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和解(下)

刚到家门口,顾叔和夏叔还在争吵着一步棋,妈跟夏婶已经没在院子里了,也看不见她们,小磊跑过来,说:“姐,刚才有个叫佳琪姐姐的人打电话找你。”

我疑惑的想佳琪找我做什么?忙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小磊说:“她没说什么,就问你在没在家。”

我继续问:“然后呢?”

小磊说:“她就挂了,说等会在打好了。”

我看了看小磊,往客厅走去,妈跟夏婶坐在沙发上嬉笑着嗑着瓜子聊着天,夏婶看着我走进来,放下手里的瓜子,忙说:“依依回来了,长得真好,还是像你多一些。”

我没有说话,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走到电话边,一边播着佳琪家里的电话,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有也是港台剧里的大哥大,像砖头一样。妈看着我的反应沉着脸,说道:“你夏婶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呀?”

我继续等着那边电话的接通,没有理会她们。夏婶看了看,忙解围的说:“没事,依依有事,让她忙。”

妈不好意的回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也不知道像谁……。”

后面再说什么我也没心思听,焦急的等待,那边终于听到了佳琪的声音,她说:“喂,依依吗?”

我回道:“嗯,我刚才听小磊说你找我,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的关系,我们之间的说话刻意了许多小心。

她说:“你不是说朋友之间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吗?我想跟你聊聊,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回道:“好啊,不知道你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她说:“明天我们不是不用温习嘛,如果你不介意,我知道城里有家店,奶茶很好喝,我在那里等你。”

我心里一沉,城里我一点都不熟悉,唯一去过一次还是跟夏飞和小磊,现在让我去那个连名字都没说的奶茶屋,要怎么找?可是要我说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说出口,前思后想到这里,我回道:“那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在学校碰面吧,然后坐公车去,怎么样?”

她沉默了一会,说:“嗯,好,那明天见。”

我缓缓的放下电话,心里一直想着今天佳琪说的话,下午的谈话里总能感觉出来她的话里有话,现在电话里也能感觉出来她好像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上午九点我如期来到了学校,天气的变化总是无常的,昨天还是阴沉霾霾,而今天又是晴空无限,仿佛昨天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远远的看见佳琪在学校门口来回徘徊,低头沉思着,我慢慢走下车,说:“佳琪,你来了?等很久了吧。”

她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话吓着了,她在想什么,脚踏车虽然不像其他机动车那样动静大,但是也是不小的,现在车子的动静她竟然都没有听见?她看着我,回:“刚来,你不是说坐公车吗?怎么……。”说着看了看我的脚踏车。

我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出门晚了,所以才骑车过来的,我马上把它停好,你等我一会。”

一路上,公交车走走停停,就像人生一样,不时的有人走近自己的身边又不时的有人走过自己身边,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反反复复重复着再重复,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我转头看着坐在里面座位上的佳琪,她始终都是看着窗外,不知是不是窗外的风景吸引了她,还是她隐藏深处的心事让她不敢面对自己。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走下车,又走了几条巷子,我们坐在了奶茶屋里,这是间不大的屋子,紧挨着马路边,一整面墙的玻璃让屋子里很透亮,靠着墙边是一排一排桌椅,里面是奶茶屋的操作间。佳琪可能经常来这里吧,她很熟悉的跟服务员打招呼,说:“我要一杯原味奶茶,依依,你喝什么?”

我抬头看去时,佳琪已经望着我了,这是我们一上午的第一句话,我扭头看着墙壁上的选项,正在思考喝什么,佳琪又说:“给她一杯椰果奶茶。”

我诧异的看着她,服务员官方的问着:“那请问两位还需要点什么甜点吗?”

佳琪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刚走,佳琪看着我,说:“你不会怪我替你做主吧,每次和人来这里聊天,我都会推荐她们第一杯是椰果奶茶,因为,它真的很好喝!”

我笑了一下,回道:“其实我喝什么都不所谓,因为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不过,既然你强烈推荐了,我就试试吧!”

她突然肃起了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慌,忙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回道:“你是第一个没有怪我自作主张的人。”

我问道:“嗯?她们都不喜欢你的推荐吗?”

她说:“不是不喜欢,是不喜欢没问过她们意见就拿主意。”

我回道:“其实我觉得很好啊,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选什么?如果你不帮我决定,我想服务生应该会等到冒火的。”我想着尽量让气氛轻松一点。

她顿了一下,这时服务员已经端着两杯奶茶走过来,放在拉了我们面前,又说了一句:“两位慢用。”就往服务台走去。

我拿起杯子,咬着吸管猛吸了一口,品了一会咽下去,看着佳琪,说:“嗯,真的很好喝。”

她也笑着点着头,说:“嗯,我也觉得很好喝,以前不管怎么喝都喝不腻。”

我忙问:“那为什么现在不喝了,要喝原味奶茶?”

她马上收起了笑容,低头沉思着,过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我,问:“依依,你有过改变自己口味的时候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从来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口味。”

她又说:“你来我们学校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校风跟别的地方的校风是不一样的,这里更讲究民主。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民主权,包括我们学生在内,我们可以很轻易的罢课某个老师甚至是校长,只要我们力量足够强大。所以,学校里就算是成绩最差的学生,老师都不会恶语相向。至于学校里谈恋爱,老师也总是警告而已,往往都是靠同学的自觉行为,老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心里有些不明白,虽然她说的话很容易懂,但是我却不知道她话的寓意在那里,只能回道:“嗯,所以,老师同学都很好相处。”

她继续说:“我在这所学校里待了九年,看惯了很多从打闹变成了爱慕,从冷漠变成了热恋,有的因为美貌而倾心,有的因为内涵而动情,也有因为……。”她又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她接着说:“不知道的因为而守候。”

我看着游离的她,忙问:“你有守候的不知名因为?”

她立马回道:“没有。”她虽然在说没有,可是我从她极力的撇清中听出了紧张和惶恐。

我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换口味?”说完用头点了一下她面前的原味奶茶。

她看了看,伸手捏着吸管慢慢的搅和着,说:“只是一种口味喝久了,就会容易沉迷不想更改,但是当你下决心努力换一种口味后,你会发现原来有更好喝的。”

我虽然不明白她在示意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的确是为了谁而改变了口味,不过她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少了,怎么猜都猜不到。既然猜不到就不猜了,回到今天的目的,问:“你今天不会只是为了推荐我喝一杯椰果奶茶吧?”

她轻笑了一下,说:“依依,从我们认识的那刻起,我就觉得我们应该是同路人,也许就是这份同路,让我们很多地方很相似,有些时候相似到我都觉得有些害怕,因为很多情况下,我话还没有说你就已经能猜到了。所以……我害怕我们将来会为了一样的东西而失去这份难得的默契。”

我听话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我也明白了她的害怕,因为这种害怕跟我是一样的,我也害怕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会突然变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交。她又说:“依依,我们会因为同一件东西而变成陌路人吗?”

我看着她眼神里的焦虑,想了想,说:“佳琪,你知道吗?你是我这一辈子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也是第一个我用心去对待的朋友,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份同路感吧,我也觉得很多事我不用说你也能明白,我从来也没有害怕自己的强势和自尊会伤到你,因为我知道你会懂得,所以,我不想隐瞒什么,我就是我,就像佳琪就是佳琪一样,没有人能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跟朋友守候同一样东西的。”

她不敢相信的盯着我,回道:“真的吗?”

我不知道她的这句‘真的吗’是在问她在我心里的位置还是我不会跟她守候同一样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说出了我这辈子最不可能说的话。我点了点头,她忙伸手抓住我的手,说:“依依,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回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的眼神有些惊然和犹豫,说:“那……昨天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笑了一下,回道:“昨天我们发什么过什么事吗?”

她先是诧异的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嗯,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一次,觉得交朋友没有读书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