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风吹草动
阚堃见秦琼对他的问题感兴趣,便答道:“国公爷,卑职这几日去过好几位大人的府中。头一位,便是茅大人家”,秦琼点点头,阚堃接着说:“他招待卑职的乃是顶级的大红袍,果然香得很”。秦琼笑笑,“茅不奋也吃这个茶吗?我听说他向来不会吃茶呀。如今也好这一口了,哈哈”。
阚堃接着说:“是呀,再说这吃茶的杯盏也与国公爷的不同,乃是翠蝶盏”。秦琼听他话里有话,不然说这些个茶呀盏呀的作什么,“你还去了哪几位大人家呢?”。阚堃道:“这第二位,便是李善保大人家,他招待卑职的,”,阚堃顿了一下,“乃是顶级的大红袍,果然香得很”。
“嗯?”,秦琼一听越发地不对头了。阚堃还接着说:“这吃茶的杯盏也与国公爷的不同,乃是翠蝶盏”。秦琼脸往下一沉,“你还去了哪家吃茶?”。阚堃一笑,“卑职还去了李凤鸣大人家,六曹的各位大人家,还有其它一些州官家”。秦琼道:“他们请你吃的可是顶级的大红袍?用的可是翠蝶盏?”。阚堃道:“国公爷真是了得。我没说便能猜着”。
秦琼道:“不要耍滑头,你到底要说什么?”。阚堃道:“国公爷,没有真凭实据,阚堃不敢妄言。我只是听闻我州官吏之中有人给私商出份子,便去拜访了几位疑似榜上有名的。大红袍与翠蝶盏我虽不曾见到,但据说那私商给每位出了份子的大人除了几倍的赚头,还有一人一份顶级大红袍与八只翠蝶盏”。秦琼不听则已,一所是好不恼火。但转念一想,这只是阚堃道听途说的一面之辞,或许是他造的谣言,也未可知。
秦琼看了阚堃一眼,阚堃跪倒,“国公爷,没有珠丝马迹,我断不敢胡言。望国公爷明察”。秦琼道:“你先去吧,我自有道理”。阚堃走后,秦琼命人请来刺史童嘉,把阚堃所言,讲了一遍。童嘉道:“国公,其实我也有所耳闻。正派下人去查访此事。想要水落石出再禀国公。阚堃所说的那一私商名叫邹华”。秦琼眉头紧索,点点头。
童嘉接着说:“国公爷还记得方嗣这个人吗?乃是静县的一个县丞。这邹华便是他的内弟”。秦琼一听,想起来了,“就是李善保与李凤鸣奏请万岁升其为太原府少尹的那个人?”。童嘉点点头,“正是他。不过,我已查实,他并不曾与他内弟出过份钱,也不曾抽过赚头”。秦琼道:“这等事是查不实的。他便有也是有,没有也是有。真他人呢?阚堃道诸多官吏都参与此事,可属实?”。童嘉道:“这个,尚在查证当中。不过,接近确实”。秦琼嘘得倒吸一口冷气。
二人沉默片刻,谁也不说话。这事着实难办哪。童嘉终于开口问道:“国公,若查实,下官当如何处置呢?”。秦琼脸上沉得跟一汪水似的,“刺史大人以为呢?”。童嘉道:“兵不斩,将不齐;言无信,而策不立。此风一开,我大唐将走上亡国之路呀。为万岁,为国公,为黎民,童嘉定将犯官们严惩不怠”。秦琼道:“好,你尽管去查,依律办案。一切有我秦琼给你撑着”。童嘉跪倒谢恩。
刺史童嘉得了秦琼指点,便不再有顾忌。将众官所犯之事查清后,两份奏折,一份呈于唐王万岁,一份报于翼国公秦琼。奏折上清清楚列出十二位官员与私商邹华之间的出份抽头的事实,包括所有细节和数额。秦琼没有敢自做决断,要先等唐王圣旨。要说童嘉查办此事,虽是秘密进行,背着当事人的。可一是他们作贼的心虚,心里总惦记着,难免疑神疑鬼;二是刺史门前的差官也并不是石头逢里磞出来的,也不是童嘉的旧部。他们与六曹,上佐,判司和其他大人们本就有着些扯不清的关系,也可以说他们也是邹华編织的利益关系网中的一个结。所以童嘉与秦琼一开始动静,他们便与相关人通风报信了。
得了消息的这几位大人们先前是有些个慌乱,纷纷来找录事参军李凤鸣与司功大人李善保。在一处计议之时,便定下共同承担,绝不认罪,以迫使翼国公与刺史改弦更张,允许他们官商一体合法化。他们满有信心的是只要他们团结起来,以强国富民,降本增收,方能一统山河为纲,来反对现如今的不追求经济效益的州策,便可将不但无罪,反而成为改制的先锋。
当他们得知此事已秘奏万岁时,倒觉更加得意。万岁乃是明君,一直奉行利国利民之国策。自干戈平靖这些年来,皇上最为头痛的事便是国库空虚。其他地方上交的库银都是一年比一年多,几乎是成倍的增长。唯有这并州之地,交得比较少,长得也比较慢。皇上正是因为此事的缘故,才将两位李姓的族人调换至此,便是那司功参军李善保与那录事参军李凤鸣。所以在等万岁批奏的这几日空档中,几位当局的大人们只是一道商议如何与翼国公和秦琼周旋,倒并未想过其它。
一日,李凤鸣接到唐王万岁的一道秘旨,命他与相关人尽速脱清与此事的干系,并与翼国公架前请罪,从此再不许生是非。其余人如何处置,听凭秦琼和童嘉。并要他少说而多做,少讲而多听,微言而慎行。李凤鸣看罢先是一惊,后来慢慢一玩味这秘旨的意思,愰然大悟。自己不过是万岁的一颗眼珠子,我要作的事除了本职,更重要的是替皇上看着事情,随时奏报。只有作好了这些,并且只作这些,便是办好了差事,其余的就属多事。万岁若念你的好,便像现在这般点点你,若万岁不念你的好,不管你。你便成了个屈死的鬼。至于国策州策当如何,根本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
想到此,李凤鸣不禁一身冷汗。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走得太远,有些出格了。若落个没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李凤鸣当然是个知趣儿的人,心中也感念皇恩,使他迷途知返。他本欲速与李善保通了消息,可是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圣旨中只提到相关人,可这相关人并没还有具体提到。我心中虽知是李善保,但我假装不知,也没有毛病可挑啊。想那李善保素日仗着与万岁远到三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把旁的人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对我这个正经的李家人也吆五喝六的。早就对善保心怀不满而却不露声色的李凤鸣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主意。何不让李善保作那愣头青,这样被童嘉办了,恼了万岁,岂不是两个多余的人都挪了位置。想到此,他便将秘旨收好。自己去见那翼国公秦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