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一回事,但老太太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点破。
“清歌,你今日可曾听过什么传闻?”
凤清歌垂眸点头:“不瞒祖母,清歌去过凤楼,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沈氏与奸夫的事,但孙女以为不过是谣言罢了,不足为惧。”
老太太喝了几盏茶,解了渴之后,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幽幽道:“若这则传闻不是谣言呢?”
“怎么会?”凤清歌用帕子掩口,将震惊演的恰到好处。
老太太嗤笑一声:“此前沈氏装得贤惠良淑,不知骗过了多少人的眼睛,谁又知她内里竟如此水性杨花?”
“这便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吧!”凤清歌由衷感慨。
这好比那句‘人心隔肚皮’,两者其实是一样的道理的。
“如今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侯府的脸面是没了,但事儿还得解决,你且说说,眼前的困境该如何解?”
老太太提起这个,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心里郁结得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了似的。
凤清歌抿了抿唇,“祖母,您是老神仙了,吃过的盐比孙女走过的路还多,孙女可不敢贸然开口。”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清歌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祖母老了,到底是比不得年轻一辈了,让你说,你便说说就是。”老太太道。
“那清歌就斗胆说了。”凤清歌神色淡淡,道:“沈氏的事既然是真,那不管她能不能从打杀良家子的官司里头脱身,这个主母都不能再要了。父亲正值壮年,休妻另娶,也不愁找不到更好的。”
当年,她娘身死后,凤长石不就立马看中了沈如芳,将其迎娶进门做了正头夫人吗?
老太太深觉凤清歌这话有理,心里好受了一点的同时,又催促凤清歌继续。
凤清歌道:“只要休妻过后,沈氏的所作所为跟侯府又有何干系?别人议论随他们议论就是,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不能用针线给他们的嘴缝起来吧!至于凤云娴姐弟不管是不是父亲的血脉,明面上咱们得认,不能把这谣言给坐实了,否则父亲才是真的没有了脸面,至于如何分辨?孙女以为就以古法为鉴,滴血认亲吧!”
滴血认亲一直被奉为圭臬,但凤清歌却知道这法子是靠不住的,并非是亲父子血液才会相融,而是血型相同者相融。
她提出这个法子,只能看凤盛豪的运气了。
“这个法子不错。”老太太很是满意,但仍旧忧心:“休妻不难,怕的是骠骑将军府会刁难你父亲。”
在朝中若无党羽,可是举步维艰,凤长石行至今日,不知受了多少笑话了,那些同僚谁不是在背地里取笑于他?
若是骠骑将军府诚心要打压,他也只有受气的份。
凤清歌笃定道:“不会,这件事毕竟是沈氏德行有亏,只要将奸夫的证词随同休书一并送去,将军府便无话可说。”
侯府要脸,将军府更是要脸。
何况,即便沈如芳被休,还有凤云娴姐弟在,两府之间有这个血缘关系在,最多疏离几分,绝不会反目成仇。
凤清歌分析的话一说完,老太太便笑了笑:“瞧你,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还说不敢妄自揣测。”
“祖母惯会取笑我,我这哪里是透彻?不过是胡说一通罢了。”
“若人人胡说八道都能说到点子上,这个世道可就没有蠢人了。”
“自是聪明人比较多的。”
祖孙两个顺势往下说了些别的话茬,将接风宴的事重新做了安排后,凤清歌才得以告辞离开。
翌日。
凤长石告假未去上朝,听从老太太吩咐,手写休书一封,连同书房里头找到的奸夫的证词一道,让管家送去了将军府。
当时,凤长石只顾着捶打奸夫出气了,哪里想得起来要留证词?
这还是尹风行要将凛安带走的时候,让他写的,不过若不是凤清歌提醒,尹风行只怕也想不到这个地方。
说来,他也不知那伙人是何来历?只能猜测是奸夫料到会有此一劫,花钱雇来救命的吧!
至于为何要留下证词……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凤长石想不通,也不耐烦去想,休妻的事一完,立马就去清心居了。
凤云娴原是早就要回岑王府了。
因要滴血验亲,老太太便又让她留了片刻。
凤长石已经从奸夫那处得知了凤云娴非亲生,自是看见都觉得恶心,甚至觉得连验血都不必。
凤云娴却始终抱着侥幸心理,执意要验。
老太太也觉得验一验比较稳妥,让凤清歌带着刘妈妈把水准备好,便叫他们开始。
凤长石沉着脸,先一步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水里。
凤盛豪紧随其后,但心底忐忑不已。
昨儿个,他虽未出院子,但对凤长石的所作所为可是清清楚楚。
若验出来他并非凤长石亲生,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吧!
凤清歌将东西备好,便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
若是凤盛豪跟凤长石的血液不相容,凤长石怕是会当场发疯吧!
今日凛安不在,可没有人替他们挡伤害了。
谁知凤盛豪的运气竟那般好,他的血跟凤长石相融了。
见此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尤甚,至少凤家的香火没有断,她不至于下九泉后跟列祖列宗没法交待。
凤云娴咬着唇,战战兢兢的也上前去将自己的手指划破,挤了几滴血进去。
谁知……竟慢慢地散开了,并未跟凤长石和凤盛豪的血液融在一块。
凤云娴双腿一软,顿时跪坐在了地上。
完了,她这一辈子完了。
在场的人早就有所预料了,因而并不吃惊,连凤长石都没有发疯,毕竟一夜未眠,足够他想清楚很多事了。
既知结果,老太太连看都不想再看凤云娴一眼,挥挥手,道:“岑王妃,昨日老婆子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还望你勿自珍重,以后好自为之吧!”
凤盛豪则有些复杂,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竟然不是父亲的血脉,听到老太太说那些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姐姐了。
凤云娴面若死灰,连应承的力气都没有了。
凤长石可不管这些,直接让人将她抬出府去,扔到马车上去了。
往后,是死是活,是富贵还是怎么样,都跟永昌侯府没有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