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天殊家里好好的玩了三天,三天后,阮天殊收拾好了东西,雇了几辆马车,把纸坊托付给了跟随自己父亲多年的老仆阮天祥,宅子也交给了自己的岳父照看。
家里两个吃长斋的姨母就留在了家里,就带了自己两个用得很得心应手的伙计,这两个伙计算是账房,但却是自学成才。阮天殊对他们俩很是信任。不过,这情况,你信任他没有,得他们忠心于你才行。
当然,王仙客没有说这些,别人自己可以慢慢熟悉,如果怀有异心,直接滚蛋就对了。
“没什么,嫂子,我们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近,完全可以隔三岔五回来看一看,不用担心。”王仙客看嫂子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这个渐渐远去的宅子,也渐渐远去的过去,奔向新的生活。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起点,虽然在经商上面,王仙客在成都已经小有成就,但他还没有达到满足的程度,他需要更多。
一行人欢快地回到京城,王仙客带着他们进到相府。阮天殊发现门楣上写的相府两个大字,更是吃惊不小。
“王贤弟,原来是宰相刘大人的侄儿!”
“呵呵,阮大哥,我就是怕引起你误会,所以没有告诉你,我舅舅的确就是刘震,中书舍人,宰相。等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阮天殊本来就觉得王仙客不像一个简单的人,听妹妹说,他在京城有一个做大官的舅舅,没想到这个大官居然是宰相,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能结识到宰相大人。这让他如何不激动。但随之,他就淡定了许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结识宰相来的,而是为了帮王仙客一起闯一番事业来的。他是不是宰相的侄儿又什么关系,他看重的王仙客本身具有的能力和信念。他相信自己也同样具有这样的能力和信念。正所谓志同道合的人,这样的人千金难买,好不容易遇到,那能再分开。
是英雄就得惜英雄。
安顿好了阮天殊之后,王仙客就和大家一起在京城里转悠,目的是为了寻找一块风水宝地,用作钱庄的铺面。一连逛了好几天,没有找到合适的,他们要做的不光只是一个临街的铺面,还得有住房,而且还得有一间足够坚固的房子存放金银,和各种票据。
王仙客本来以为,唐朝的市场只有东西两边有的卖——这甚至都有可能是后世称物品为“东西”的由来吧。这是他从网上搜来的一个知识点,整个长安城一百多个坊,每个坊都是定点的居民区,据说是不允许进行商品交易的,王仙客一直以为‘不允许’是不允许所有的商品。你要比如在南城做中午饭的时候,急需一点盐,那不就得打发儿子雇个马车到东城去买吗,等买回来,饭都变成便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要是这样,清明上河图就不会画成那个样子,当然,清明上河图是宋朝汴梁的情况,但与唐朝应该没有本质的区别。唐朝机构规定,交易区只能在东城和西城,或许就如同现在的大宗交易市场的概念吧,或者比如批发市场一样的地方。一般临街的当然会有商铺,酒楼,沿街也会有数不清的商贩。这就是王仙客见到的事实,只要不是皇上出巡和重要官员开道,和一些特殊街道外,其它的地方都是允许小商小贩自由活动的,并不会受到追赶,像电视里商贩们被撵得鸡飞狗跳的情形只是个别不良人的道德败坏,跟体制无关。就王仙客所见,虽然唐朝会从制度上或者从精神深处都歧视工商业,但这并不代表工商业不发达。虽然古代的人总结的观点是无商不奸,但农业作为国家存在的基础而受到最高的重视,而商业和工业却确确实实是推动社会进步必不可少的元素。这就是为什么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世界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直接原因。要是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如古代九州一样重农抑商的话,整个世界还在中世纪。
早上大家都充满希望地走出去,晚上却总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事到临头的时候确实让人很着急啊。
王仙客走在街上,突然发觉街上起了某种变化,每家商铺外面都停着马车,不断地往铺子里搬运货物,一问风儿才知道,每年都到这个时候的时候,各家商铺都在忙着采购年货,然后过几天出售。也就是说,快过年了,现在已经十一月中旬,还有四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王仙客思索着,自己这第一家钱庄能不能赶在过年之前开起来呢。因为过年的时候开起来有许多的优势,那些在京城做了一年生意的人,准备回乡,肯定不能把所有的现银都带走,明年还得回来呢,都会去找个柜坊存起来,只要自己打出存钱给利息的招牌,肯定人群蜂拥而至,再加上自己是宰相的侄儿这一条,肯定让人认为足够值得信任。况且,这个时候,也有许多人要借贷,只要自己把名声传出去,过完年回来,发展壮大指日可待了。
不过要开分号的话,过年之前肯定是不行的了,自己现在不但连一个像样的团队都还没有组建起来,而且连基地都没有。
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几天,他们终于在叫做宣阳坊的地方,看到一处宅子,这处宅子的大门紧邻繁华的街道,而且离朱雀大街并不远,朱雀大街可能是古往今来最宽的一条街,王仙客当然见识了他的恢宏,宽一百五十到两百米,天安门外的长安街有没有那么宽,纽约第五大道有没有那么宽!现在的地球人可能只有到月球上去修路的时候能修那么宽了吧。最主要的是这里离东市也不远,那里更加的商贾云集。
这条街上商铺林立,而且主要都是些高消费型商品和服务,比如酒楼,当铺,柜坊,珠宝玉石等等。最关键的是,这个宅子还带一栋两层楼的商铺,一层临街的铺子,在王仙客看来比他在省会城市看到的大多数银行网点的营业大厅都要大,自己开钱庄的话,同时对十个人服务都可以,根本不会出现在两个窗口排队等号而其中一个窗口挂着‘暂停服务’,另外一个窗口边嗑瓜子边聊天的情况。
宅里是一个三进三出的老宅子,有十好几间大大小小的房间,不过占地并不大,结构很紧凑,没有假山,花园等休闲设施,只是具备了一些基本的生活功能。跟他们家相府当然是没法比的了。不过,这个房子四周都围着高墙,看起来却不显得阴森。总之生活在里面并不会感到不舒服,相反,会很惬意。最让王仙客感到满意的地方是,在整个宅子的中间,也就是主人卧室和厢房之间有一个地窖,这个地窖四周都是坚硬的铁板,用来当金库是再恰当不过了,不过看起来有点小,放不了多少。
这点王仙客认为可以克服,到时候再扩大就是了,现在时间紧迫,先捡现成的用用,不好用再修改。
王仙客和阮天殊都认为这个地方不错,再按自己的意思修改修改,完全就可以商住两用了。
“老板,打听一下,你这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板呵呵笑到,“相公难道看不出来,我以前是做柜坊的!”
“做这个生意会很不错的啊,怎么会想到把他们给卖掉呢!”王仙客感到不理解了。
“说实话吧,生意出了点差池,没法做下去了,准备卖了宅子回乡。”
“出什么差池了,我买下来也是准备做柜坊的。”
“做这个还真的是不错,看来相公是个有心人,这里地段也好,你看街上进进出出的都是些穿绫罗绸缎的人。宣阳坊是我们京城的富人区,许多达官显贵都在这里有宅子或者别院。当然,我们做柜坊主要还是做生意人,你看这条街,多少商号。”
“是啊,我也是这样看的,你叫价一万两,不知道有没有少,可以少多少!”王仙客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砍价了。自己和阮天殊既然都认为这个地方不错,那么砍到双方都能满意的价格就对了。
“我说的是实在价,我要不是急着回家,给我两万我都不卖。”
“照老板这样说,你这不跟卖白菜一样了吗!亏本大甩卖!”
“谁说不是呢!”
“我看你这房子就一点房子,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这样,老板,我出七千。”王仙客和阮天殊合计了一下,他对唐朝时期的京城地皮和房价还没有形成印象,要是一两银子换成现在的二三百元人民币的话,七千就是一两百万,两百万在北平城只够买七十平方左右的商品房,还不能是五环内的,哪能像现在这样,这个放到现在,那可就是地道的别墅。一百万只够买一个角落。
王仙客做的是纵向对比,比的是唐朝时期的京城和二十一世纪的京城。阮天殊做的横向对比,他比的是他们富平县和京城。阮天殊觉得这个宅子没有他的宅子大,房子也没有那么多,那么新,而且没有什么装饰,像他的家,光是宅子的话,最多五千两,就算京城地皮会贵上几成,那么七千两也就足够了。
“两位说笑了!”卖房的人当然希望对方出的价越高越好。
“老板,要是换了平时,我只可能出六千两,看在我们同行的原因我才多给一千两,行就行,不行我到别的地方去看。”
“得,我也不一万两了,八千就成交!”老板以为王仙客和阮天殊都不太像京城人,就想再多敲点。
王仙客和阮天殊没有再说话,扭头就要往外走。
卖房人看主顾就要走了,赶紧拉着王仙客的袖子。“好好,看在是同行的原因,七千就七千。不过,我要全部是金锭。”
“行,没问题。风儿,你和飞花姑娘回去叫我舅舅给我送七千两银子来,要全金锭的,五十两一锭的那种,就说我在这边看好了一个宅子,准备接手了。”
风儿和飞花答应着回去了。
“老板,请问原籍何处啊?”王仙客在等待府里的人送金锭来的时候和卖房人拉起了家常。
“我原籍剑南普州!”
“普州啊,好地方,神龙年间,那个地方造了许多佛像,我都有些向往一游的。”神龙是武则天的年号,武则天尚佛,当时各地都大兴寺庙,而且许多摩崖石刻都在那个时候开始建造。普州,就是现在的安岳县,现在的安岳石刻可是在四川鼎鼎有名的了。要不是太过分散,肯定有大同云冈石窟一样的影响力,跟安岳一县之隔的重庆大足,就因为石刻相对集中,就成功成为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王仙客这两个地方都去过,他认为安岳石刻还更具独体的魅力,被号称为东方维纳斯的安岳毗卢洞的紫竹观音更是国内独一无二的石刻精品,看了能令人过目不忘。
(好吧,作者就是安岳人——作者)
“是啊,客官什么时候到普州来,就由鄙人做东如何!”
“好啊。”王仙客现在去过的地方从前都没去过,比如京城,比如绵州,这些地方对比现在的西安,和绵阳,这些地方他还没去过,他去过成都,他不知道唐朝时期的成都会是个什么样子,更想知道唐朝时期的普州是个什么样子。
一番闲聊,彼此通了姓名,就如同现在互留电话一样,但王仙客没有告诉他自己住在什么地方,要是他按着这个地方找过去的话,会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这个人叫严如进,家就在普州城里。王仙客想唐朝时期的普州能有多大,现在的安岳县才那么大一点地方。要找去肯定会很容易。唐朝的城市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街道门牌编号,只能向人打听,你甚至有可能从城北打听到城南都没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严老板,你开柜坊时候请的人呢?”王仙客觉得自己得认识一些行内人才行。
“就两个学徒,掌柜的是我自己做的。其他人都走了。”严掌柜无不唏嘘的说,“小本生意,做起来做得不顺,生意不怎么好!”
“你在这行浸润了多少年了吧。肯定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现在只剩下一身疲倦了。我可以像官员一样告老还乡了。”
“呵呵,严老板正当盛年,怎么这么多感慨呢。”
正说着,风儿领着几名家丁带着十四锭黄金而来。在刚才闲聊的时候,阮天殊去找来了坊吏和坊里德高望重的士人,来给这个买卖做见证。这些都是必要的手续。在唐朝,这些买卖文书之类的文件防伪性能很差,就需要有必要的证人和保人。这个买卖当然不需要保人,只需要鉴定严老板给的房契的真伪就够了。任谁吃了豹子胆,也不可能吃王仙客的诈。
既然谈妥了一切东西,就只需要买卖双方签订契约了,王仙客收下了房契。王仙客当然还不怎么具备鉴定当时这些东西真伪的能力,这就只能交给阮天殊去处理了,他在契约上签上了字,按了手印。并且请卖方和几位见证人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王仙客交付了十四个五十两一锭的足金,这个买卖就结束了。这间房子就属于了王仙客。
然后,王仙客做东,就在房子不远的一家酒店宴请了买卖双方和中间人,以及坊里的里正等。
当然,王仙客的身份这些人并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个有钱的主。
这就够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王仙客的身份,那还不吓死他们,原来宰相大人的侄儿请咱吃饭呢,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殊荣啊。
一连几天,王仙客都在安排相府的家丁把相府里的一些家具搬过来,并且还新购了不少,把住的地方点缀了一下。最重要的当然是改造柜坊,王仙客没有像那个时候的柜坊和当铺一样把柜台设成比人还高的地步,不过比成人腰略高,跟现在银行网点的高度差不多。
王仙客请匠人把里面全建成黑色大理石风格,正如他最初设计的那样,里面摆下了十张桌子,王仙客也非常人性化地让里面的店员都坐着,不像别的柜坊和当铺,只有掌柜的有权力坐下。在柜台两边一排铁栅栏分开了两边存钱和办理存钱的人。那个时代没有钢条,没有铝合金,没有钢化玻璃,要是中间用厚木板隔开的话,显得太过冰冷。这样看起来就好看多了,里面一切都透明化处理。由于还在装修期间,没有对外,要是让别的柜坊和当铺看到还不气得晕过去,见过另类的,没见过这么另类的。
不过除了王仙客几个人,别的工匠没人知道这是要拿来做什么的。
不过,事必躬亲的滋味倒是不怎么好受,别的不说,就是一天累得快散架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