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步远的距离

我讶然地继续盯着老板,同时斜眼快速了瞟了一眼旁边的夏飞,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个价格是情理之中。反而他比较惊讶我的反应。为了不在他面前丢派,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我总共就拿了300块出来,而现在价钱超出了一大截,箭在弦上又不能不买,怎么办?旁边的夏飞有些不耐烦地盯着我,那种讪笑的表情分明就是报复,或者等着我去求他。现在我心里不光是自尊被伤害了,而且女孩子本能的虚荣心占据了上风,我静了一下,迂回地说:“老板,麻烦问一下,这些东西的单价是多少?”

老板闪了一眼我旁边的夏飞,那后一样一样的点给我看,说:“笔是10块一支,本是40,剩下的钱就是背包的价格啦,358块。”

我一边听着这些价格,一边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什么笔要10块?本的价格好像还可以,毕竟买的还是比较厚比较大的那种,最后剩下的那个背包是总价的打头,可还是必须买的,前面的笔或则本都可以舍弃,但是……就算是这个包,我都买不起。

自尊虽然是我人生的生命力,现在现实说明,我不得不让夏飞看笑话了。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不好意思,这些我都不要了。”

老板愣着肥大的脑袋,傻眼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夏飞也收起了笑容,看着转身要走的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等一下。”

我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放下手,继续说:“好不容易挑的东西,怎么不要了,如果是因为钱不够吗?我这里有的。”

又被他占据了上风,在我极度难堪的情况下,他再一次充当好人,他刚才的讪笑就是这个意思,宣告他的胜利?怪不得他来这家店,果然是有准备的,小看他的城府了。我冷冷的回道:“谁规定挑了东西就一定要买的,而且,我不需要你帮忙。”

他答道:“那这些东西你不要,开学后你用什么?总不能每天抱着书上下课吧,没看不出来你有那么强悍的胳膊。”他的语气虽然说得平静却更加彰显了我的蛮横,话里的意思也透着一丝嘲笑加可怜般的讽刺,言下之意就是我必须接受他的帮助,不然就是我不知好歹,我又一次被他阻击了。

我心里狠狠的骂道:“关你屁事。”嘴上却说:“这个好像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吧,我有没有力气,要不要捧着书来回上下课,是我的事,我愿意,我活该。”刚说到这里,我瞄了瞄周围,为了不让自己更加难堪和尴尬,我接着又说:“如果你还有东西要买,麻烦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他肃着脸,眼里透着寒气,无语的看着我转身离开。身后的他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我越走越快,自然没有听太清楚,更没心思听他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他开口说话,我就觉得别扭,我忍耐得很好的情绪就会被激发出来。唉……不管了,反正我就是注定一个人,不会有一个朋友会陪着我超过一个月时间,因为我的确不好相处,不对,应该是很难相处。

我站在门口,里面的冷气挡不过外面的燥热的空气,本来心情已经不好的我,现在反而冷静了很多,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夏飞也没得罪我什么,说话已经很小心了,也许他是为了调节气氛,也许他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才说话没有顾虑。其实整个事件下来,他也就轻吓了我一跳而已,除此之外都很还不错,会不会是我太敏感,太暴躁了?想到这里,心里开始骂自己:吴依,你刚才怎么了,他不就是吓了你一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没有少块肉或则神经错位了,为什么就抓住不放呢?人家只是把你当朋友一样无忧无虑的说话,你会不会要求太多了,是朋友,不是你的受气包,你对朋友的定义会不会太高了?还有,为什么就那么在乎他看不起自己呢?也许他不是看不起呢?也许就是朋友之间的好心帮助呢?唉……刚叹了口气,回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出来,眼神就撞上了已经站在我身后的他,他黑黝黝的瞳孔里竟然能看到倒映出来的我的影子,我瞳孔也放大了一圈僵在哪里,心里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突然很痛苦的一个表情,低了一下身体,我还是那个姿势僵持着。原来是他身后手指上掉着的几大包东西勒痛了手指,才让他突然收回眼神整理好姿势,努力站好后,奇怪的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扭头望着门上玻璃里看不清的影子,来回的寻找。

我被他的话拉过神来,先平复了心绪,斜看了他两眼,回道:“你买完了?”

他‘嗯’了一声,又低了低身体,我朝着他的动作看去,原来他要一只手托起背上沉睡的小磊,还要一只手去提那几包看上去就很沉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买了什么,这么多。我看着他吃力的提起来,放在背后,用两根手指勾起袋子,还要伸开手掌托起小磊,不让沉睡的他掉下来,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刚出门口没多久,汗水就顺着他的脸往下掉,背后的手指来回的换动。他站直身体一边开始往来的方向走去,一边说:“时间不早了,要快点了,不然回家天应该要黑了。”

我望着很吃力的他,在看了看背上熟睡的小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泛起一丝不忍,毕竟如果我没有叫上小磊,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疲惫加狼狈地不堪样。我往前快走几步,赶上他,伸出手拉住他手上的袋子,果然很沉,胳膊使劲垂了一下。他本能地回头看来,神情中有些意外。又和他四目相对了,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原因,我的脸有些发热,心也加速了跳动,我忙收回眼神,用力抢过袋子,说:“我拿些好了,你把小磊照顾好就好了。”

他突然扯嘴一笑,刚要张嘴说感谢的话,可这谢谢才蹦出一个字,就被我截回去:“不用谢,如果不是因为你背着小磊,我才不会大发善心替你拿东西,我这人很公平的,现在算是扯平了。”说完,朝着前面快速走着,好像很害怕他会在我脸上或者语气中察觉出心中的那一丝异样。

他还是笑着,虽然笑容停顿了一秒钟时间,但还是继续笑着听我说完,看着我扭头就走,他紧上来一边走一边回道:“扯平什么,哦,我背着小磊,还要照顾他不让他摔倒,你就只拿一包东西,也叫扯平啊?会不会太不对等?”

我继续往前走,眼睛望着前面努力找寻记忆中的道路,嘴上回道:“我又没让你背,是你自己主动献殷勤的。”

他仿佛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般,反驳道:“喂……话不能这么说好不好,无事献殷勤下面半句是非奸即盗,你看见过那个奸诈之人像我这样盗一个人,还不顾死活的背在身上暴晒在天阳底下?再说,要不是你把小磊叫出来,我现在用得着背他,你也用得着帮我提东西一起在太阳底下晒?”

我斜瞟了他一眼,他眼神里透着看你怎么回击我。我收回眼神,回道:“谁帮你啦,我都说了,是怕你把小磊摔着,才替你拿的。别孔雀开屏,自我良好拜托,总是不能一码归一码,礼尚往来就是最基本的礼貌,看着你这个人挺聪明的,原来是空一幅好摸样。什么逻辑理论,上课肯定是在和周公打篮球,您也不怕把他老人家摔着。”我拿出了我一贯的口齿伶俐外带尖酸刻薄,让你见识一下真实的我吧,做我的朋友真的很难的。

他轻笑了一下,说:“孔雀开屏?我为了吸引谁啊?再说了,你见过那只孔雀开屏是像我这样,背后背着一个活人,手还不能闲着掉一大包东西,四不像一样开屏的?好好的一句感谢的话,你就是不会好好说,非要让人觉得你就是寒冰三尺,生人勿进,若要闯入,后果自负等防范意识超强的自我保护层。这个人呢,就是嘴太硬,明明关心别人,却总是要摆出一副气势不凡的架势,让人既想感激你,又被你堵到墙角,结果只能不欢而散。其实,偶尔软一下、温柔一点,你又不会有任何损失,别人也会觉得你很好相处,而且善解人意,何乐而不为呢?”他的反应和口才也不错。

我听着他为了赶上我加快了步伐,又因为长期背着小磊体力透支,还加上又在跟我斗嘴,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到后面只能听见急速的呼吸带动气体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声带发音,也就听不太清楚。连猜带蒙的听他说完,我冷不丁的站住望着他,他也猛地一下站住了,喘着粗气盯着我,脸上忽地露出一道嬉笑,期待一样看我该如何接对。他的话虽然一针见血的说道了我最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死不承认的扛着回道:“谢谢你的忠告,但是,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而改变我任何的生活定律、说话方式、处事态度,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之所以接过你这包东西,是因为你一直背着小磊,我不想欠你人情,所以,我们是两清。麻烦你收起你的屏障,闪得很晃眼。”我一面说一面把手里不算轻的袋子往上提了提,他被我的话呛得笑着脸开始了渐变。我说完话刚准备转身要走,又突然想起了话没说完,立马又转回来再一次看着他,而他刚要迈步的身体被我又突然的转身震了一下,异样的瞅着我,我补充着说:“对了,你刚才说的话,又一句非常正确,我不但寒冰三尺,而且我还是一棵活的仙人掌,如果你想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平平安安的,我劝你一句,不要离我太近,就像最近这么近的相处,我保证,你一定会被我莫名其妙扎得没有一个好地方,所以,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们还是保持邻居兼校友这样最普通的关系,最后一句忠告,离我十步的距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