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惜紧跟在他身后,尚盖赞张开宽大的披风,一把搂住她的同时也将她藏在披风之内。
她的身子突然暖了起来,连视线都包裹在他的气息里,安可惜怔怔的抬起头。
“抱紧我。”他低头,然后纵身往山谷下跳去。
安可惜连忙伸出双臂环住他,耳边隐约吹过呼啸的风声;她没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住,却被他绝顶的轻功所吸引。
谷壁既陡峭又无可攀爬的辅助点,他带着她,吐纳之间却能毫无紊乱、神色从容;两人在稳定的度中下降,最后一点收势后,他们平安抵达谷底,落地不起烟尘;安可惜看着他。
这种轻功,非得要有深厚的内力、加上特别的方法才能成行,而他却轻易做到了,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呀?
尚盖赞放下披风,低头看着她因见识绝顶轻功而扬起的赞赏。
“你想学吗?”
“想啊。”她答的顺口、转身去观察峭壁上的地形。
“有机会我教你的。”他牵着她跨步往山谷中的小居走去。
安可惜站在门外,看他熟练的清扫四周,这山谷久无人居,湿气有点重,木屋外面被一层草漫过,外观上看起来就像天然草屋,屋外有一套破烂的木桌椅,宣示着曾经有人住过这种里。
“那位师傅什么时候去世的?”她走入帮忙问道。
“五年前。”他边说,边把清除的东西往外搬走。
“你们不常见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好奇。
“他受过内伤,多年成疾,后来大半年几乎无法下床,我爹便叫了两人在这照顾他,直到他走后,我才来给他入葬。”
原来,安可惜笑了笑,这男人还挺有孝道的嘛,解决了环境后,尚盖赞把带来的东西拿上,带她走到离屋子不远的坟前,虔诚的上香。
安可惜跟着他向坟墓的主人拜上三拜,坟前写着‘双绝老人’之墓,江湖人的外号就是怪异。
傍晚时分,两人才回到木屋,当安可惜要做饭的时候,她才发现,谷里什么东西也没有,那还做什么饭呀!
“看来我们又得吃干粮了。”她加重语气,双眸炯炯的迎视着他。
尚盖赞敛眉一笑:“走吧。”
“去哪里?”她连忙跟着他往小屋的后面走。
“屋后,有一大片林子,也有一些可食的野菜,还有山里的清泉,我们就去捡些菜、挑些水回来用吧。”
难怪之前见他能在野外寻觅东西,原来是在这里学会的!安可惜为之前的疑惑解答。
半个时辰后,尚盖赞与安可惜相偕走回来,两人各带着一些东西;安可惜抱了一些野菜,而尚盖赞挑着一担水与捡了干柴,还抓了几尾肥鱼。
两人在屋后简陋的厨具中合力做着晚餐,尚盖赞负责生火、控制火候,安可惜负责料理菜色及指挥;,两人像极了相处多年的山野夫妻。
最后一道青菜端上桌:“就算不好吃,也不准你吐出来,知道吗?”先下手为强,她一向光明磊落,所以决定先威胁他。在家里,吃食这方面的事自然有专人负责,不必她动手的,在野外烤一些简单的东西也还是难不倒她的,不过,她也只会这一点点而已,他敢嫌弃就试试看?
尚盖赞走到桌旁,仔细看着上头摆出来还不算差的四菜一汤,还真有些属于寻常人家的饭菜香;他故意面带为难的问道:“如果味道不对呢?”
“吞下去。”她宣布,浪费食物天理不容。
“太强人所难了。”他很正经地道,可是眼里却有丝笑意,只要是她经手的东西,他都觉得胜过山珍海味。
“可以坐下了吗?”他询问道,贪看她充满生命力与恣意的神情。
“当然可以。”她点点头,两人同时坐下;意思意思的为他添了饭,她送到他面前。
“有劳娘子了。”
“我们呆会要回去吗?”她问。
“不,难得来这一次,今明就在这儿过一夜。”
偏着头她又问:“往年你都会在这住?”
“往年我都会在这里住上三天,离开京城的繁华,在这一片净土上享受宁静。”
吃完晚膳,安可惜将所有的菜肴及碗盘处理干净后,尚盖赞则整理久未有人居住的房间能让夫妻将寝。
“原来他们住在这里?”望着眼前的木屋,当日那些杀手眼里浮现了抹嗜血的神情,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尚盖赞竟然深藏武艺。
看来有时跟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人打交道还是不错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败给尚盖赞后,他们就已经找上这一带的地霸了,如果没有他们提供线索,还真不容易找到人,在客栈要房却跑来这荒郊野外住?想迷惑他们吗?
“我没有骗你们吧。”地霸见这些人来头应该都不小,且出手大方,他们给的银票足够让他一群人过上两三个月逍遥日子的。
“嗯。”带头女子点头。
“大家准备行事,记住你们可以伤那男的,但不可以杀了他;至于那个女的,你们想怎么样都随你们。”
“是。”一群人点头后小心地往木屋靠去?
疾风谷原来就少有人烟,终年风吹不止;入夜之后,风声显得更大,吹打着山谷峭壁上形成一种可怕的回音。白天还没有这么明显,可是现在外面风声鹤唳的,仿佛有千军万马经过,衔带着莫大的声势。
安可惜从小屋里往外看;外面的声响很大,可是谷里头却看不到任何动静,听觉与视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境况:“好奇妙的情景。”
“你怕吗?”他悄悄从她身后搂着她。
“怕?”她的声音颇不以为然,“你是指哪一种状况?”
“都有。”
“那我都不怕。”她笑了。
“哦?”
“兵来将挡。”她先说一种,然后带着一点怀愁的口吻道:“这儿的情景跟一个地方很像。”
尚盖赞知道她想母亲了,一个再怎么坚强的女子,远嫁于他,在陌生的地方一过就是大半年,成亲到现在连娘家人一面都没见到,不想才怪。
她转回身看着他:“你一定会再想办法抽时间陪我回去的对吧。”她笑的甜甜的,没了往日的清冷模样。
很自然的贴近他的身体,双手抱住他的腰:“疾风谷里和谷外白天黑夜是两种不同的景致,很像柳城。”
望着她沉思的神情,尚盖赞心中一动,脸庞逐渐下降,俯视她仰起的小脸;就在他们的脸庞快要相接触到的时候,一股侵略的气息突然变得明显,尚盖赞身形移动,搂着安可惜跳离木床,正好避过一只淬毒的暗器。
“原来住在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呀。”尚盖盖双手搂着她的腰,似笑非笑的说道。
“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他近乎爱怜的注视着她。
他语声一落,轻盈的身子立刻飞离她的身边,跃出屋外,在那群用暗器伤人的坏人还没进屋前,拦住了他们。
安可惜状似冷淡的站在门口观看,这一次他们多带了不少人,但看那身手就不是与他们一伙的,难道他们还有外援?
是要赶走他们,尚盖赞并无伤人之意,所以即使是以一敌众,他出招之间仍是有着保留;那些夜袭的侵略者见无法取胜,不知道从何处又突然多出许多人,在困住尚盖赞的同时,亦有人攻击安可惜。
安可惜一闪身,将战场带离小屋的范围;她一见到人愈来愈多,掌风与身法忽变,由守转攻。
“你不出手吗?”两道暗色人影依然守在暗处。
“你呢?”
“哼。”那身影悄然移动,趁安可惜忙着对付那些小喽啰时,一柄闪着奇异亮光的袖珍暗器已瞄向她的身影。
安可惜才发觉到闪光,身形倏地拔向空中,闪过第一柄,却没料到对方立刻发出第二枚;尚盖赞心念才动的同时,人已经飞掠至安可惜身前,徒手接下暗器后,立刻又朝原方向掷了回去。
暗处的两人立刻跳出避了开,同时也现出了身分。
“你?”安可惜认得这张脸。
守在暗处的男人露了脸,脸上蓦然浮现奇诡的笑意。
女子持惯用的铁扇领着人全力攻向尚盖赞。
安可惜立刻想上前帮他解围,而那个发暗器的人立刻拦住她,飞扑向前。
安可惜急退,闪过袭面而来的黑色指甲,他连环出招,逼的安可惜不得不全神应付;论用毒她不在行,应付这种人最好速战速决,安可惜一凝气,威力十足的掌风劈向前,隔空击中了对方的胸口。
“唔。”男子一中掌,口中立刻吐出鲜血,原来他只善用毒,功夫实在不怎么样。
安可惜越过他,飞奔入另一个战圈,见尚盖赞只闪不攻,她再度凝聚真气,决定将这些麻烦的人一次解决。
“玄冰掌。”她徒手握住铁扇后,劲道十足的一掌劈中女子,女子当场被震的连兵器都握不住。
“撒。”女子口吐鲜血,内脏受到不小的波动,立刻叫人撤退,连兵器都来不及夺回,就让手下扶着飞窜离开。
穷寇莫追,安可惜没有打落水狗的嗜好;她将铁扇丢掉,然后确定四周已无其他想攻击的人留着,这才转向尚盖赞。
“你还好吗?”他的武功明明很高,为什么不出手反击?
“或许。”他才想戏谑的勾起唇角,身体却突然站立不稳,安可惜连忙扶住他,“盖赞……”她还没喊完,他已经趴向她身上。
“你?”
“暗器……有毒。”他勉强抬首给了她一抹笑,而后才乏力的倒下。
安可惜惊骇的看着他已全黑的手掌,再望向他昏迷的脸:“盖赞!”他中毒,那该怎么办?她根本不懂医术,该怎么替他解毒?
将尚盖赞扶入小屋后,她看着他,一连串心慌与不知所措立即浮上心头。如果这时候去找大夫,会不会来不及?千百种感觉与抉择交错浮现在安可惜的脑海里,让她一时间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而躺在床上的尚盖赞突然轻吟了一声,随即又顿住。
“盖赞。”她弯着身,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他没有清醒,阖闭的双眼上方是皱紧的眉头,表情是僵硬的,就连薄实的嘴唇都是抿紧的;他一向嘻笑的脸,此刻却无法掩饰的任痛楚流露出来。
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不会挡下那枚暗器,也就不会中毒了……躺在床上的,原本应该是她。
为了救她,他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她该怎么办才好?握紧他的手,安可惜真的不知道。这突然的变动让她整颗心都乱了,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死,这一次的害怕比救太子时更强烈不止百倍,;就在尚盖赞的脸色愈来愈灰败,气息愈来愈微弱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身上有随身特制的解毒丹!
一想到,她立刻掏出怀里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后想让尚盖赞服下,没想到他的双唇闭得太紧,她根本无法使它们分开。
“盖赞,你把嘴巴张开,这样我才能喂你吃解毒丹;如果你不吃,会毒发身亡的。”她在他耳边说着,可惜他还是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