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安排下葬

她哼了一声,似乎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中国人都很能干,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能当个国家主席没问题。就象我当初做学生的时候,比伟大领袖还指点江山呢。人成熟了就不一样,走一步就坚定一步,我不做异想天开的事情。我觉得烧尸工就挺好,除了讨老婆这件事情上外。人是不同的。

烟这个东西可以提神,是因为抽得多了中了毒,不抽没精神;美女这类人可以提神,是因为有毒,沾了就兴奋,还有后遗症.我害怕再中一种毒,赶紧摆脱她,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更重要的是我饿了---美色不能当饭吃啊.所谓秀色可餐,那是吃饱了饭的色狼说的。

殡仪馆附近有的是鞭炮、花圈、零食等小店,但是附近是没有餐馆的。因为人们对在死人边上吃东西,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障碍。我走到最近的一个餐观也走了好几分钟,要了一碗米粉,狼吞虎咽下去。

周围有不少灵堂里出来的人也在吃,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忽然一碗米粉放到了我桌子的对面。我靠!吃米粉都要跟着我?原来这丫头也饿了。我呵呵笑了几下:“你也会饿呀?”

她一脸不解:“为什么我不会饿?”

“美女都是神仙啊,神仙不会吃饭。”我不会说是天使,这词太俗。

她脸红了,低头哼了一句:“讨厌。”

我一乐,女人说话都是反的,说讨厌就是喜欢,说你傻就是可爱,说你死鬼就是亲爱的,说恨死你了就是爱死你了,倘若她冷静地说你这个人很好,那就是你们有矛盾了,她说你是个好人,那完了,要跟人走了,经验啊,兄弟,想到这我就兴奋,还没回过神来,她敲了我一筷子:“你傻笑啥?”

我正想兴奋,忽然一个激灵,压了压,心里顿时平静下来,慢慢地笑了一下:“你快吃吧,给你奶奶带点,等一下就要去那边了。”

她大概意识到我在想什么,不再说话。

我等她把米粉吃完一起走,她吃完了,却把筷子在在汤里面划过来划过去。

半晌,她抬头问了我一句:“你还年轻,你准备在这里干一辈子么?”“也许吧。”我站起来,“走吧,时间不多了”。

她盯住我,不说话。

我无奈,苦笑到:“我还能干什么去?我说过我觉得挺好。”

她有点黯然。起来跟我走回灵堂。

人生就如火车,走向的终点都是一样的,但是过程却完全不同。在人生的岔路口你选择了不同的道,你就有别样的人生,一路的风景也完全不同。

我一向相信选择的力量,它可以决定你人生的精彩程度,但是你所能爬的高度和你的起点是有很大关系的。

我如今能做个烧尸工已经耗了我不少的力气,毕竟我是从社会的最底层爬,虽然仍然在下层,可是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我不需要再重复祖祖辈辈的奴役生活。可是我能选择另外一条岔道开到风景更好的高处么?我在灵堂里走过来走过去,感到一阵的憋闷。

等到各位孝子吃完东西陆续回来,阿狗安排的车也到了厅前,乐队在停车场里的卡车上等候。

我赶紧招呼亲属上到后面的一辆中巴车上,然后把尸体从左侧门抬上了灵车。

几辆车慢慢的开往火葬场,乐队在后面吹吹打打。纸钱抛洒,魂幡飘扬。我坐在灵车里看着走了一遍又一遍的路,车外的道路边已经显出一丝春色。我问自己,这是多少次重复了?我自己都不清楚。

干过杂工,当过学徒,跟过风水,烧过尸体,当过管事,一遍又一遍的丧葬,我得到什么呢?难道我真的满足了么?我的一生就这样重复下去?啊,一生。还长着呢....我点了一只烟,摆摆头让自己不想,可她的那个布满问号的脸依然在眼前晃悠。

一阵烦躁,我把烟从窗口扔了出去。

到了火葬场。众人下得车来,让他们去休息厅里休息,让孝子交了火葬费,只剩下烧尸体了。

一般在火葬场,烧尸体是不让子孙看的,偶尔有配偶和子女要看的,也是在边上远远的看,毕竟自己的长辈眼见得生生被烧成一堆灰,谁也受不了。有个别亲戚好奇的走到观火孔来看,都要请他走开,实在不想走,也就不撵了。

我和阿狗把尸体抬下来,放到焚尸炉前的推车上,两条轨道一直连到炉口。这个推车就象个板车,不过是钢的而已。在这个车上摘掉首饰之类的金属物品,也让孝子孝孙见他们的亲人在人间的最后一面。

炉火已经打开,六个喷嘴喷出巨大的油火,一片红黄,烧得呼呼作响。只等着吞噬脆弱的尸体。死者的两个女儿突然悲伤地叫着“爸爸爸爸我的爸爸......!”痛哭着扑了上来。

我示意周围的人把她们扶开,可是她们死死的拉住推车,不让送进炉里。我等了她们一会,没有呵斥她们,因为我完全理解她们的恐慌,本来父亲就死了,如今连寄托哀思的尸体都要灰飞烟灭,她们做女儿的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恐慌在炉火前是如此的悲伤,惨哭的声音让周围的人又开始流泪。

良久,我对几个拉她们的亲戚一摆手,连拉带拽,把她们拖了出去。小美女怯怯地靠着门口站着,呆呆地望着炉火。

我对阿狗打了个响指,他跑过来,和我一人一边,抓住推车的扶手,把推车沿轨道使劲往前推。砰,碰地一声,推车撞停在了炉口,尸体由于惯性飞进了炉内,熊熊的火舌立即包围了尸体。我哐的一下关上炉口。门外传来几个人的哭声。

我转到炉后的观察孔,尸体的表皮和衣服已经烧完了,浑身都冒出火来,和油火混在一起,不可分辨。烧尸体和烧动物是不一样的,没有人们所想像的暴肚皮什么的,更不需要用钢钎捅一捅。用钢钎的作用,是把尸体翻过来,让烧得更完全更快。

不一会尸体的肠子烧了出来,由于水份比较多,在炉内劈啪做响。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我示意他们不要靠近。他们站住,弯腰朝观察孔里瞄了一眼,突然捂住嘴巴,跑了出去。门外的人都朝外退了几步,没人再进来。

我看炉里的尸体烧得差不多了,打开炉口,用钢钎翻了个个儿。又关上。

等到身上都烧得快完的时候,头颅开始流水了,脑汁迸发出来。拿根钢钎,从下腭插了进去,转着让炉火慢慢烧干,放下,再烧。

终于一切都灰飞烟灭。我关了炉火,抽出铁板,戴上手套,把烧过了但是还完整的头颅拿到里间,一锤成块,两锤成堆,三锤、四锤,完全砸成细粉,和阿狗拿进里间的尸灰一起,装在骨灰盒内,用绒布把骨灰盒包好。

我把骨灰盒抱出去,孝子跪在门口抱在了怀里。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感慨人生的无常,还是思念自己的父亲的变化。除了劝孝流过一点泪外的魁梧男子,抱着骨灰盒泣不成声。

周围又是一阵唏嘘。

按照死者的意愿,虽然他是国家的人必须火葬,但他还是希望按照土葬的风俗入土为安,葬回老家去。因此不能就把他的骨灰放到公墓内。我赶紧和众人搀扶着他起来,招呼周围还在黯然的人一起上车,把骨灰送到乡下去安葬。

车队一行奏着哀乐,洒着纸钱,哭声不断,向乡下驰去。

走了一个多小时,车队在靠近一条简易公路的地方停下。前面已经有亲属前来接应,公路两旁白布飘扬,鞭炮不断。那孝子抱着骨灰盒走下灵车,众孝子孝孙黑压压一片一起跪下,有的人被挤到了路边的排水沟里也来不及换个地方,跪在水坑里。

我叫人把棺材打开,把骨灰盒放了进去。其实此时已经来了一个农村里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就是丧葬的管事和规矩的传递者。同行见面难免有一些规矩的突出,他见我说的也和他的规矩差不多就没有再说什么。我也过去虚心地向他请教,他说就按你的搞吧。

我没再多说什么。叫人把死者生前用过的衣服拿来,撕成一片一片,垫在整个棺木里。

由于骨灰盒很小,而棺木完全是按照人的大小造的,要填充衣服,人被火化了,似乎也有点衣冠冢的味道。

不过这个垫衣服是不能乱用的,前胸的衣服是不能垫的,只能垫衣袖和后背。前胸表示自己心里关爱的后人,垫在下面就断了后人的福禄。这些规矩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农村里的人讲究这些就有,不讲究这些的则无。

等垫好了衣物,盖上棺木,周围封上石灰和漆调制的涂料,就可以抬走了。抬的东西是上面清单里提到龙杠。所谓龙杠就是一根粗大轻质的原木,首尾被雕刻成龙的样子,用来表示庄重和大气,抬的时候纵向插到绑紧棺木的粗绳子里面。