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成败兴亡 第三十九回 治州要深思

第三十九回治州要深思

钱沿也不知法正所说的“到百姓中间走走,全面了解了解”,指的是什么,但听他说问题还不少,又要他去百姓间走走,知道法正必定是有所指。他必须要一查到底,不然自己懵懵懂懂,岂不是做了个糊涂的官。钱沿忙应承下来,张召,法正和糜威才带了侍从,又在钱沿派出的护卫的护拥下回转太原。

钱沿一直看着他们去了很远,连车马扬起的尘土都看不到,也闻不到了,这才立马回身,回到郡府,提了余述,刘灰,乔犇儿,薛典和王四儿,要他们五个人当头对面,把事情说说清楚。这样一说呢,钱沿也就基本清楚了,这事本就不复杂,就是承包商不给钱,施工方就偷工减料,才做出了豆腐渣工程,发生了此次事故。但刘灰就是矢口否认,自己不给足够的钱,一味强调是薛典答应先行垫付,后来一并结算。

钱沿也不想再多问了,用鼻子都想,都能知道是刘灰在抵赖。不然他怎么解释何时把余钱付给薛典的。钱沿先把此案压下来,他想要先向法正提醒的那样,先去看看民间百姓究竟有些什么不同。他派了几路的人下去梅邬和子虚查访,两日便将实情报回。所得所见比法正的只多不少。钱沿此时才明白,原来这繁盛背后俱是些黑幕。可是没有这黑幕也就没有这繁盛。这黑幕和繁荣就像是一张纸的两面,你在一面写了字,另一面就有了影子。一面写的笔画越重,另一面的影子就越重。要想那面影子轻些,除非你这面写得就轻些。这里便是一个舍得的问题了,你到底是要快笔疾书,用力书写,还是要中规中矩,蜻蜓点水呢?抑或还有这两者之间的一种写法,也未可知。但是钱沿是个改革派,是敢闯敢干的,不拘泥于小节。他认为那背面的影子,如果说太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不要把纸给写漏了,重些是没关系的。关键是要写得快,写得多。他整整想了一晚上要如何处置那些相关人等,如何回复州府的大人们。虽然是一晚上没合眼,他依然准备是第二天一早便往太原赶去。

话分两头说,再说法正,张召和糜威赶回到晋阳,不顾风尘仆仆,去见刺史大人。妩儿见了他们,问此行见了些什么。张召道:“刺史大人,此行不虚呀,梅邬与子虚确实治县有方,两地生意兴隆,民生富裕啊”。妩儿满意地点点头,糜威也附和道:“大人,卑职所到之处,俱是繁荣盛世,我太原郡真当好好学习河东郡才是”,“嗯”,妩儿点点头,她看看不发一言的法正,问道:“法从事,你也都去了,你又看到些什么呢?”。法正道:“回大人,我看到的与张大人和糜大人的都不同”。妩儿道:“哦?那何不说说,你所见所闻呢”。法正道:“先有一事,要回禀刺史大人”。妩儿道:“讲”。法正道:“我等在子虚参看它的金盛市时,发生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妩儿一愣,法正接着说:“金盛市东角楼竟然无缘无故的突然坍塌”。

妩儿一惊,“坍塌?那金盛市不是说是千古一楼吗?听说至少是我并州晋地最豪华的楼宇”。法正道:“确实豪华,但却不结实。东角楼的横梁竟然是空心的木料”。妩儿好不惊讶,“啊?空心的木料也能做大梁吗?”。法正道:“刺史大人也晓得不可呀。可这金盛市偏偏就是这样一座楼宇。幸亏当日里楼内无人,才免于死伤”。妩儿道:“楼内无人?怎么?你们去时无人交易吗?”。张召道:“那日乃是上午停市,下午我们参看了各地商人贸易的场面。而那东角楼停市一天,所以无人”。

妩儿刚要再问,法正道:“非也,张大人是听了刘灰一面之言,便信以为实了。然我眼见之事却不是如此呀”。张召被他一呛,颇为不满。妩止住张召,对法正道:“法正,张召与糜威两个人四只眼所见到的都是被蒙蔽了,你一人一双眼所见的就是事情咯?”。

法正听出妩儿对他的话抱有敌意,本来他们之间就都有偏见。法正本也不想多事,可他这几日所见之事,事关重大,关乎民之生死,国之安危。法正不得不明知要遭质疑,也要谏奏。听刺史问话,法正答道:“大人,张大人与糜大人所见都是钱沿,刘灰他们安排的,必是呈献给我等最好的一面,以表明他们的功绩。可即便是准备好了的,他们也没有料到会在关键的时候,楼塌了。这塌金盛楼事小,塌我大汉基石事大呀”。

妩儿听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法正之言也不是空穴来风,造谣中伤。楼塌这种事也不是他编出来的,妩儿问道:“法大人,你所言不假。如此,你定是没有被他们蒙蔽,儿看到了事情了,你说来听听”。法正道:“卑职在梅邬和子虚两地,都曾一人带了两个侍从去往街市田间查访民情,听百姓所言与官员们所讲是大相径庭”。妩儿又有些不信了,因为自从各地官员去至梅邬子虚两县学习考察,报上来的考察结果和条陈句句都是赞美之词。难道这些人都瞎了眼?怕还是法正存心与我作对吧,不过且听他说说。

法正接着说:“官员们俱都是营私舞弊,谁缴纳税金多的,他们便给行方便,让他们做成买卖;谁不给或给不起税金的,他们就设立障碍不予买卖”。妩儿道:“这也不无道理啊。做买卖要缴税是天经地义。不过,”,妩儿顿了一下,“也没有先缴税的道理啊”。法正道:“刺史,更有甚者,是这两地的民风尽被染坏了,妇女们居然都往窑娼妓馆谋生路,不以为耻,而以多挣钱为荣。学官纷纷关闭,开着的都是教习羌胡匈奴人的文字。还有那子虚的金盛市根本就没有贸易的市场,而是全部俱为酒楼妓馆”,听到这话张召和糜威也都很是吃惊。法正接着说:“那日我与二位大人所见的,俱都是刘灰临时安排的。太守与县令是否知情,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那金盛市的东家就是刘灰与他的内人,这点不假”。

妩儿听了半晌不说话,她确实是没有想到,本来是她引以为傲的实施新政颇具成果的两个地方居然被法正描的一片漆黑。她还真是有些不相信,也唯恐法正一片之辞,有失偏颇。妩儿问道:“那河东郡太守钱沿如何处理塌楼一事呢?”。法正道:“河东郡太守正在查访中。他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会亲自来刺史大人面前陈情”。妩儿点点头,她让法正,张召和糜威都先下去,她自己有了一个主意。对法正之言,她不愿相信,情愿法正是和自己开个玩笑,但是又不得不调查清楚,不然心里就像堵了个石头是的。新政的弊端她是料想到的,可是听法正之言,竟然全然没有了是处。她决意要让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再去查访此事,一定要弄个全面的情况。

妩儿想到的这两个她最信得过的人,一个是童忱,另一个便是任革赐。对童忱,妩儿一直心怀敬佩,知道他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又对自己没有二心。自己能有今天,也是亏得有忱儿在身边。这任革赐嘛,妩儿素来不以为他是个有大心思的人,直觉得任革赐就是个弄臣,靠着卖弄嘴皮混饭吃。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是个最听话的。这点妩儿倒真是料的差了。任革赐确实是个最听话的,但最听的话不是她妩儿讲的,而是她最大的敌人童嘉童君隐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