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梅妩捧帅印
这王妃为何有这么多看似奇怪又不怪的想法呢?厚来这王妃出身书香之家,她自己是个极通文墨的人,肚子里诗书文章是那些个孔子门生也不能比的。王妃平时最喜欢看史书,对里面的道理看得明白。所以她深信当今的皇上总有一天会拿关王爷开刀,一定要把这些个开国元勋都清除掉。倒不是这位昭烈皇帝如何不仁不义,实在是帝王之道使然。这澹台氏若是个须眉的男子,是一代朝臣,即便万岁不忍心,她也会为求汉室江山四方平靖而替主行万难之事的。
瞧瞧这位王妃,可別小看了她,若是男儿身,也是个经天伟地的大丈夫。王妃也曾有好几次劝说关羽放下这江山社稷之事,辞別了兄长,回家乡过些太平安乐的时日。可云长也是那句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怎肯弃手足而远顿他乡,说得她好不难过。几次下来,她也知道,凭自己怎么讲得无花乱坠,王爷就是认死理儿了。他就想不明白当年是兄弟,如今是君臣,当年是弟与兄,今朝是羊与虎呀。唉,既不能劝,我也只有任命了,但或有了机会,再帮着王爷渡过险关。这才有王妃一门心思想让妩儿掌上军权,倒也不只图官高爵显,只求得能保得他们一家的性命。
因为方才错会了关羽的意思,王妃大着胆子又接着说,“王爷可知臣妾的年纪吗?”。关羽想了想,“爱妃也过了不惑之年了吧”。王妃不语,竟拿出帕子擦擦眼角,还略带着些抽泣。关羽不解其意,忙问道:“你因何落泪呀,莫不是嫌这千里行军之苦。也确是委屈了你,随我到处征战,没有多少安生的日子”。关羽拍拍王妃的肩头,确有几分的愧意。王妃哭着说道:“老王爷乃当世之英雄,能陪伴左右是我的福份。只是,只是这”。关羽问道:“爱妃不必如此伤心呐。只是何事?”。王妃一头扑在关羽的怀中痛哭失声,好似有天大的冤枉一般,抽抽答答地说道:“王爷,我想我那死去的丁儿”。
关羽一听这话也不由得黯然起来,想到王妃所生的苦命的丁儿,又想到自己一个个的儿女俱都死去了,又想到老天爷居然又把妩儿送回来,真是百感交集,也不由得落下几滴伤心的眼泪。王妃依旧伏在关羽身上,接着说道:“王爷,你可知道臣妾有多怕吗?”。关羽问道:“爱妃怕者何来?”。王妃道:“我只怕妩儿也,也,也被人给害了”。“你胡说些什么?好端端地因何要被人害呀”,关羽不悦,因为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事儿,也是他心底里最怕发生最忌诲的事儿。王妃也带着气说道:“怎么就不会了。你忘记那魏延害了孟达,还要对妩儿和王爷不利吗?若不是这孩子武艺高强,谁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关羽沉思不语。王妃又哭起来,“王爷如今你不退就需进。臣妾的忧福事小,可王爷的血脉,妩儿的命运事大呀。王爷是近古稀的人了,难道能庇护妩儿一辈子吗?莫非你真要让她也和宁儿一样,落得个没下场吗?”。“这个”,关羽像被点了穴似的,无言无语,也不动弹。王妃太了解关羽了,知道有门儿,但是不可以再点火了。说多了关羽一恼,前面的功夫又都白费了。王妃立起身,给关羽揪了揪被子,也不打扰他,自己端着药出了外厢。
关羽一晚是眉头紧锁着,没合眼。但是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变化就好似唐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旁的人却全不知情。
第二天升帐之后,大家都知道这首要大事就是要看老王爷将帅印付于何人。多数人都以为会是姜维。一来有老王爷默许,二来众将官一致保举,并无有反对的声音,除了那张召。即便是妩儿自己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不过旁的人虽不发反对的声音,也不是完全赞成。有的是骑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比如夏侯渊便是如此,还有那位蜀中大将廖化也是从不多事;有的呢心有不服,但又不方便讲出肺腑的,比如那张绣,心里早一头冲了妩儿去,此时却万万不可吐露心机;还有一派人是只知忠心的,对姜约和妩儿都佩服得了得。他二人谁作元帅都绝对听命效力的,比如殿下张苞和文凭老将军。文凭虽也有些个想法,但到底是人老奸,马老滑,他来个难得糊涂。
大帐之上静悄悄的,关羽依旧半靠半坐着,先是不说话,好像相面似的把底下的人一个个看过来。终于开口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刘封既身受重伤,这帅印就由”,关羽顿了顿。可就在此时,小兵飞报,“报王爷,昨夜晚在我汉营外歼敌唐军两千人,并活捉了并州守将翟万同”。“哦?”,关羽听得甚喜,只是有些糊涂,问道:“固何此时才报呀?”。张绣马上出列道:“王爷,末将知情”。关羽道:“讲”。张绣道:“王爷,末将奉郡主的令,在我大营外五里设下一股伏兵。那唐兵果然贪心不足,又想来偷袭,被我擒获”。
关羽一听便要问妩儿,妩儿跟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八宗事儿,她明白了是张绣故意将功劳推在自己的事上。见老爷发问,赶忙出列答道:“回禀王爷,我料那唐贼必会趁乱再行为乱之事,便与张绣将军定下此计,只为防之于万一”。关羽听得是十分得得意,觉着妩儿果然思虑过人,智勇双全,真真是他关门的后人。关羽点点头。张召马上出列,“老王爷,郡主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司命三军,我大汉人马定当乘风破浪,百战不殆呀”。
法正很是不爱听此话,也出班言道:“郡主实实胆识过人,但这与选帅之事一码是一码,不可混为一谈”。张召还欲回敬,被关羽打断,老王爷已听腻了他们的唇枪舌剑,也没有精神头儿再多事了,更何况时不多待了。关羽道:“好了,擒获唐贼之事论功行赏。这帅印就交给”,想底下人竖起耳朵听着,“就由小将军梅妩保管,并且代行元帅之职吧”。啊,下面人的表情说目瞪口呆虽过了一些,可也都是吃惊非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连妩儿也立有那里,还是忱儿一揪她的袍袖,说道:“接印呀”。“啊”,妩儿好似梦中醒来一般,忙跪倒,双手高高捧起。中军官将帅印交于妩儿手上,说道:“元帅请入位吧”。妩儿也是万分小心地登上帅位,还没有回过神来。张召道:“恭禧元帅,贺禧元帅。元帅定能率我等早日灭唐,一统汉室江山”。张绣也口呼元帅,张苞亦是紧紧跟随,夏候渊,文凭,廖化,童忱依次恭贺元帅,之后没有人紧随,稍稍隔开了一下。诸葛瞻忙接过话,也是祝愿之辞,就剩姜维张辽和法正了。姜维一看自己不跟着说点贺词什么的算怎么回事呢?莫非不服王爷和郡主吗?自己不仅要随,还要随得快才是,他也是一番拜年话。倒是张辽与法正,挺身反对。可关羽已经烦了,心想你们干什么,结党营私不成?老王爷一恼,袍袖一甩,“元帅,这大帐便是你的了。本王要休息了”,说完宦者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