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平时里都是白天防兵较多,夜晚防兵较少,臣改为白天夜晚一样多,这样一能防备宵小,二来不怕有什么动静时错手不及。”看着坐在黄金色龙椅上的皇帝,安可惜把自己近日的安排禀报一番。
皇帝点点头:“如此安排甚好。”
“另外,骑兵我已经将各个将士的自身本领分成三个级别,安排他们分三个等级训练,有些骑兵自身本领不错,但没有更好的发挥作用,实在太可惜了。”
“分三个等级,按照不同的资质训练,很好。”皇帝很满意她的做法。
“另外京城的士兵虽不必打战,我还是会每月抽一些去野外训导,做虚拟演练,必定做到真遇问题时临危不乱。”
皇帝听后抚掌:“你的这些安排都特别好。”更让他吃惊的是,之前的那些兵部尚书怎么没有想到,一群男人还不如一名女子。
“陛下觉得有什么须要改的吗?”安可惜问道。
“你的这些安排朕都满意,对了,朕听说你与康侍郎闹矛盾?”
“一些误会,已经过去了。”这些天那康侍郎事事都听从她让她觉得怪异,不过大家以后是要一起共处的,所以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她并不重要。
“那就好,西辽会有使者出使,这些天记得多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臣定尽力。”
“这些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是,臣先告退。”安可惜退出议事殿,一名太监已经候在一旁等她:“安尚书,丞相说在御花园等您。”
他在宫里?跟着小太监来到御花园,远远便听到一些人的笑声,有女子的,有男子的。
那些女子中有皇上的嫔妃,也有宫里的公主们,但是被围在人群之中的是尚盖赞。
“听说丞相已经成亲,但却只有皇后娘娘见过,我们都还没机会见令夫人呢。”萧贵妃很热心地招呼着。
尚盖赞淡淡一笑:“天天忙于国事,实在抽不出时间,惜儿,到这边来,娘娘们都很想见见你。”
安可惜本来站在园门口,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看到自己。她只来过一次后宫,与宫里的女人们也没有交情,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和她们谈论的。
就见萧贵妃、叶淑妃以及几名公主等人都看着她笑。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女中豪杰安尚书。”叶淑妃打量着她,很惋惜似的说,“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怎么会喜欢愿意做那风吹日晒、出生入死的辛苦差事?”
幕希公主笑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认为金子的鸟笼才是自己可以安守一生的依靠,我就很羡慕安姐姐。”
安可惜无话可说。这么一堆红妆艳姝聚集在一起,她就像是百花齐放的花园角落处最不起眼的一株杂草。她看了眼尚盖赞,眼神中在询问:叫我来还有什么事?
尚盖赞笑道:“我和她们说起你独自一人灭敌军一小队这事,她们很感兴趣,都想听你亲口说说。”
“那点小事不足挂齿,我已经忘了。”她低眉敛目,很不给他和众位佳丽面子。
果然,叶淑妃先变了脸色,刚要张口说话,尚盖赞便抢先笑着开口,“我就说我妻子不仅脾气怪,而且忘性大,娘娘们还不信,现在你们要是问她早上吃了什么,她大概也不记得了。”
几人听了都笑出声。幕希和尚盖赞关系很好,自然明白他是在为安可惜打圆场。
但是安可惜却好像没明白人家的好意,还硬邦邦地回应:“我早上喝了一碗稀粥。”
闻言,叶淑妃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宫袖一摆:“算了,人家既然不想说,我们也就不必勉强。”
“安尚书就是这样豪爽,妹妹何必闹心?”萧贵妃倒是从容笑着说道。
“我还有要事在身,各位娘娘请容我先告辞。”对众人躬身行了个礼之后,安可惜果真快速转身向外走。
只听叶淑妃还在后面碎念:“京外的人就是不懂规矩,不过像她这么不懂规矩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
安可惜将那些评论丢在身后,她本也没想过要讨好任何人,只是胸中有一口气闷,说不出所为何来,直到她一口气快要走出后宫的正门时,才听到身后的悠然笑语。
“走得这么快,都不问问我还有什么事情,偏要我来追你,难道你想甩下为夫的吗?”
回过身,看着正走向自己的男人,她忽然明白那口气闷为的是什么:“我不是街头说书的艺人。”语气依然那样冷硬。
她气,气他用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叫她做她根本不想做的事情。她怒气满腔的目光让尚盖赞悠然一笑:“气我找你去讲故事给那些娘娘们听?有时候,有些事情总要应付一下的,以后你与这些人总要接触……”
“我过日子从来不‘应付’任何人。”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像是震动了下,尚盖赞深深地望着她,片刻后又一笑:“怪我不该强你所难。好了,不要气了,为夫向娘子陪不是。”
顿了一下他又笑道:“明天是个好日子,每年秋季陛下都要去太曳湖游玩,有不少大臣都能前去。”
“我不去。”她皱着眉低下头。她的生命里向来没有“游玩”这两个字。
“不是让你去应付谁,只是天天办公练兵你不觉得累吗?过日子要有张有弛才好。”幽幽地望着她说道。
今日不同于平日上朝,不必穿得那么隆重正式,所以尚盖赞穿了一件银白色为底,上绣淡青色竹纹的长衫,发冠也只用最常见的墨玉箍将发髻固定,翠绿的凤尾竹做成的发簪穿过其中,这身打扮让他乍看起来与一般的文人雅士没什么区别。
安可惜也穿着银白色长裙,因为她不喜欢那些步摇金银首饰,头发只用一支钗子固定在头上,虽然单调却显得仙气十足。
为了安全,皇家游湖是有自己的禁区的。这片太曳湖在城东,头一天晚上便由禁卫军把守着,虽然有许多老百姓都好奇地跑到湖边围观,想一睹平时很难见到的金枝玉叶真容,但是因为距离太远,要看清实在很难。
皇上和太子、公主,以及几位最得宠的嫔妃坐在最大的一艘龙船上,随行的一些官员分别乘坐其他相对较小的游船。
安可惜因为要和神捕营负责保护皇室安全,所以和几名手下单独乘坐一艘船。
“夫人,你还是赶快换到大船上去吧。”万竹站在船头,不时回头对船舱内的人催促,明明是被邀来游湖的,不知她躲在船舱里面做什么?
“这么多公文没时间看完,哪有心情游湖?”
真不知道王成化之前的兵部尚书是怎么当,四方送来的公函这么多,他居然有许多压根儿连翻都不翻,万一耽搁了大事怎么行?她今天早上临走前发现这些堆积到已经全是灰尘的公文时,差点不想来游湖了,但是尚盖赞非要死拖活拉地叫她来,说是如果她不来会得罪皇上。
所以,现在她只好抱着这一箱公文拚命地看,外面忽地传来什么人呼喊的声音:“安尚书在不在船里?陛下传唤她到龙船上来。”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会给她一刻安宁,只好放下东西随人前去。
安可惜踏上龙船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箫音,这箫音在湖水上飘过,藉着风吹水动,音色极为勾魂,即使是她都不由得站住,忘记前行。
许久之后,箫音袅袅消逝,一船的人声重又响起:“丞相箫吹得极是好听。”这极尽谄媚的赞美是来自萧贵妃。
能让她这样称赞的人实在不多,安可惜已经知道那吹箫的人是谁了。
她实在不想进入船舱,破坏那一船的风光旖旎,但是船里的人却已开口,皇上在上面笑着对她招手:“可惜,我们可是等你好久了。盖赞说你最擅长的事情有两件,一是练兵打战,二是弹琴。朕说看不出你这样的人还能弹得一手好琴,盖赞就和我们打赌,说你的琴声若是不能打动我们,他甘愿扫三天的宫苑。”
安可惜有点震惊地抬起头看向盖赞,她不过是中秋那晚弹过一曲,这男人竟拿它来打赌?想当初学这琴还是母亲硬逼自己学的。
尚盖赞也在微笑地看着她:“惜儿,你可不能让我输啊。”
悄悄咬住下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人前立下这样的赌约。上次在御花园和几位贵妃闹得不愉快之后,他明知道她不会曲意承欢地“应付”任何人,为什么还要逼她做她讨厌的事情?要让她容入这样的生活圈也没必要如此。
一旁有人已经送上一把琴,她被迫接过,听见尚盖赞还在说:“这是上好的水曲柳做的,宫中的乐师到了三品才可以使用,惜儿今天是赚到咯。”
她很想抬头狠狠地瞪他一眼,但是只得低垂着头,捏紧手指。
忽然,他先吹响了箫,这箫声似是邀请,又似是逼迫的命令,让安可惜不得不拨响第一声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