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人见女儿这么高兴,也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王帅身边,叽里咕噜对王帅就是一通“感谢”。当然,这是王帅自己的猜测,他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有矜持地点头,然后一头黑线。点头yes,摇头no,这是这个世界大多数民族的共同点。
头人转头吩咐一个女奴带王帅下去休息,女奴带王帅走进一个侧门,里面除了一个通铺外什么也没有,上面横七竖八睡了一排人。
“喂,喂,姑娘,你就让你老师睡这样的地方啊!”王帅看着走上楼的小姑娘,嚷了起来。
“今天来不及安排了,你先将就吧!”说罢给了王帅一个似乎很甜的笑容,这个笑容似乎想起来又有点故意的恶作剧。
王帅倒是不怕住通铺,他高中的时候和整个班的男生住学校的一间旧教室改成的宿舍,也算是一个大通铺,男生嘛,这些都不是问题。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这些奴隶会不会有人心生怨恨。
“起来,起来!”这个女奴挨个叫起这些人,当然说的还是王帅听不懂的语言。
几个眼神暗淡的奴隶看着这个新来的奴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走了出去。
王帅想问一下,为什么大晚上的还要把人家叫醒赶出去,自己也不过是个奴隶,用不着给自己腾房间吧。难道还要享受贵宾待遇。
女奴望着他不说话,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王帅也不理会,他问了也是白问,鸡对鸭讲,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因为天气已经有些回暖,通铺上不过一些干草,毯子,被子什么的都没有,甚至连一块能叫做布片的东西都没有。王帅扑通一声倒下,还好,这干草没有霉腥味,似乎还很新鲜。他全身乏力,很想睡一觉,但怎么也睡不着,这个时候宁静的夜,他才来想自己今天离奇的遭遇。
在他的最初的记忆里,在狭窄的囚室,几个人用被子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那灯光的昏暗在囚室里回荡,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和呼救,最后在脑袋挨了一下之后,晕了过去。他没想到自己醒来就到了唐朝,而自己那个世界,家里人,特别是苏洁得到自己的死讯了吗,或者自己是否真的死掉了吗。如果真的死掉了,那么父母和苏洁的伤心的泪水将会将那间囚室淹没的。
自己只是思想和意识来到了唐朝,身体应该还留在那间囚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会创造一个流行的网络名词。而现在自己的这副身体当属于这个世界的还不知道名字的奴隶,虽然这个奴隶的身子因为饥饿和营养不良有些发虚,但王帅认为这个人本身体质是很好的,至少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加以时日,好生调养一下,肯定能恢复以往的状态。能来当兵,身体至少应该不会太差。
苏洁,苏洁,难道就这样永别了吗,我亲爱的人,你们还好吗!王帅想到这些,不由又是一阵悲伤,那是他难以忘怀的家人,父母,妻子,还有弟弟,姐姐。那是他在那个世界的牵挂。
辗转反侧,王帅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新婚的妻子进入洞房,虽然他们早就已经做了真夫妻,但结婚之夜却也像所有的新婚夫妻一样充满激动和幸福,苏洁很满足地依偎在他身边,直到天色大亮。
他被一阵嘈杂声吵醒,而不是被别人叫醒,他习惯早上七点起床,单位离得不远,八点半上班,所以七点起来他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吃吃早点。但今天他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陆续进来的奴隶依然没有看一眼眼前的这个人,每个人倒地就睡。
可能是晚上被安排做什么活计去了吧,王帅不知道。他起来,走到天井里,若无所事地跨出大门,面朝对面的山脉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挥舞一条鞭子就朝王帅抽来,王帅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赶紧跳开,受这一鞭子,不留下一道血迹才怪。
“你疯了吗?”王帅噔着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对方也不理会他,又是一鞭子,口中还似乎在咒骂。
王帅气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并且用巧妙的身法和手法躲过并且夺下对方的鞭子,他也不跟他讲理,拿着鞭子就走了进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怔在了那里,才想起,这个奴隶怎么这么嚣张,赶忙从大门进去,叫了几个人,把王帅围在了中间,似乎要动武把他拿下。
“拉子,住手!”王帅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了,但他又没法和他们沟通,好在,小姐出现在楼梯口。
“小姐,这个奴隶居然从正门出去,我教训他,他居然还抢过我的马鞭。”这个被唤做拉子的人唯唯诺诺地回答小姐的话,并恶狠狠地看着王帅。拉子是寨子的管家,是个对头人十分忠诚的男人。
“你们都下去吧,我知道了,我来处理。”小姐从楼上下来。
“是!”几个人都退了开去。
“小姐,早啊!”王帅不以为酢,向小姐问好。
“你不知道奴隶不能从大门进出吗?”小女孩虽然是责备的口气,其实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是,小的还真不知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事?”
“什么事?”小姑娘走到王帅身边看着王帅。
“小的内急,不知道茅房在什么地方?”王帅倒不是想借尿遁,他确实是内急了。
小女孩涨红了脸,她还以为王帅会问她什么问题呢。
王帅看她的样子,简直一点都不像小蛮婆嘛,更像是中原的一个大家闺秀,听到茅房这样的字眼也会羞红脸的千金小姐。
小女孩用手指了指,王帅飞也似地跑了进去,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状态的形容,他脚上有镣铐,怎么可能跑地快。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长吁短叹地出来,他看到这个女孩还在原地站着,应该是在等他。
“小姐,让你久等了,还有个问题?”王帅四下打量着。
“什么问题?”小女孩又怕他还问出什么希奇古怪的问题。
“不用了!”王帅发现角落里有个水缸,就跑过去,里面有个木瓢,舀了一瓢倒在旁边的瓦罐里,洗了洗手和脸,他等水缸里的水平静下来后,似模似样地照了一下。
“嗯,比原来的我还要帅些嘛,至少鼻梁要高多了。”王帅再缕了缕头发,心满意足地走了回来。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爱干净,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奴隶,又不是去见心上人。”小女孩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王帅见她这么可爱的笑容,心里一阵涟漪,有心要调笑一下,“我可不就是去见心上人吗?”
女孩惊讶地道,“你还真有心上人,在哪里,别骗我了,你一个奴隶,在这里还会有心上人,除非在你们中原差不多。”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帅说罢哈哈大笑,可全然忘了自己是奴隶,人家可是主宰自己生死的奴隶主。
“你讨打,”小姑娘才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似怒非怒地挥起马鞭就朝王帅抽过去。
王帅见对方似乎真生气了,赶紧跳开。这模样,那像是不懂礼教,无君无父,不知道三从四德的蛮夷女子。在他跳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脚上还戴者脚镣,一下子重心不稳,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哎哟!”王帅一声惨叫。
“该,谁叫你脸皮这么厚!”小姑娘哈哈拍手大笑,这个时候就一点也没有了少女的矜持了。
“哦,对了,”王帅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因为脚上不方便,爬起来的状态笨拙得像一头跌倒的狗熊。
“还没请教小姐芳名呢?”王帅的确还不知道这里的人叫什么名字,那些少数民族的名字看着都头晕。
“既然知道我是小姐,怎么还敢打听本小姐的名字!讨打”说完又是一鞭子扬了过来。王帅这下知道不好办了,跳开的话,又得摔一个趔瘸,说不得只好生生受下了。
不过在鞭子靠近他后背的瞬间,鞭子听在了半空。王帅心里一松,这下赌对了,这个小姐似乎还不怎么会无理取闹。
“你怎么不跳了,本小姐还想看看你跳起来摔个狗吃屎的模样呢。”小姐收回鞭子。
“小姐,你既然知道一些咱们中原的规矩,那你可知道,咱们中原供奉的牌位上都写的是什么?”
“什么?”小姑娘一脸好奇。
“咱们中原人,每家每户都供奉祖先牌位,正中间写的就是‘天地君亲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姑娘眨了眨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王帅把手负在背上,像极一个教书先生一样,度着方步,“天为父,地为母,化育万物,世间一切皆天地之造化,君王却是上天派到我们人间,带领我们过太平生活的天神的儿子,这‘师’就是我们汉人万世师表的至圣先师,孔圣人。我们要这样祭祀,就是要表达尊师重教的传统,你既然要让我教你中原的文字和礼仪,那我就是你的老师了,这尊师一条嘛,你可得要遵守。”
“是!”小女孩听话地回答,回答完,却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帅表情严肃地说,“笑什么,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既然要让我教你,那现在我就是在给你上课。”对付调皮的学生,就得要严肃认真一些。
“你看看你自己,有这个样子的老师吗?”小女孩看着不成体统的王帅。
王帅也不由尴尬地一笑,自己这个样子确实不成体统,有损教师这个行业的光辉形象,可是,他有什么办法,自己不过一个奴隶,想成什么样子,还不得看主人的颜色。
“我已经叫女奴给你烧了水,呆会儿你去洗一下。”
王帅觉得自己怎么不像是在做奴隶啊,在这里知识还有这么多好处吗,哎,自己那个时代,读书无用论胜宵尘上,自己读个大学还时不时被人批驳为无甚大用,不过这也是事实,王帅有些没读大学的高中同学,初中同学都已经有百万,千万资产了,他还是一个每个月靠一点微薄薪水熬日子的打工者。但王帅可不后悔读过大学。
“小姐,不用这样吧,小的受宠若惊了。我简直觉得我像是你请来的客人,而不是你的奴隶。”王帅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不是说,我得尊敬师长吗,再说,你这样,也太哪个什么什么了,”小姑娘一时找不到想表达的汉语词汇了。
“有碍观瞻!是这个词吧。哎,既然这样,你们这里有没有我们汉地区的读书人穿的长衫,我看你们这里的汉子对衣服倒是没什么讲究。”王帅看过头人的衣服也不过如此,更别说那些部落成员了,就连站在面前的姑娘,也不过是把该遮住的地方遮了一下,胳膊,膝盖以下都露在外面,而衣服既不是丝绸,也不棉的,而是一块块兽皮,她们甚至没有掌握用麻做衣服。
幸好这里的人还是有了一点开化,不是像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处于原始社会的非洲土著,那些人到现在男女都只是把腰部拿一块兽皮扎一下而已,要是一些青春美少女也就算了,那些垂垂老矣的奶奶,成天挂着两个干瘪的水袋到处晃荡,那感情才叫做,有碍观瞻。
小姑娘不知道王帅在想些什么,看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喂,你想什么呢?”
王帅才从遥远的非洲草原回到凉山深处,“我在想我要怎样打扮一下,才能不辱至圣先师的脸面。”
“我们这里可没有你们那里的人穿的衣服,要的话就只有这样的兽皮。你先将就穿着吧,我们这里也没有读书人,等有机会到别的部落去看看。”
“那我就先将就穿,你们这里离最近的汉人聚居区有多远,要不咱们去买几件。”王帅想多半河对面就应该是唐朝的属地,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过河,这里河流都比较湍急,船是不行的,在他的印象中,大渡河上最古老的过河工具是悬索,人吊在下面滑过去。但他甚至怀疑,这个时候连悬索都没有。除非到下游河流不是特别急的地方,坐渡船过去。
“河对面就是唐国的地方,但我们这里无法过去,要去只有到下游从渡口过泸河去了我们王的地方,然后再去汉地。”王帅知道,泸河就是金沙江,《三国演义》里诸葛亮七擒七纵的故事里写的就是泸河,那渡口多半就是今天的攀枝花,天啊,难道要过河会这么困难,那自己当时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个时候,一位女奴过来跪在小姑娘面前,说了几句。
“你去洗澡吧,洗干净点到楼上来找我。”王帅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她却让自己洗洗干净到楼上去等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帅也确实想洗洗澡了,自己这个奴隶之身还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头,洗过澡了。
他跟着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奴来到一间房内,里面有一个大木桶,里面盛了满满一桶热水,不过,里面可没有什么花瓣,没那么奢侈。王帅还没有那么讲究,能在这里洗洗澡就非常不错了,毕竟自己享受的已经不是奴隶该有的待遇了。
他本想试着褪去身上的“衣服”,如果它还能叫“衣服”的话,但那个女奴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这当着人家一个姑娘的面,自己怎么好意思更衣。
“姑娘,这里不用你帮忙了,你出去吧!”王帅说的是汉语,但对方不但不离去,甚至还上来对王帅动手动脚,当然,只动手,没动脚,她居然上前给王帅脱衣服。
“喂,不用了吧,你我都一样,都是奴隶,虽然我长得帅,我也是奴隶啊。”王帅架开了女奴的手,女奴没有反抗,但面无表情,可能她就是伺候这里的男主人洗澡的奴隶吧,或者,在主人眼里,这些奴隶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别。
“大姐,我求求你,出去一下先,我可不习惯旁边有人伺候着,我可享受不了公子哥的待遇。”王帅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只好用肢体语言了,他扶着女奴的肩膀,把她转过去,轻轻推到门外,然后掩上了门,他发现这个门居然没有门闩,女奴并没有离开,站在门外。
王帅只好由着她了,只要她不进来就好。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肥皂,沐浴露,王帅看到架子上有一颗皂荚,知道这个东西就是用来洗浴的了,他三下五除二,把身上可能一年都没洗过的,破烂不堪的衣服裤子褪到了地上,因为有一条链子,简直就把衣服撕烂了,赤条条地钻进水里,那感觉太舒服了,这是他穿越到这里来的这一天最舒服的时刻。他洗去了沉积这么久的尘埃,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并不那么黑,嘿嘿,原来自己身上的不是什么劳动的后遗症,而是汗渍,污渍。
在他努力的搓洗下,这些终年包裹着自己的一件衣服,终于从身上剥离开来,整个人都觉得清爽多了。
等他从水桶里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白了许多,旁边的案板上还放着一块薄薄的刀片,看样子应该是用来刮胡子的,王帅用皂荚往下巴抹了抹,抹出一点点泡泡,拿这片并不太锋利的刀片刮了胡子,差点没把下巴给刮下来。哎,生活条件差了真的没办法啊。哪怕有把剪刀也行啊。不过,还好,王帅摸摸自己的下巴,还算干净。
等他拿起兽皮的时候,本来还算有了点心里准备,但还是感到特别不适应。倒不是说这兽皮不好,而是,这玩意根本不兜风,裆下空落落的。难道这里的女人也这样穿,他看那个头人的小女儿穿的算是筒裙吧,难道她里面就什么都没穿吗。想到这个,王帅不由开始臆想起来。这里的女人虽然不比非洲的黑人,但是比起中原的汉人,还真的算是比较黑的了,就只有这个小姑娘看来没那么黑。既然人家会说汉话,至少应该知道一点汉族的生活习惯吧。但愿自己的这个念头只是一个龌蹉的想法。只有先将就了。他把一条长方块的兽皮包在腰间,用一条野兽的筋扎在腰上,这就算穿好了裤子,而衣服也简单,从一个肩膀搭下来,在另一侧扎紧,别说,还比较保暖。那是当然,王帅在现实世界,可从来都没买过貂皮,鹿皮什么的做的衣服穿,这可是享受啊。他把头发缕了缕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到是有了不少神韵。
等他拉开门出去,他就地地道道成了南蛮的一员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拉弓射箭似乎都不在话下了。
他依言走到楼上,这整个过程,没人给他解开脚镣,铁做的脚镣撞击木头做的楼面,咚咚做响。这有点像摇滚乐的打击乐。
整个二楼并不像外表显示的那样,里面还有几进房间,整个空间就大了许多,怎么说也是一个部落头人的房子。
王帅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现在在哪间房子里面,自己又不好挨个推开门去问,就站在楼梯口观望。
“在这里!”里面过道的一间房门打开,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
王帅笑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