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惜回府后,终于御下冷静,急忙去找尚清誉问:“爹你有没有办法找到盖赞?”
听到儿子全军失踪的消息,尚清誉震惊绝对不亚于她:“这孩子的心思甚沉,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你再耐心等等。”
安可惜重重地顿足,心乱成一团:“当初我就不认同他去,他坚持要替我去,现在可怎么办?我在这里山高路远,什么消息都得不到。而盖赞怎么会突然失踪?他应该想尽办法给我带消息回来的,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尚清誉沉默许久,说:“眼下情势,朝中许多文臣都是在看热闹,没有几个肯真心帮助你们的。现在你去督军,换李智负责统辖粮草,抚远侯负责军饷,他们以前与前丞相交情甚好,这两个人难保不会趁机落井下石,你要想办法度过眼前难关。”尚清誉虽不在朝中,却对局势了如指掌。
“我当然知道,但是……”焦虑的心情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头爬动,让她大脑空白,坐立不安。
尚清誉静静地提醒:“可惜,这时最重要的是冷静。”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下了一大口茶,冰凉的水流入五脏六腑之中,沁冷了心肺,也让她纷乱空洞的心绪平静下来,她一向不是个情绪波动的人,但怎么一遇到尚盖赞的事就乱了方寸。
安可惜与尚清誉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离开,开始沿途寻找尚盖赞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件事实在来得突然又蹊跷,正如那些朝臣们的议论,万宁国开战至今从来没听说过,有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她不相信这是什么上天的惩罚或是妖魔鬼怪作祟,能让一万大军失踪的,只有人。
如果是敌人……敌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让一万兵马凭空消失?那应该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或是血腥的屠杀才是。
那么,不是因为敌人,难道这是尚盖赞的计策?他做事向来神秘,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向任何人吐露实情,所以这一次他又要连她一起隐瞒了吗?
细细地沉思了许久之后,她低声吩咐,身边的亲信随从:“万竹,把那个传信官悄悄带来见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传信官和万竹来到帐内的时候是夜深时分,安可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实话,丞相大人和一万大军真的失踪了?”
传信官已经没有了白天在朝堂上那惊慌的表情,还嘻嘻一笑:“丞相说夫人肯定会怀疑的,看来说的果然没错。”
安可惜一震:“什么意思?”
传信官拆开自己衣服的内衬,从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后里面里着的是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信封上的字迹让安可惜乍喜,她一把接过信件,拆开后迫不及待地阅读。
“大军失踪一事为计,一切安好,勿虑。若能离京,便随信使前来,思卿若渴,盼能一见,此战关键便在卿一人。”
安可惜愣住,此战的关键与她有关?她问那个传信官:“丞相还和你说什么?”
“丞相将大军驻扎在十里坡时似乎曾经秘密会见过什么人,然后才定下这个计策,具体情形末将不知,只知道丞相暗暗派遣了二十名精锐在这等候。说如果陛下同意您离京,我等会护送夫人,没想夫人在朝堂上就已请奏。”
安可惜默然片刻,恢复往日的平静道:“他总是喜欢给我惊诧,似乎这也是他逗弄我的乐趣,早晚我会为他忧虑而死。”
万竹一笑:“夫人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所以丞相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
“他是你的主子,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了。”安可惜看着他:“万竹,你也对我说实话,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离开时看她的眼神好似藏着什么秘密般。
万竹面露讶异:“夫人指什么?我不明白。”
安可惜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对方的眼中一片坦荡,显然毫无隐瞒。
“难道他的秘密真的只有他一人知道吗?”久久思忖之后,她说:“万竹,准备一下,我们去找他。”
从京城到十里坡的路途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最快也要走上四五天。
同时,尚盖赞那边也不断派人给他们讯息,让她知道他所在的方位和路线。
原来他暗地里将大军分散成无数小队,悄然潜向海盗出没最倡撅的卞城,为的是不打草惊蛇,然后以最强而有力的力量击溃敌人。
原本她要骑马,因为骑马速度较快,但万竹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说是丞相怕她劳累,以前她骑马打仗何时累过,这是他宠她的方式,她也只好接受。
用手挑起车帘,安可惜问道:“万竹,你估计还要几天才能见到丞相?”
“丞相的人马现在正往卞城行进,我们应该会在卞城和他们会合,最快也要三天吧。”
“还要三天。”她放下车帘,从袖中拿出那封已经被翻看过无数次的信纸。思卿若渴,盼能一见。
这是他的真心话,无论现在情况如何,看在她的眼中,暖在心里。
以前读书,看到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还以为那是古人夸张,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真谛。
他离开的每一日,她都在细心计算日期,默默祈祷他的平安,夜晚枕边冰冷,她亦会怀念他温暖的臂弯。
很没骨气吧?身为女将,曾经漠视情感,如今却如此时依赖一个男人。难怪以前父亲一出征,娘整个人就会瘦一圈。
马车一顿,停了下来,她从沉思中清醒,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们已经到达今晚入住的客栈,夫人请下车吧。”
安可惜跳下车。万竹一路行来都会派人先到前面的镇县包下一家客栈,以备她入住,但是这一次刚走入客栈大堂,就见几名陌生男子也坐在大室中吃饭。
万竹一瞪眼,质问那个迎向他们的掌柜:“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包下这间客栈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外人在这里?”
掌柜的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这位爷,我们镇子小,本店是最大的一间,因为爷包下客栈,其他客人只好入住那些小客栈,这几个客人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其他客栈住满了,实在没地方落脚,所以我先大胆留下他们吃顿饭,歇歇脚。”
“做生意是要讲信义的!”万竹怒道:“就算是见钱眼开,也要看看谁给的银子多啊!我们住一晚上就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开半年的店能赚到这一百两吗?”
这时候,原本正在埋头吃饭的几个人都抬起头来,其中一人大声回嘴:“喂喂喂,别以贵势压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啦?凭什么这店你们能住,我们就不能?”
万竹火得就要拔剑,安可惜连忙冷声阻止:“万竹,不许冲动,人家说的有道理,这样,请店主腾出几间楼下的房给他们住,我们住楼上就行了。”
“还是这位夫人讲道理。”说话那人嘻嘻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谢啦。”
“夫人,可不能这样,否则万一主子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万竹心里有些急。
“他那边我会替你解释,而且这点小事也不用和他说什么。”她草草地回应,真把她当金丝雀来养么,在她与朝臣眼里,尚盖赞总是笑眯眯与人和善,但似乎尚大胆、万竹这些手下都很敬畏他。
完了她又吩咐:“以后不许以势欺人,犹其是老百姓”说完才转向掌柜:“掌柜的,麻烦带我去房间。”
掌柜的急忙在前引路,将早已准备好的上房门打开。
入了内,安可惜对万竹说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还有,如果……盖赞的消息来了,立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