有的已经把刀抽出来了。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把刀都给我收回去……”那个差役班头呵斥完了属下,转头对殷永说道,“大公子,您看这……”
他认识殷昊是刚回府没多久的二公子。但他职责所在,只好转过来求殷永的示下。
殷永还没来得及开口,殷昊却开口了:“把人带下去,好生照料着。我去请示父亲。”
说完之后殷昊头也不回的回府里去了。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那班头看着殷永问道:“大公子,这……”
殷永刚刚也有些糊涂,不过想了会儿之后,心里大概有了些计较。想必这流匪应该是殷昊的旧识。
“先把人带回去……侯爷自有决断。”说完他就带着人也回去了。
刘尚这些日子颇为心烦。
他是掌管膳食的管事。这些日子以来膳房里老是丢东西。刚刚做好的菜肴准备呈上去的时候一转身却发现东西丢了。一开始也怀疑是府内的仆役偷吃了。但查了好久都没查出来。而东西是越丢越多,他一开始还责罚那些下人。但次数多了这膳房的仆役都被责打过了。搞得人人喊冤,有些脸面的甚至告到了大管家哪里。
如此一来,这事情就闹大发了。侯府里常常失盗的事情都被外头知道了。大管家几次勒令刘尚抓住盗贼。而他自己也托关系找到了衙门里的捕头前来查案。可依然是一无所获。眼见着大管家给他的期限已经快到了。他还是一筹莫展。
“你这狗奴才!走路都不长眼睛呐!”刘尚满脸愁容一边走一边想事差点撞到了殷泰。
“三爷……小的该死……该死!”刘尚连忙赔不是。
殷泰看了看他,好奇地问道:“你想什么呢?说出来爷听听!”
刘尚平时对三少爷比较巴结,想了想这事情求求殷泰,也许大管家就不会催逼地那么紧了。
“三爷,还不是府中膳食常常被盗……大管家逼得紧,要是再找不出那盗贼……小的小命都不保了。”刘尚一脸苦相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殷泰帮他求情。
殷泰眼珠子滴溜一转,恰好看到了一个人,随即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爷给你指条生路,就看你怎么办了。”
刘尚一听随即说道:“三爷,只要您能帮小的渡过这个难关……您说要什么,小的就给您弄什么来。”
“爷就是帮你个忙而已,还稀罕你的孝敬?爷什么没有……”殷泰指了指不远处,“你看看他……此人来了没多久,你那失盗的案子应该就是在他来府里之后发生的吧?”
刘尚循着殷泰的手指看去。一个魁梧健壮的身影落在了他的眼里。
殷昊向父亲求情,说他在乌逊部的那五年,铁虎对他多有照顾,数次救过他的命。殷震弘随即赦了铁虎,并将其指派给了殷昊作为贴身护卫。
刘尚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细想了想,最早发生的失盗案恰恰就是铁虎进府之后的第三天。殷泰的提醒让他把怀疑对象锁定在了这个曾经的流匪身上。但是他转念一想,面露难色:“三爷,无凭无据地……也不好说啊!”
“呵呵!凭据?你动动脑筋,凭据总会有的!”殷泰说完之后也不管他转身走了。
刘尚看着铁虎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了起来。
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