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一种,不是在鞋面上面绣青莲,而是在鞋底绣红莲,这种人,一般是年轻的殉情的女孩子会用,取‘步步红莲’之意。
红莲,在冥界,相当于媒婆一样的角色,女孩子穿着绣有红莲的绣花鞋,便能找到已经在冥界等候多时的情郎,生不能做夫妻,死也要做一对鬼鸳鸯。
而我今天,则要给大壮刺红莲,不是因为我想要让这女水鬼能去阴间找到她那英年早逝的娃娃亲丈夫,而是因为,她的灵魂融入到香灰里面之后,自然形成了血红色,描出来的莲花,只能是红色。
我握着绣春刀,下刀之际,真的很紧张,努力的将自己的心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绣春刀刀头的银针朝着那胎记刺下去。
那胎记之前被二叔烫出了三个戒疤,看起来很狰狞,而且这戒疤已经将胎记外面的那层皮烫焦了,与肉连在了一起,根本不好下刀,我只能尽量避开。
大壮算是条汉子,我描花形,是没有那些麻醉药之类的能够减轻他痛苦的东西缓解疼痛的,大壮就一直咬着枕头,忍着痛,从头到尾愣是没有叫一声疼。
而我每一刀下去,没入那胎记里面的时候,都会听到一阵凄婉的叫声,胎记滋滋的往外冒着黑气,顺带着一股腥臭味。
我很紧张,害怕那女水鬼随时会反噬,影响我描花形的进度与效果,手心里面全是汗,而大壮也不好受,忍着疼,后背上面也渐渐的渗出了汗珠。
整整描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将那香炉里面变成了血红色的香灰全都描进了大壮的胎记里面,一共描出了七朵只有三分之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莲。
等到花形描好了,这件事情还没完,大壮趴着,我紧紧的盯着那胎记,等待着那女水鬼的反噬。
渐渐的,那胎记开始往上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透明,甚至我能清晰的看到,那表皮之下,红通通的七朵红莲。
紧接着,那表皮之下,一股黑气不断的冲撞着,像是要破笼而出的豚鼠一般,一刻不消停。
我端着香炉,等着那胎记变大,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手掌印的形状,下一刻,狠狠地将香炉里面剩下的香灰一股脑倒在了那胎记之上。
大壮痛的直叫唤,身体不停的抽搐,外面立刻冲进来一群人,我押着大壮,不让他动弹,大壮也极力的隐忍着。
嘭!
一声闷响,那鬼掌印破了,喷出了一股黑水,大壮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大壮没事吧?”小锦扑上来问道,大壮的父母也眼巴巴的守在一边,生怕大壮死了。
我摇摇头:“那女水鬼已经死了,你们打盆水帮大壮清洗一下,好好照顾,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大壮父母又惊又喜,赶紧忙活去了,小锦陪着大壮,我拉着二叔走到了外面,狗子跟着。
“二叔,有句话我一直噎在心里面,不说出来,很难受。”大壮的事情还算顺利,但是我总觉得这鲁家庄的事情还没完,不是关于那些村民,而是关于清风道观。
“你是想说清风道长吧?”二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点头:“我感觉清风道长这个人很复杂,他好像一直有事情想跟我说,可是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很纠结。”
特别是最后我们分开的时候,他邀请我去清风道观换衣服,很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但是被我拒绝了之后,二叔插嘴进来,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觉得,二叔肯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多少能帮我解答一点,不至于让我一直猜着,很难受。
“清风道长这个人不坏,但是可能他所处的环境不是他所想要的吧,旭哥儿,别想那么多,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和清风道长碰面,到时候一切疑团便迎刃而解了。”二叔的回答模棱两口,让我心里面更加疑惑起来。
看二叔的态度,似乎清风道长跟我们并不是在同一个战线上的,难道是因为派系的原因,致使他不能跟我们走得太近?
二叔看我不说话,知道我肯定还在想清风道长的事情,他打断了我的思绪:“旭哥儿,之前你从水涧里面得到的那个盒子呢?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宝物。”
二叔不说我都忘记了,我赶紧将那盒子拿出来,这盒子的质地特别好,触手圆润光滑,却透着丝丝的寒凉。
盒子上面并没有锁,看起来像是一个整体,我用手掰了掰,纹丝不动,难道拓跋云翔留给我的,就是这么一个盒子?
“二叔,我打不开。”我不相信就是这么一个整体的木头疙瘩,将盒子递给二叔,二叔看了看,摇头,伸手递给狗子,狗子拿在手里面把玩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开。
“可能需要给我爷爷看看了,这里面肯定有东西。”狗子如是说道。
我赶紧将盒子拿回来,笑话,给董爷看去了,迟早也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我还是自己慢慢琢磨的好。
我将盒子收起来,就听到祠堂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好像是很多坟头都被挖出来了,大家正忙着迁坟呢。
鲁大叔夫妇也跟着去忙活去了,几十个坟一起迁,据说清风道长走之前已经将新的坟地给看好了,就在清风道观的山脚下,二叔说地势选的很不错。
村长也说了,祠堂会重新供奉起来,他们人可能要搬到镇上去,但是大家都表示,祠堂是他们村里面的运脉,会重视起来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老乡们百忙之中送来了不少饭菜,这些天我们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了,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村民们对我们的态度,以及对鲁大叔一家的态度,已经完全改变了。
大壮是晚上大概九点多醒来的,醒来之后,嚷着又饿又渴,吃喝之后,脸色红润,精神百倍,后肩胛骨上面的胎记已经不见了,就只剩下三个深深的戒疤。
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他大好了。
鲁家庄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我归心似箭,所以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回镇上,临行前,那包工头赶过来,塞给我们五万块钱,说现在手头上就这么多,意思一下,别嫌少。
“小气鬼,之前说好了十万呢?”我笑着打趣道,其实他就是不给我们也都不会说什么,毕竟我们得到了更宝贵的东西:大壮的性命加上我手上打不开的那个盒子,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回到镇上,鲁大叔一家都挽留我们,说是最起码要等到大壮和小锦的喜事办妥了再走,但是我们真的等不急了,出来的时间太久了。
更何况,小锦这次被她那黑心舅舅舅妈打倒配阴婚,这事情还需要公安局处理,少不了要打官司,我估计得忙活一阵子才能谈婚礼的事情,我等不了那么久。
之后去汽车修理厂,面包车已经修好了,老板要了我一千多块,蛮心疼的,但是没办法,坏了个小件,换成新的了。
这一路开回去,再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开了四天多,当回到我们市的土地上的时候,简直恍如隔世。
我们先把狗子送回了董爷那里,然后便开车回店里。
这一去一回,过去了半个多月,打开门的时候,店里面都拉上了蜘蛛网,我简单的打扫了房间,买了饭,吃完便和二叔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吃了饭,去澡堂子泡澡,完全放松一下。
等到再回来,二叔躺在沙发上,那姿势跟葛优有一拼,我坐在他对面,心里面有事。
“二叔,你说鲁家庄的事情,算不算我完成了一件了?”之前性命堪忧,心里面没想法,但是现在回来了,一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心里面跟长了草似的,拜师的念头越来越重。
二叔点头:“算,怎么不算,这算是大阴之事,你未来师父交代的三件事情,只剩下两件。”
“这世界上,极阴之人本来就少,能被我们轻易遇上的,难上加难,看来我们要主动出击啊。”以前都是事情找上门,而这次,我估摸着,得自己去找事情做了。
二叔点头:“这个世界上,极阴之人,除了天生的阴命之外,就只剩下后天的职业帮衬了,天生阴命之人,之前我们倒是遇到过,林夕便是,那些鬼怪也算,这一次,你帮了那个叫做拓跋云翔的,就属于这一类,后天职业帮衬,这种职业也不算多啊。”
“我能想到的,比如火葬场的烧尸工,看坟地的守陵人,还有,”我正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哎,说起守陵人,我忽然想起了林大爷,这一晃,我都好久没看到他老人家了。”
“别惦记你林大爷了,他就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能解决,他解决不了的,你小子以为你能帮他解决得了?”
二叔满不在乎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打林大爷的主意,就是好长时间没看到了,心里面想着,得去拜访一下。
“这样算来,林大爷是,董爷是盗墓的就更是了,那张瑾呢,张瑾也算吧。”这思路一打开,我瞬间激动了起来,看起来师父的任务也不难嘛。
但是,下一刻二叔兜头给了我一盆冷水,将我刚刚燃起来的激情,瞬间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