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娶妻一年多，周妻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换了其他人家，一年多怀不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那算命老头挺有名气，据说算的挺准，小周奶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周妻越怀不上，她越往无子报应上想，想到最后都有点魔怔了，成天倒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周先生两口子吃，说是求子的偏方。
后来打听到一座很灵验的送子娘娘庙，赶上三月三，庙里办求子会，小周奶奶专程去庙里拴娃娃。
三月三是上巳节，正经来说是祭天敬祖的节日，传说中轩辕黄帝就是这一天出生的，后来不知怎么演变成春游相亲的日子，又不知怎么有了三月三求子的说法，更离谱的，还有地方拿三月三当鬼节过。
其实神人鬼各有各的节日，春节端午中秋是三大人节，清明中秋寒衣是三大鬼节，上巳天贶重阳是三大神节，天贶是上天恩赐的意思，天贶节在六月六，水鬼也得恩赐可以上岸的日子。
总而言之，各地都有三月三求子的习俗。
小周奶奶去到送子娘娘庙，和一群老太太小媳妇，在送子娘娘像脚下那一群穿肚兜，露鸡鸡，形态不一的泥娃娃中挑挑拣拣，也不知听谁说了一句，这庙里最灵验的送子方式不是拴娃娃，而是请庙里的法师偷娃娃，小周奶奶上了心，等到庙会结束便找法师打听，得知这偷娃娃是一种简单的法事，效果很好，只要媳妇的身体没问题，就能让他们生儿子。
但做一次法事要三万块钱。
当时的三万块钱，以太原市的水平来说，那是科级干部两年的基本工资，小周奶奶修了院子，给儿子娶了媳妇，手上只剩万把块钱，只好回家和儿子商量。
周先生劝她不要折腾，等两年再说。
可小周奶奶等不了，一天抱不上孙子，她的心就得揪上一天。
最后，小周奶奶找亲戚朋友借钱，凑够三万给庙里的法师送去，法师给她立了字据，只要周妻身体健康，能怀孕，法师偷了娃娃的一年内生不出儿子，可以凭字据来退钱。
字据在手，小周奶奶心里踏实了，至于她和张老汉的事，是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她跟亲戚朋友借了两万，指望自家，得还到猴年马月，所以她盯上张老汉这个孤寡老头，想占他个老伴的名分，多少能从他手里弄两个钱。
没成想事情过于顺利，她把张老汉的老底都掏光了。
而那偷娃娃的法事，和一部林正英讲婴灵的电影差不多，做一个开光的泥娃娃送到城隍庙里供奉两年到三年，等城隍爷手底下的死鬼附在泥娃娃上，再趁城隍爷不注意，用红绳将泥娃娃拴走，放到求子的人家当儿子养着，有了香火情分，泥娃娃会主动投胎。
严格来说，偷娃娃的法事是帮人生儿子的，要是男女都生不出的人家，基本是身体有问题，偷来死鬼也没法投胎，也就周家情况特殊，身子没问题，啥也生不出，所以能用这招求子。
送子娘娘庙的法师给周家供了泥娃娃，没等供好，小周奶奶死了，她死后一年，周先生拿着字据去庙里取了泥娃娃，不到一年，周妻怀孕，随后生下小周。
周先生说完，我便明白了与张老汉一起冲的那群人，应该是被小周奶奶骗钱的那些老头们，至于为什么苦行僧开示之后，小周上辈是张老汉而不是其他老头，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他跑的快，也许他离周家最近？
周先生问我，小周以后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说目前不能确定，小周奶奶欠债太多，只不过张老汉是间接死在她手里，所以第一个找上门，以后会不会有其他老头就不得而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先生无奈答应，我向他讨要这一趟的费用，周先生回家拿上银行卡，带我去取钱，而费用到手，我也没回去和小周道别，因为他得知自己重生后，不知琢磨什么阴谋诡计的小心思，让我有些讨厌，并且害怕他。
几天后，冯栏回来，将他家回家，我俩探讨小周，我很担心小周仗着自己未成年，干些丧天良的事。
冯栏说：“不用担心，他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他是持白令去周家讨报的冤亲债主，只有十年阳寿！”
我知道冤亲债主，却不知道白令是什么意思，冯栏给我解释。
冤亲债主是佛教的说法，就是字面意思，和讨债鬼差不多，只不过这冤亲债主是死后在下面领令牌回来找欠他们债的人讨报，而冤亲债主有六种，其中祖先灵不需要令牌，其他冤亲债主能领到的令牌有黑红黄白青这五种颜色。
持黑红黄这三令的冤亲债主，是死后以鬼的身份来讨报，黑令冤亲是普通鬼，没有讨报期，只能给人打打灾，降低一下时运，被讨报的人找个庙宇宫观的正牌法师，就能轻易化解黑令冤亲。
红令冤亲就比较猛了，讨报期三到四个月，那是金城肖老太那种级别的鬼，循着生死因果来回报仇，能把人缠到半死。
黄令冤亲是最猛的死鬼冤亲，讨报期只有一个月，但凡是被黄令冤亲缠住的人，基本上死路一条，法师想要通过法事帮人化解黄令，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自己的命去填，这一点不存在任何例外，即便是冯栏说的那两个破了童子关的尼姑道姑，也不能毫发无损的化解黄令，持黄令的冤亲债主就是厉鬼。
白令冤亲则是仇怨不深，但因果比较复杂，所以投胎到欠债人家讨报，而白令讨报期为一百五十年，能纠缠五六代之久，只有最厉害的法师能化解白令，比如那苦行僧！
还比如冯栏，不过这是他自己比如的。
青令就复杂了，只有未斩尘缘的上方仙能持着青令下来讨债，比如我欠冯栏的钱，等他回去当了七品芝麻官，就能拿青令下来找我，我想化解，只有找冯栏的同事说情。
不过我觉得他够呛能上去，反倒极有可能下去。
冯栏说，小周持白令，但讨报期只有十年，也就说他只有十年阳寿，至于他是在这十年内帮所有的老头讨债，还是他讨完再换另一老头投胎到周家，冯栏不清楚，这得看下面怎么安排。
我问他：“苦行僧不是给他化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