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二章 梦回大唐朝

在一片萧瑟的寒风中,山坡上回响着激烈的杀伐声,伴随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胜利的呐喊,一个木寨子在熊熊的火光中轰然倒塌。一些人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交流着,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啼哭,在这个山沟里回荡。

这些人无疑都是战士,但是光着头,光着膀子,甚至连脚上都没有穿鞋,在这样的寒风中,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寒冷,相反,他们身体炙热,癫狂。他们手里有砍卷了的刀,背上有只剩下几根的箭壶,这些都能证明他们是猎人,是战士,是见到鲜血就更加兴奋的野狼。

这个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些人在打扫战场,一些人在收拢缴获的战利品,地上横七竖八摆了一些尸体,不多,一两百具而已,这就说明,这场战斗的规模不大。一些人身上中了几箭,鲜血已经凝固,一些人头上中箭,眼珠迸裂,一些人头已经不见,一些人从肩膀到小腹一下被砍成两半,肠子露了一地。虽然战斗的规模不大,但战斗的过程可见是极其惨烈的。

草地上还有一些垂死挣扎的人在蠕动,胜利者对待他们的态度是恶狠狠地补上一刀,这谈不上仁慈不仁慈,只是让他们在死亡的道路上走得更快一点而已,受了这样重的伤,活下来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胜利一方领头的是一个少女,但在她脸上看不到一点少女的娇羞,从她眼睛里散发的坚毅和果敢告诉别人,她是一个合格的女战士,是一个合格的头领。

她用自己部族的语言吩咐着这些人,这样做,或者那样做。每一个从死亡中升天而出的战士都执行着她的命令。不远的山上有土狼和野狗的嚎叫,它们似乎在等待着这些还在活动着的猎物远离,它们的目标将是那些倒在地上残缺的死尸,它们的饕餮。

一些战士抱来大捆的柴火,一些战士把地上的尸体分拣出敌我,然后把尸体上的箭都拔了出来。看样子,对待敌人尸体的办法是一把火,而对待自己这方用的将是英雄的葬礼,每一个活着的战士都抱上一名阵亡的伙伴放在自己的马鞍上,他们以自己的死亡换来了伙伴的生存,换来了部落的胜利,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那些在天空盘旋的秃鹫和树林里观望的土狗发出绝望的咆哮,这些人为什么连尸体都不给自己留下。大火熊熊,那些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生命的尸体正在完成回归自然的过程,空气中是浓烈的烧焦的气味。

等王帅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陌生而宁静。他看到的不是牢房,也不是医院,更不是他的家,他看到的是一片悠远的天空。

而且在这一片安详之中,有一双热切期盼的眼睛在看着他,既不是牢头,也不是看守他的民警,而他更希望看到的家人的眼睛也没有出现,那双眼睛,美丽,带着一种久违的热烈和一种模糊的惊异。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两个战士正抬着他这具“尸体”,目的地是那堆火,要是他再晚一点时间睁开眼睛,他就会发现,自己正在重生的大火中经受“涅磐”的洗礼,那种火烧皮毛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睁开眼睛,挣扎着身体,也把抬着他的两个士兵吓了一跳,这个时候那个领队的少女正好经过他身边,就示意把他放在了地上。

“你是汉人?”那双眼睛用并不标准的中原音开口问到。这语音不是标准的普通话,也不是王帅所熟悉和有些认知的各地方言,好在王帅还能听懂。

但是王帅没有回答,他只是甩了甩沉闷的头脑,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应不应该算是汉人,他是国人,但他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对方以为他在摇头表示否定,或者表示没听懂自己的话,又用了一种王帅更加听不懂的语言问他,“你来自哪里?”

王帅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迷茫地看着她,他觉得浑身毫无劲道,像是被榨干了的海绵。他的记忆仍然保留在那个漆黑的夜里,一双双充满暴虐的手和戏谑的眼神,暴雨般落在他身上的拳头。

他只知道自己在看守所里被人蒙着被子一顿暴打,至于以后的事情,他只能表示,自己记不得了。

对方见他有些呆滞的眼神和无谓的表情,拿他也无可奈何。就转过头吩咐后面的两个人。

“把他带走!”

那两个战士架起王帅,王帅想要挣扎一下,但似乎身体不听使唤,他猛然发觉,自己可能是因为已经饥饿和干渴得有气无力了,“我要喝水!”王帅用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叫道,他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对怎样对待他,会不会听他的要求给他水喝,但现在他的确最需要的是水。

那个姑娘听见王帅终于还是开口了,就让手下暂时放下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王帅,“你果真是个汉人,”用的是汉语,然后又转头吩咐身边的人,“去给弄点水和干粮。”说的当然也是王帅听不懂的语言。

王帅看着这个像是他印象中少数民族装扮的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有一种调皮的天真印在她的眼角,但却有一种女战士的飒爽,因为她背着一只弓,王帅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拉动这把弓,腰间还有一把短剑,是否还在滴着敌人的血液呢。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努力地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我这是在哪里?”王帅接过另一个人递过来的水袋,猛地灌了两口,差点呛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喝地太快,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几口水。

“前面就是我们的山寨,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

王帅刚想把一个面疙瘩送进嘴里,一听到奴隶这两个字,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世界,居然还是奴隶社会吗。

“我是你的奴隶?”王帅心惊胆战地问。

小姑娘挺起胸脯,昂起头,“当然,我们寨子打了胜仗,敌人的一切都归了我们。你当然就是我的奴隶。”小姑娘的汉语说地一点也不地道,但王帅还是能听得出个所以然,因为他的普通话也不标准,他也就不会嘲笑别人说话不地道。

“你会说汉话!那你能告诉我,我这是在哪里吗?”王帅什么也没想,得先打听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才行。自己对这里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里有一种高山草原的味道,虽然天气有些寒冷,但王帅看到小姑娘的衣服却是很单薄(很单,但不薄),身体很矫健,肤色并不像传说中的古铜色,而是洁白,白得让人喘息,那双手,像藕节一般。衣服却只是一件兽皮所做,不过上面有一些吊环和铜饰银饰。王帅不知道这属于哪个少数民族,与其他战士不同的是,这个小姑娘穿了一双靴子。

这是一片不大的天空,地上是草地,四周是葱郁的树林,那树参天一样高大,王帅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安静,但是人头蹿动,惊起了无数的飞鸟。山脚下有一个寨子,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而自己身边正在燃着一堆熊熊大火,里面的尸体正在班驳着响,他就躺在火光不远的地方,他完全能感受得到那火的炙热,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和一股焦臭味。

小姑娘似乎并不因为他是俘虏,是奴隶就不理他,而是继续给他解释道,“我们刚才和吐蕃的一个部落的小寨子打了一个小胜仗,你就成了我的战利品。”

“吐蕃?”王帅非常纳闷,吐蕃最强大的时候是在唐朝的时期,后面就渐渐衰败,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嗯,我们的王阁罗凤本来和吐蕃是兄弟之国,前些时候合兵一处攻打唐国的剑南道,但是被打得大败,吐蕃恼羞成怒,要取消和我们王的兄弟之国的盟约,要我们称臣,我们气不过他们严酷的压迫,就想摆脱他们,但是因为那一战我们元气大伤,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对抗吐蕃,所有就在这些地方制造一些混乱。”

王帅努力回忆,这是唐朝中原的什么时期,自己怎么跑到这些少数民族聚居地了。但凭她仅有的一点叙述,他根本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时代,自己的历史知识又非常有限。他根本不知道有哪个少数民族的王叫阁罗凤。

“那我怎么又成了你的俘虏了呢?”王帅喝了点水,恢复了一点力气,就站了起来。对方的士兵一看王帅站起来,就下意识地挡在了他和那个姑娘之间,恐他不利于自己的首领。

王帅现在那还有力气反抗或者逃走啊,他感觉自己做俘虏的这段时间,肯定天天只是喝水,连饭都没吃过。他一直都没敢看自己的形状,是不是会比一个饿了一辈子的乞丐更糟糕。

他现在大致的知道了自己可能被穿越了。哎,穿越到什么人身上不好,偏偏穿越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奴隶的身上。

“可能是不久之前的战争,你被吐蕃人俘虏了吧,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们的人攻破山寨的时候,就看到你毫无顾忌的往外冲,倒在了路中央。后来我们清理战场的时候,想把你当死尸一样烧掉,但发现你还有一口气,就把你救活了过来。”

王帅听这么一说,吓了一大跳,感情自己穿越了过来,还差点又死掉了,幸亏自己还有一丝气息,他看了看那堆火,脸色有些惨白。对自己的命运莫名地悲戚起来,自己居然穿越到一个奴隶身上。他穿越看了不少,一些YY的作者,甚至让主角穿越成皇上,三宫六院的不说,还权力无边,再次点的也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家公子,而他竟然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奴隶,瘦得皮包骨头不说。现在连这个奴隶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连名字可能都没有。自己肯定是汉人了,那么自己就是唐朝的子民,自己在唐朝是什么身份呢,如果真是在战场上做的奴隶,那么自己是一个当兵的了,可自己现在明明感觉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那有一点做为士兵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拉上战场服徭役的民夫。

自己现在成了别人的奴隶,甚至有可能是连自由都没有的奴隶,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呢。他光想着这些事情了,才想迈动脚步,才发现自己居然套着脚镣。难怪自己没逃多远就死翘翘了。

“走吧,回去!”小姑娘集合起所有的人员和所有的战利品,牛羊,马匹,牲口,粮食,妇女儿童。比车轮高的男人都被杀死了,可能因为王帅是汉人,而且是奴隶,所以就没有杀他吧。

王帅啷啷呛呛地跟在队伍后面,不过五十多个骑兵,拿的武器也简陋之极,不知道这样的队伍是怎么样攻进山寨的。加上被俘虏的妇女孩子,这只队伍不过两百来人,可见守寨的人也不是很多。可能战斗并不激烈,又或许死了很多人吧。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自己不过是一个奴隶,要是主人一不高兴,自己的脑袋马上就得搬家。他现在铐着脚镣,他能怎么办呢。

王帅想赶上前去和那个姑娘说说话,这些横眉怒目的士兵和绝望的妇孺跟他可说不到一起去,他总是觉得女孩子要亲切一些。在队伍里,他没有发现还有别的汉人,他刚想走出队列,就被拿着长矛的士兵赶了回去。王帅无可奈何地低下脑袋,迎接他的命运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