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觉的脱掉上衣,站在化妆镜面前,将后背对准镜子,我的后背上,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张瑾后背上的纹身,已经长出了四分之三,很快,他便要满背,等到满背开裂的时候,我的后背,便会出现纹路,到时候,便是我真正命运扭转时刻的到来。
“别看了,小心着凉,该来的总会来,我倒希望你是,当年我从家里面跑出来,就是憋着一口气,我不喜欢我大那种避世骇俗的生活态度,你躲,灾难还是会来,与其等到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束手无策,不如像现在这样,虽然看不清前路,但是我们却在拼搏,在用自己的力量,为人类做力所能及的事,旭哥儿,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虽然不为人所了解,但是他们,却最离不开我们。”
二叔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一个能撂得开的人,从他当年对我爷爷的态度就能窥见一斑。
如今我卷进来了,无论我是不是那个他们需要的人,我都已经无法完全脱身。
就像张瑾,他曾经也被董爷看上,那个时候,或许他跟我一样懵逼。
但是现在,已经确定他不是那个人,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生活,只能跟我们一起,摸索向前。
所以,我也宁愿我是那个人,这样,最起码感觉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努力,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我穿上衣服,抱了被子到沙发上,躺在上面,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面出现的,全都是关于二叔说的上云市的地貌,以及苗疆穆家。
还有穆娜!
穆娜,你这段时间为什么销声匿迹了?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我翻了个身,心里面也不明白,自己对穆娜的感情,似乎已经复杂到了自己也说不清的程度了。
甚至觉得,如果现在是穆娜拿着婚帖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旭哥儿,你得娶我。
我想,我是愿意的,不会像拒绝月牙儿似的拒绝她。
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夜很凉,蜷缩在沙发上,总感觉怎么都捂不热。
一直睡到了凌晨四点多,我直接被冻醒,门外沙沙响,似乎又下雨了。
我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二叔和狗子都睡着,我打开半边门,外面果然下雨了,雨势不算大,却让我猛然浑身一个激灵。
赶紧跑进里屋,摇醒二叔:“二叔,不好了,外面又下雨了,湿气重,承恩桥那边不会出事吧?”
“又下雨了,承恩桥迟早会出事,旭哥儿,今天我不能陪你去,这是闭关最后一天,至关重要,你能挺过去吗?”二叔有些悲戚的说道。
我的心狠狠一撞,但是还是重重的点头:“一天,我能挺过去,二叔,我先送你回林业大学吧?”
“好!”二叔爬起来,利索的穿好衣服,狗子也醒了,我们开车先送二叔,然后绕道直往承恩桥那边开去。
那个时候,已经五点多了,但是因为下雨,天愣是没有任何亮光。
远远的,我就看到承恩桥上面黑烟弥漫,那一片警戒线拉了好几道,看不见人影。
周围的居民,好像都被紧急撤离了,这一片,已经成了空城。
车子越来越近,狗子忽然叫了起来:“铃铛响的这么厉害,怎么没人给我们打电话通知我们啊!”
我在百米外停下车,和狗子一起下去,的确,隐隐约约的听到纷杂的铃铛声。
我们在最靠近承恩桥的楼底下找到了王头和刘哥,他们俩值夜班,裹着军大衣,靠着墙睡着了。
这么多天的折腾,两人也是困到了极限,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面,睡得死死的。
狗子念念叨叨的从随身布袋里面掏出一大叠圆形白纸铜钱,一边念咒,一边将纸铜钱往承恩桥那边撒去。
我跟在狗子的身后,随着狗子的脚步往前走。
忽然,一股腐烂的臭味随风而来,我浑身一震!
这种味道又出现了,那人,就在承恩桥这边!
我一把拽住了狗子:“狗子,别过去。”
“怎么了?”狗子转眼问我,就在这个时候,承恩桥上,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水里面去了。
紧接着,桥的那头,有汽车发动机响起来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拽着狗子往回跑,跑到楼下,叫醒王头和刘哥,两人迷茫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王头,赶紧找打捞队,又出事了!”我火急火燎的说道。
王头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了?打捞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得快。”
王头二话不说,赶紧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卧槽一声,嘀咕着闹铃怎么没响。
他去打电话了,刘哥裹着军大衣,身体还在抖:“又下雨了,这鬼天气。”
“是啊,天有异象,自古以来大多都是不好的兆头,刘哥,送你张符,不管有用没用,带着准没错。”我将自己画的一张镇魂符递给刘哥,刘哥立刻激动起来,“这是好玩意,保命的。”
我笑了笑,这些黄符,法力并不大,但是紧急关头,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没一会儿,打捞队便来了,桥上的铃铛,这个时候反而不响了。
打捞了半个多小时,便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打捞上来的东西,却让我们傻了眼。
不是尸体,而是一副棺材,红漆面的,捞上来之后,打开棺盖,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纸人。
雪白的纸人,穿着一身体面的中山装,眉目清晰,甚至还戴着个金边眼镜。
棺材开下来好一会儿,都没人敢上前动一下,实在是太诡异了。
最后,还是狗子点了三炷香,插在棺材头部,带着我们拜谒了一下,之后看向我:“旭哥哥,我最近不能直接触碰阴气太重的东西,你帮我去看看,纸人身上写着什么。”
我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照做了,这段时间,这是我见到的第二个纸人。
第一个是在车上,被我烧掉了。
这一个,我走上前,弯腰,解开中山装的扣子,就看到纸人的胸膛上,用赤红的朱砂写着一行字。
魏国栋,甲午年,19541015。
就这么一排字,却看得我们目瞪口呆。
魏国栋是谁,我们在场的,无一不知。
前两天,我们还见了面,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肺上面有阴影,都开始咳血了。
现如今却有人做了这个纸人,写上了他的生辰八字,扔进承恩桥里面,这是要他的命啊!
“怪不得,这八字,够阴啊!”狗子惊讶道。
我转眼看向狗子,问:“这话怎么说?”
“十月十五,下元节,也是小鬼节呢。”狗子连连摇头。
我恍然大悟,当年,魏国栋之所以会被选中,一路提拔,很可能是跟他的生辰八字有关。
“我给魏国栋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我说着,掏出手机便打过去。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那边,是一个女人抽泣的声音:“喂,不管您有什么事,请另找他人好吗?我们家现在很乱。”
“魏国栋先生还活着吗?”这句话问的很不礼貌,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头一愣,继而紧张了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帮你们的人,前两天他来找过我,留下了电话号码,现在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些情况,预测到魏国栋先生此刻可能不好,所以打电话问问。”我说的很快,生怕对方疑神疑鬼将电话挂掉了。
“刚才,他休克了,呼吸心跳全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好在忽然又一口气抽了上来,只是人还没完全醒。”那头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你们现在在哪,具体地址报给我,我立刻过去!”
不管做这件事情的是谁,他的目的很明显,他要魏国栋死。
所以,魏国栋是整件事情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只要魏国栋一天活着,这事便进行不下去。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延长魏国栋的寿命,他是我们的希望。
那边,噼里啪啦的已经将地址报给了我们,王头说要跟我们一起去,但是我拒绝了。
“王头,现在你跟着我们没用,我有一个请求,请你去弄一张保护令,保护魏国栋和他的家人,这一点至关重要。”
王头立刻答应了。
我和狗子上车,车还没启动,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月牙儿打来的。
她说她一早去店里找我们没找到,估摸着我们来了承恩桥,但是出租车把她扔半路上了,让我去接她。
承恩桥这边不太平,司机当然不敢来。
我接了月牙儿,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跟月牙儿仔细说了,她皱紧了眉头:“这是降头术啊,难道是我们穆家人?我们穆家,似乎还没有这么卑劣的存在吧?”
“降头术?那你能解吗?”我激动的问月牙儿。
月牙儿轻蔑的一笑:“雕虫小技罢了,让他们把棺材纸人保护好,别乱动,等着我回来。”
我赶紧让狗子打电话跟王头说,心里面的大石头,稍稍落下来一点。
魏国栋现在的居住地,离承恩桥并不是太远,车程二十分钟,他们家是那种前后两进的院子,周围一片都是这种建筑。
门口守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看我们下来,犹豫着上前:“你们是之前打电话的人吗?”
我点头,看着男人的样子,与魏国栋倒有七分相像,估计是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