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玄听着那些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几乎将不满都写在了脸上,盯着宁雪岚的眼眸更是透着冰霜,“这就是你出的馊主意?”
只一眼,宁雪岚仿佛觉得自己要被冻住了似的。
“不是……”宁雪岚有些怂的吞了吞口水,才继续道:“王爷不觉得这话里带刺,隐隐透着酸气,像是把谁家的醋坛子给打翻了似的。”
“是吗?”墨景玄眯了眯眼,又将尹风行转述的那番话回味了一遍。
好像的确是有点这个韵味。
可说凤清歌拈酸吃醋,似乎又觉得不大可能。
宁雪岚见墨景玄的脸色终有缓和,不由得拍了拍胸口,舒出一大口气来。
长这么多,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也不曾见过想墨景玄这般会变脸之人,简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墨景玄思量了一番,又将目光投向宁雪岚,“你且说说,接下来又当如何行事?”
凤清歌肯吃味,说明这心里还是有他一亩三分地的,他自是要再接再厉,绝不可错过机会。
宁雪岚狡黠一笑:“想让马儿跑,不给马吃草,这可是不成的。”
她也不是闲的发慌这才来燕王府替他出主意来了,虽是有事相求,但她不愿低声下气去求,即便她现在是被迫和亲的落魄公主,仍旧有自己的骄傲。
墨景玄凝着她:“你可知‘贪得无厌’这四字是如何写的?”
宁雪岚捏了捏自己的脸,的确有几分厚度,但比之城墙却是比不上的。
“燕王爷,本公主这可不是贪,而是与您平等交换,我助你追妻,你也替我办件事,两不相欠岂不最好?”
“我已看在你兄长的面上,助你假死离开,还要如何?”
“这是你承我阿兄的情,一码归一码,岂能相提并论?”宁雪岚能说会道,一句接一句,不叫墨景玄的话有半句落空。
墨景玄沉吟片刻,也觉得她这话有几分道理,便问:“你当如何?”
“我要朱葙死。”宁雪岚绷着脸,一字一顿道。
墨景玄连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可能。”
“为何?”
“朱葙是南宁的首辅,深受南宁国主倚重,若他死在燕弛,南宁国主岂会善罢甘休?”墨景玄虽是个闲散王爷,但并非是个睁眼瞎。
南宁国此次突然想与燕弛和亲本就蹊跷,只可惜他那皇兄只以为南宁国主是想与燕弛永结盟约,根本就不设防。
若是他真如宁雪岚所愿,在燕弛国境杀了朱葙,南宁国主必定以此为借口挥兵而至……
等等,挥兵……
墨景玄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宁雪岚:“朱葙要杀你。”
是肯定,并非否定。
世人皆传,宁雪岚是南宁国主最疼爱的女儿,然这‘疼爱’多是做戏罢了。
否则,他又怎会舍得她不远万里到燕弛来和亲?
可这明面上的‘疼爱’于南宁国主也是有益的,就如他所想,朱葙若死了,南宁国主会挥兵而至替他报仇,那最‘疼爱’的女儿死在燕弛,他难道就能装作瞎子聋子不成?
一旦朱葙得手,南宁怕是会起兵来犯,燕弛毫不设防,来不及派兵驰援南岭,南岭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战乱起,遭殃的还是百姓,乱世中,存活本就不易,犹记天灾横行时,易子而食等惨无人道之事不在少数,由此可想而知,乱世里头又岂会少?
墨景玄越想越心惊,看着宁雪岚的眸子亦染上了一层寒霜。
宁雪岚苦涩一笑,酸涩也涌上心头,眼眶里更是含着泪意,“是,早在踏上前往燕弛这条道路的时候,我这个公主就成了废棋。”
宁雪岚不想显得自己太脆弱,用衣袖擦了擦眼眶,嗤笑道:“废棋,自是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她并不知父皇和朱葙的打算,直到昨日她偷听了朱葙与下属的谈话,他们竟已经盘算着要置她于死地了。
她的确想假死脱身,得个解脱,可并不想真的丧命在这异国他乡。
想到这,宁雪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墨景玄默了默,看到这跟宁和承有几分相似的宁雪岚,他终究是不忍心。
让婢女给她递了一块帕子。
宁雪岚拿着帕子的手一僵,眼泪硬生生的掉在眼角,要落不落的。
罢了,男女终有不同,还是别强求对方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事了。
自个儿把自个儿的眼泪擦干,又用帕子抹了一把鼻涕,迎着冷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总算清爽了些。
墨景玄原是想开口问问她可知南宁要挥兵燕弛的目的,但抬头看着她肿起来的眼眶跟馒头似的,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你且先回吧!待本王斟酌一番,咱们再从长计议。”
宁雪岚也觉自己这个样子,不宜再待下去,应了声好,便离开了王府。
宁雪岚一走,墨景玄就让尹风行凑耳过来,对他嘀咕了几句。
尹风行原以为是要他再去凤清歌那里一趟,谁知并不是,一听事情的重要性,立马正色起来。
“王爷稍安,属下这就去传信,不出十日,定有消息。”
“嗯。”墨景玄点点头:“京城亦不可疏漏。”
“属下明白。”
尹风行走后,墨景玄也坐不住,让人备马车,送他入宫一趟。
既然知晓南宁目的不纯,他怎么也得提醒一声,涉及家国大义,其他的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
凤清歌将墨景玄旧疾复发的事忘之脑后,日日早起去凤楼,半点不藏私,终于将隋一伟和厢房先生给教会了。
这两人会了,做起事来的确事半功倍,凤清歌也松快了些。
三人用了整整半个月,总算把所有的账本都核算了一遍,多数是没错的,少数有漏洞,只能说还不算太贪,凤清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过去,但有几个掌事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些。
凤清歌将账簿仍在桌上,气得眼睛都红了:“江南浔阳那等富庶之地,多的是商贾巨甲,这账面竟是多处亏损,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不定这几个掌事早就生了异心,将那些银钱都拿去充了自己的腰包,自己富得流油。
呵!
这是当真欺她是内宅女眷,什么都不知吗?
隋一伟也没想到江南这几个胆子竟这么大,别人只敢贪墨一成,他们却是全贪,当真是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