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琳打给我，就是询问她的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如实相告，她沉默许久，最后问我能不能再帮帮她？
我说你放心吧，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淑琳说声谢谢，随后挂机。
祠堂外闲聊一阵，有两个中年人赶着驴车从山上下来，他们跟小杜认识，用方言交谈几句，我也听不懂，可能小杜说了我们来拜祠堂，其中一个中年人朝我和冯栏摆摆手，揶揄道：“没用，不灵！”
冯栏笑呵呵道：“啥不灵？来老哥，坐下扯会呗！”
中年人将驴车拴在树上，走到我们对面席地而坐，冯栏给他俩散了烟，再次询问什么不灵？
刚刚说话的中年人道：“这义马祠不灵！你们想呀，就是一家子死鬼，坟地里多得是，拜他们和拜坟地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去庙里拜菩萨。”
冯栏道：“不会吧？听村里人说，义马祠挺灵验的呀，又能送子又能送财。”
另一个中年人给冯栏帮腔，对同伴道：“谁说不灵的？我爹年轻时腿有毛病，就是来祠堂跟义马求药，然后连续七个晚上，感觉有人往他嘴巴里塞东西，醒来之后嘴里还有一股子草药味，后来腿上的毛病就痊愈了，这是我爹亲口说的！咱村里还有不少人来求过药，义马祠不说包治百病，但确实把几个人的顽疾治好了，怎么到你嘴里就不灵了？”
头前说话的中年人也不争辩，笑嘻嘻嘬两口烟，环视我们所有人，狠狠卖了个关子，这才说道：“得，本来我老姑不让我跟其他人讲，不过义马祠荒废快三十年，估计里面的鬼都走了，跟你们说道两句也不打紧！十里八乡都说义马有灵，可你们知道求啥是最灵不？”
另一位中年人道：“借家具？”
“胡扯，这事就是传的凶，你告我谁家借到家具了？反正我是听过没见过！告诉你们吧，你来义马祠求财求子，都不如求药，这义马擅长给人治病，而且专治医院瞧不好的头疼脑热，这话我没说错吧？可你们想想，医院都瞧不好的病，四个死鬼加一匹死马怎么能治好？何况盖义马祠之前，村里人个顶个的健康，打从有人在义马祠求到药，村里人就跟比赛似的，今天你发个烧，明天我感个冒，吃药都不管用，就得到义马祠求药才能痊愈，你们说这是为啥？”
我脑中一震，脱口而出道：“打灾！”
中年人看我，纳闷道：“打什么灾？”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
“我老姑是陈家沟的大夫，会扎针，非但能给人治病还能驱邪，就是她告诉我的，那些来义马祠求药的人，都是得了义马撒出去的病，就和先给你下毒，再给你解药一样，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义马祠里的五个鬼就是靠这招，骗活人给它们上供香火的。”
另一位中年人不信他的话，嘲笑道：“呦，看把你给能的，你老姑咋啥都跟你说呢？她能驱邪，咋不来把害人的义马收拾了？”
“不是跟我说，是小时候跟长辈去串亲戚，他们打牙花时我在一旁听到的，而且我老姑不会抓鬼，只能治那些撞邪的人，你爱信不信，本来就不是说给你听得。”
中年人说的繁琐，实际上就是我刚刚说的两个字，打灾，脏东西糟蹋活人最常用的招术，不是将灾难打跑，而是往活人身上打点灾殃，让人生病，冤亲债主的鬼经常给活人打灾，为了报复，而出马的仙家也经常给人打灾，这是为了给人瞧病，积累善功，因为有些人体内潜伏的疾病，要等自然犯病，不一定等到猴年马月，出马仙为了尽早赚到功德，就会打灾让活人的病提前爆发出来。
照中年人所说，义马祠求药最灵，应该就是打灾瞧病了，只是没听说鬼还搞这套的。
聊了几句，两个中年人抽完烟便走了，还劝我们不要拜义马祠，没用不说，拜出一身病反倒麻烦。
我正要问冯栏，义马祠是不是在打灾时，我的手机响了，淑琳打来的。
接听后，便听淑琳母亲激动道：“小吴，你去承德了？你找到阿姨当初拜老神仙的庙了？”
我道：“正在找，我给淑琳发了张照片，是你...”
都不等我说完，淑琳母亲打断道：“是啊是啊，就是阿姨当初拜的老神仙，但当时老神仙旁边没有马和其他神像，也不在桌子上，而是坐在一个石台子上，两边还有帷幔呢！老神仙的庙在哪里？阿姨这就过去还愿去！”
她还惦记着小仙女的事，我让她稍安勿躁，先让法师跟老神仙沟通一下，有结果再联系。
挂了电话，不需要我说，冯栏已经听到答案，他拍拍屁股上的土，起身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淑琳母亲遇到的不是老神仙，无比灵验的义马祠也不是义马显灵，就是有妖邪附在泥像上装神弄鬼，为了骗口香火，顺便打灾去难，积累善功，这种事在各地的阴庙很常见，原先我还听过常仙冒充小白龙，钻进龙王庙里当神仙的事。”
我问道：“那淑琳母亲遇到的妖邪，是瘸七爷不？”
“应该是，再找村里人求证一下，瘸七爷的堂口是66年关门大吉，淑琳87年出生，瘸七爷一直跟着她，咱找村里人问问，这义马祠何时开始灵验，又是何时失灵，只要时间对的上，那就是瘸腿狐狸没跑了。”
下山之后，先回蛤蟆村口的饭馆找那老板娘，冯栏大概说了我们的来意，拜托她跟村里的老人们打听义马祠的情况，随后小杜指路，我们去小老虎沟，询问当年给瘸七爷当差的人家是否在世。
归根结底还是要找到瘸七爷的藏身之处，否则常四爷一口香灰唾沫只打掉它五十年道行，它养好伤，随时可以再去纠缠淑琳。
小杜在小老虎沟有两个高中同学，其中一位的奶奶还在世，是村里的老人，小杜通过这个同学打听消息。
瘸七爷是老狐狸的外号，普通人自然不知道，但小杜同学的奶奶倒是知道四十年前，村里有个妇女立堂口给人查事治病，还挺灵验的，可没过几年就被一队小卫兵抄家，将屋里砸得乱七八糟，又把那妇女带走批斗，后来妇女熬不住，喝农药自杀，妇女的男人带着娃去城里投奔亲戚，再没见过。
不过这家人原先住过的院子还在，他们家破人亡之后，村里将院子分给别人，可那院子总闹祸祟，不是瓶瓶罐罐乱响，就是屋中人常染怪病，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去了，荒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